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浅凝很少有头脑不清析的时候,这一会儿却被季江然的话吵得懵懵的,不是没有道理,他说出的话不能直着听,说什么听什么一定不行,非得想一想,才觉得大有深意。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起这些。
就在这个时候顾浅凝还不知道。
非要等到那个时候真正来临的时候,她也才真正懂得。
季江然说他没有开车过来,牵着顾浅凝的一只手说:“走回去吧,反正也不远。吃了那么多,就当散步吧。”
顾浅凝觉得他神精有问题,从这里步行回酒店,最少需要一个小时,如果以现在这个慢腾腾的速度,走一个半小时也不新鲜。
她翻起眼皮:“打车吧,没人陪你走回去。”
“休想,你就懒吧。”季江然攥紧她的手,斜眸睨她:“就是交通工具太便捷了,你们这些年轻人都惯懒了。”
其实他比谁都懒,上楼坐电梯,出门有车子,才是真的一步都不想多走。偏偏有的时候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也像是长久身居高位,对下属们俯视习惯了。
比想象中的还要慢,走了快两个多小时才到。
顾浅凝穿着一双高跟鞋,小腿有一点儿抽筋,不过还好,她是高强度锻炼的人。猜想季江然一定很累,因为他的速度越来越慢,牵着她的手落在后面,连她也跟着慢了起来。
顾浅凝烦了:“季江然,你这样跟原地踏步有什么区别?”
季江然眯起眼睛懒洋洋的:“走那么快干什么,路又不是很长。”
他总觉得不长,似乎不愿走到尽头似的。可是,是路总有尽头,就算天涯海角也有走到头的一天,不可能一直一直走下去,就算脚步不停歇,生命还有结束的一天。
今晚的季江然有一点儿怪怪的,连话也变得很少,默然的走路。
其实城市的夜晚是很明亮的,灯光辉煌,霓虹交相闪烁,映着人的眉眼也是无所遁形。
他有不同,所以一眼看得出。
顾浅凝侧首看他,季江然仿佛没有觉察她在打量,这样看季江然很有一点儿漂亮,完美无缺的侧脸轮廓,线张净直清析,凌厉又透彻,每一笔都是刚刚好,宛如工笔勾画。
微微绷紧一点儿,顺着下颌往上,看到他抿紧唇角。这个小动作季江影也有,他们在某些时候不仅神似,连一些小动作也很相仿。
顾浅凝看过的电影少的可怜,忽然想起来一部。还是之前和季江然一起看过的碟片,叫做《半生缘》,很早的片子了,画面也不是那种光彩透亮的,蒙蒙的一层灰,也仿佛是橙黄色的。不仔细看总觉得有细微的粉沉在漂浮,连呛喉都感觉得到。
有一个镜头她还记得,夜微沉,沈世均送顾曼桢回家,舍不得,走到家门口又返回去,重复的走一段路。最后顾曼桢的时间到了,转身往回跑,被反力拉回来,才觉出还拉着他的手。沈世均自出场就温润儒雅,那个时候却有点儿毛头小子似的孩子气,很明显,其实那个镜头将情人间的依恋诠释得是很真实的。分开一会儿就会抑制不住想念,想时时刻刻粘在一起。于是跑到她家的阁楼下,靠在墙上往上看,市井烦杂的吵闹声中,他仰着头笑出声,是深爱的人才会有的傻气。
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里来,一抬头已经到了酒店门口。
顾浅凝抽出手。
“行了,你回去吧。”
季江然凑近了笑话她:“你想什么呢?当我送你呢,我今晚睡这里。”
顾浅凝顿悟了一下,他不是送她,这几天晚上他都睡在这里。
季江然抬手抚上她的眉梢眼角。
“你这是什么表情?听我住在这里不高兴?”
顾浅凝挥开他的手,好吧好吧,全当她走火入魔。电影果然不能看很多,虚假的东西看多了,就很容易和现实中的情节相混淆。
季江然的电话响起来。
他刻意看了她一眼,接起来,他现在已经不备着她讲电话。就那样大大方方的接起来说话,是大宅里的下人打来的,说:“二少,你快回来吧,大少打电话让你快一点儿回来……”
季江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简白,打击太大,一切糟糕的真相铺天盖地,而她心里的落差也大到极至。一定觉得十分难过,连身体都承受不住是很正常的事,而且她不吃饭,只顾着郁闷,连带责备自己,这是最要命的事。
收起电话,扶上顾浅凝的肩膀。
“家里出了点儿事情,我得马上回去,今天晚上就不陪你了。明天我来找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顾浅凝正好顺势推了他一把:“那你快点儿回去吧。”
他招手叫来出租,上车离开。隔着一层玻璃窗冲着她挥手,眉梢眼际都是春色,是桃花眼的人特有的风采。
顾浅凝上楼,进门踢掉鞋子是她的习惯。
来不及开灯,一只脚将要抬起,忽然狠戾的踢了出去。
室中有人,即便没有开灯,还是极俱压迫感的向她袭来。绝对来者不善,顾浅凝对于危险信号的感知一定也是异于常人的。所以不是每一个靠近的人,都会让她神精紧绷,有所防备。可这个人的靠近绝对是种威胁,她不能掉以轻心。
凌厉的打斗在不开灯的暗夜里剧烈展开,顾浅凝扬起手臂挡住他狠劈下来的一掌,心思沉下去,沉下去……他终于跟她撕破脸,连貌合神离都已经不屑,还是他撑握了什么确凿的证据?终于决定不再对她姑息手软了?
