汤氏走的时候脸色都是铁青的,鲍芙才不管她脸色如何,她跟汤氏不欢而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汤氏的心情如何根本就不在她的考虑范围里面。笔砚阁 m.biyange.com
此刻她手里拿着那枚被汤氏留下的玉佩细细地翻看着,大师雕琢的痕迹很明显,不过放了这么些年,也算是一个老物件了,再想到周氏,这心难免就揪了起来,这汤氏真真是给她出了个难题。
叶游回来的时候看到妻子坐在那儿拿着枚玉佩在发呆,今儿个常平侯府的老夫人来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再看妻子手里的那枚玉佩就什么都明白了。
“都过这么些年,这婚事再被提起,其实说好办也好办,说不好办也不好办,”他上前坐到妻子的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玉佩打量起来,“这是那常平侯府的老夫人留下的吧?”
鲍芙这才惊觉丈夫回来了,“之前想得入神了,都没看到你回来,”闻到他身上有酒香,忙又道,“喝酒了?我让人给你熬碗醒酒汤……”
“不用这么麻烦,没醉。”他伸手拉住妻子的手不让她起身离开,顺手又将那枚玉佩塞回她手里。
“你说这人怎么这样呢,囡囡都没出来给她相看,她硬是又提这婚事,然后把这信物就给强留下了,我这心啊,想要不乱成麻都不行?”鲍芙抱怨道。
叶游一边换家居服,一边又道,“常平侯府的情况你清楚,那家子人不太讲规矩,我也跟你交个底,我是真的不太愿意将囡囡嫁进他家,只可惜了邺儿这孩子,偏摊上了那些个家人。”
对于傅松,他从来都没看得起过,哪怕家世不低,可能力有限,娶的两任妻室都是有来历的,说他是巴着裙带关系上去的半点也不冤枉他。可对于傅邺,这个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就又宽和了许多,傅邺比他的长子叶凛还要沉稳一些,真不像是傅松能生出来的孩子,估计血脉上还是承继周家的更多一些。
听丈夫的意思,是看不上傅家的,鲍芙的脸色黯了些许,“这都赖我……”
“你看你,又多心了是不是?”叶游伸手握住妻子的手,“这事谁都赖不上,只能说阴差阳错地发展到今天罢了,其实我们也不算多高尚,当初不也存了私心么,所以这事关键还在俩孩子的身上。”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道,“你仔细想想,邺儿是个什么性情的孩子,那家的老夫人就没有多管过这孩子,为什么这次会出面来提这婚事,还是借着当年的由头让我们不得不应下?”
“你是说邺儿在坚持这事?”鲍芙觉得丈夫一言惊醒梦中人,若不是傅邺在背后做了什么,汤氏是不会出面走这一趟的,比起自家女儿,汤氏应该更倾向于给傅邺娶个自己娘家的人当正妻,人老了,想的更多的是自己,更何况汤氏从来都是个自私自利的人。
并且还不是托个中间人来问问,而是一上来就提当年她与周氏的约定,这就是摆明了一定要联姻的架势。
叶游点了下头,妻子总算是想到点子上了,“无论是傅松或者那继室乔氏都不会多管邺儿的婚事,他能说动的就只有这个老夫人,想拒了这婚事,要么我出面不承认此事,只说是当年的事情只是玩笑话当不得真,要么就得说服邺儿不再坚持此事,只要他退一步,这婚事就成不了……”
“不,还是我出面说服邺儿放弃。”鲍芙忙道,她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那个孩子,怎么样也得自己给他一个交代,“再加上我们囡囡也不愿意,这婚事是不能成的……”
叶游对于自家女儿不同意此婚事并没有意外,在回京的那段时间,他早就看出了是傅邺在一头热,自家女儿的反应很冷淡,所以之前他还怀疑过他俩有私情的事情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那就这么办吧。”他轻点头同意妻子的说辞。
另一边的汤氏气冲冲回去之后,就让人把傅邺给找来,结果人没找到,说是出府与人聚会去了,她当即就打发了人守在孙子的院子,人一回来就让先到她这边回话。
汤氏这次到常平侯府去拜年,乔氏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最近她总是恍神,所以才不过几天时间人就有些病歪歪的,头上系着抹额,她歪躺在床上没有精神地听着心腹禀报汤氏的行踪。
“以前也没觉得她跟鲍芙那女人关系这么好?她去干嘛?”她皱眉道,再说汤氏是长辈,要拜年也该是鲍芙这晚辈先登门才合情合理,再说这两人中间还隔着一个周氏呢,关系不恶化就算不错了。
“老夫人院子里的下人都清理过,我们的人都在清理的人当中,那边的消息一时半会儿传不出来。”心腹下人忙道。
乔氏一听,当即就狠瞪了一眼这下人,正想大发雷霆一番,随后想到大夫吩咐她不能动怒,不然不利于病体恢复,这半起的身子才重新又躺了回去,无力地摆摆手让人出去。
等那心腹下人出去后,她这才躺着看着帐顶出神。
一旁坐着的傅兰心这才看向母亲,“娘想知道什么,我去套祖母的话便是,你在这儿劳神又有什么用?”
“你祖母一向不喜欢你,你去触她的楣头做甚?”乔氏不想女儿去讨好汤氏,这汤氏一向偏心,对傅邺的关怀永远多过她所出的一对儿女。
傅兰心冷声道,“这有什么,她不喜欢我,我难道就喜欢她了?一个老虔婆而已,也没有几天日子好活了,不过是去做做样子罢了。”
乔氏是自己怎么对人都可以,但对女儿还是十分上心的,听到女儿说出这一番不敬的话,忙虎着脸对女儿道,“口出妄言,以后不许这般说话,让人听去你还要闺誉不要?”
“我又不到外面乱说话,谁能听见?”傅兰心反驳道,“好了,娘,我去探探祖母的口风,回头再跟你禀报。”
她不想留下来听说教,赶紧找了个由头就跑了出来,差点气得乔氏晕过去,这女儿是真的被她给惯坏了,这样的性子,以后能嫁到什么人家去?
这些事不想还好,一想她头就更晕,最近身体不好,她也没有心再去整傅邺,更多的是想自己的一对儿女该如何安排才能放心,此时此刻,她不禁又想到周氏,她这会儿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周氏当年病中的那种心情,这是一个做母亲的永远都放不下的牵挂。
这些往事不想犹可,一想她的心就一阵的绞痛,从来不信报应的她,这会儿竟然有些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这句话了。
不过比起忏悔什么的,她想的更多的是她不能死,自己的儿女都还小还没有成家立业,她不能步周氏的后尘,不能把身下的位置腾出来给别人,对,她得好好地活着给儿女撑腰。
至于傅松,那是个靠不住的男人。
正是因为有了这想法,她觉得身体轻盈了一些,也开始配合大夫用药,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傅兰心去找汤氏打探消息,可汤氏怎么可能会告诉她,更何况这孙女跟外孙女邹妍处得又不好,听说两人还打起擂台来,她对这孙女的观感就更差了一些。
最终傅兰心是无功而返的,这也是在乔氏的意料当中,一个涉世不深的少女如何会是汤氏这种人的对手,根本不用想就知道会败得一塌涂地。
傅邺回来的时候,就听到观言禀报了府里的事情,对于傅兰心不自量力的行为,他只是嗤笑一声,“不用管她,还没学会走就想跑,她不输谁输。”
稍微收拾了一下,他这才往汤氏的院子而去,人老了觉就少,汤氏还没有睡下,看到他到来,只是挥手让人下去。
“祖母,如何了?”傅邺也没有兜圈子,直接就问了出来。
汤氏冷冷一笑,“人走茶凉啊,孙儿啊,今儿为了你,你祖母的面子都被人摁在地上踩,你娘当年真给你订了门‘好’婚事……”
这些反讽的话对于傅邺来说根本就不痛不痒,有因就有果,汤氏也别在他面前喊冤,“鲍姨一口就回绝你了?”
汤氏抱怨的话在听到这句的时候,神情微微一顿,不满地看了眼傅邺,这孙子也是个没心没肺的,果然是周氏的孩子,跟她一样的不讨喜,“那倒是不曾,信物我给她留下了,这婚事你若是坚持,那便能成,不过你可真得想好喽,那样的姑娘娶进门来估计也帮不了你什么,今儿更是连面都没露一个,当我人老了就好糊弄,说临时出门了这样的话也得有人信才行……”
对于陶姚的避而不见,她颇为不满,人老成她这样,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还会轻易被人给糊弄住?真是笑话。
傅邺一听信物被留下了,心里总算是安定了一些,陶姚不肯出面见他祖母在他意料当中,这像是她会做的事情。
“那孙儿就谢过祖母了,后续的事情孙儿会跟进,就暂时不劳祖母费心了。”说完,他就起身告退出去。
汤氏看到这孙子来去匆匆的样子,不由得骂了一句,“跟他爹一样都是没良心的。”
随后就越发觉得自己命苦,怎么摊上了这样的儿孙,一整晚都睡不安眠,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鲍芙的面前提过周氏,她一整晚真的都梦到了周氏,吓得她更是恶梦连连。
继乔氏之后,汤氏也请了大夫看脉吃起药来。
鲍芙在准备劝傅邺放弃这桩婚事之前,还是先跟女儿通了通气,“你是真想好了?囡囡,为娘不希望你以后后悔,邺儿这孩子或许别的地方有不足之处,可为娘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对你如何,为娘也是看在眼里的……”
陶姚一听这话,真的是想呵呵的,自家亲娘一定不会想到傅邺第一世对她做过的恶劣之事,当然在身份对等的情况下,他会给予自己尊重,可若是不对等,人家哪里会将她放在眼里?
想要明媒正娶,那是做梦,不过这些都是前尘往事了,她是真不想再跟他纠缠一世,好不容易才重生了,就应该过一过新的生活才是。
“娘,我还是那句话,我无意于他。”这话她说的很坚定。
鲍芙一直细细打量自家女儿的表情,见她说的是真心话,这才道,“好,既然你心意已决,为娘就出面去拒绝他,我们囡囡值得更好的。”她伸手轻抚女儿的秀发,表示她不用为此感到忧心,万事还有他们当父母在上面顶着。
被人关怀的感觉真是好,陶姚朝鲍芙露出一个笑容,看得鲍芙也跟着心情明媚起来。
做为晚辈,傅邺早就该来给叶游和鲍芙拜年才是,不过他还是等汤氏把那桩婚事重新提起之后再来,一来显得正式一些,二来也是表明他求娶的诚意。
叶游没有与他提起婚事,他也不去提,毕竟这事关键得看鲍芙,他在叶家混迹着长大,对于叶游与鲍芙夫妻俩都了解得很,叶游在生活上很多事都不会轻易反驳妻子的决定。
果然,鲍芙跟他说了几句关怀的话之后,叶游就有事先出去了,他被留下单独与鲍芙说话,这时候他就知道要来的该来了,心底也在思索着待会儿该如何说才能让鲍芙改变主意。
不看别的,就看叶游与鲍芙对陶姚的重视,就知道陶姚不同意嫁给他,这对夫妻是不会强逼的,对于他们夫妻俩而言,自家儿女更重要一些。
“邺儿啊,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若你娘在世看到你长成这一表人才的样子,一定很是欣慰。”鲍芙道。
听着这开场白,傅邺心里还是有几分酸的,如果他的母亲尚在人世,一定不会让他这般长大,也不会让他自己去筹谋自己的婚事,不过这些都是天注定的,由不得人力去改。
“鲍姨,我娘若在世,一定会更希望看到我成家立业。”他抬头直视鲍芙道。
鲍芙的心里“咯噔”一声,还是丈夫说中了,这婚事果然是邺儿在坚持,随的长长地叹息一声,“邺儿啊,也不是鲍姨不肯应承你,而是这婚事……不成,囡囡那孩子以前受过苦,我与你叶世叔都不会逼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随后微微一顿,“这事是鲍姨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娘,他日到了地府,鲍姨亲自给你娘请罪求她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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