否则他不会在视而不见了这么久之后,忽然跟她正面对决。
顾浅凝跄跟倒退两步,喉咙被锁紧,她不是他的对手,命脉已经被他钳制住,只要轻轻一用狠力,就能要了她的命。
她已经喊出他的名字:“季江影。”
黑暗中他靠上来的时候,她就知道是他。这个男人身上有淡淡的冷香,有一点儿薄荷的味道,可又不全是。她记下他的味道,和他出招的速度……可是,除了能够警觉的认出他,却仍旧抵御不了他的攻势。
季江影说的没错,他既然可以做她的长官,就一定有她所不及的过人之处。
灯掣一下被季江影按开。
眼前突然一亮,他微微的眯起眼,那双眼可真是锐利,带着一点儿冷色调,像是重金属一样,磨砺得如斯锋利。盯紧她的时候,眼中似闪过寒光,仿佛一道闪电,将沉寂的暗夜劈开。
他嗓音低沉:“顾浅凝,你好大的胆子。”
顾浅凝纤细的脖颈还在他冰冻的手掌心,实则有一点儿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翻脸。所以不敢轻举枉动,更不敢胡乱的说一句话。知道他诡计多端,只怕他在诈她,稍有不慎就落入他的圈套里。他试探她的次数还少么,一不留神就足以万劫不复。
嘴巴紧紧闭着,生冷的回视他。
季江影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钟,狭长的眼角眯起来,闪着一道刺眼又不解的光,宛如痛心。一定是她看错了,他怎么会痛心,怎么该痛心,那个受制于人的分明是她。
顾浅凝感觉到一点儿危险的音讯,越发不敢轻举枉动。
季江影拉着她出去就出去,安静的跟他并肩走着,一点儿声音没有发出。他们静静的走出酒店大堂,像往常一样,季江影的车子由司机开过来,直接到门口,等他们一出来司机已将车门打开,一秒钟都不多留就开走了。
两人安静的坐在后座上,车厢内没有人说话,死一般的沉默着。
司机将车子开到山上去,看样子是去往山上的别墅。顾浅凝没来过这里,也不知道季江影在这里是否有住处。到现在她连事态还搞不清楚,所以不会张口问出来。
只是事情突然到了这一步,实在诡异。她自认在a城的这几天什么都没有做,就算他说留下,她也留下来了。他怎么会说翻脸就翻脸?季江影分明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否则也不会等到今天。
车子在一栋别墅停下,四处绿荫环绕,独门独院,占地面积这样大,连个邻居都看不到,似占了半面小山坡,房子也像建在山上。这样的晚上,虫子发出吵闹的叫声。树多的缘故,灯影下有无数的小虫子在飞舞,人走过,直往脸上扑。
司机已经去停车,季江影拉着她往室内去。如今她就跟个犯人一样被他钳制着,似乎只要她有一丝的反抗,他就立刻了结她。
客厅内的大灯散出亮眼的淡白宝光,洒下来跟霜一样。落得满地满桌子都是,茶几上放着一瓶红酒,金樽玉露,翘楚一样站立在那里,其他一样多余的东西都没有,诺大的空间一尘不染。
季江影坐到沙发上,双腿交叠,说话之前先点着一支烟,淡淡的眯起眼来看她。
“你在揭露我罪行的时候,就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活着从我手里走出去?你是太自信,还是没脑子?”
顾浅凝平静的看着他。
只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罪行?什么揭发?”
这一回不是她装糊涂,而是她真的不知道。
季江影眼神凌厉,连语调都重了一分:“顾浅凝,你还要跟我演到什么时候?这么长时间了,还没玩够么?”他吐了一口烟圈,跟一团雾似的,仿佛耐心用尽,所以每一句话都带着他的坏脾气:“我只知道你聪明,破绽早晚有一天是能看出来的,就算我制造再多的假象给你看,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怎么?那些假象不够真实,还是不够好看?这么久以来还打消不了你的顾虑,你对我的耐心倒是足够大。你这样执着的傻女人,死的会很快你知不知道?”
顾浅凝的呼吸渐渐的,真要变得急促起来,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她私下里做的那些事,从来都不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他通通都知道。
他知道一直以来她都在怀疑他,暗中不停的调查他。连他自己都说,那些查不出破绽的东西,是他故意要给她看的东西。所以没有问题,怎么会有问题。以为那样她就可以适可而止了,可是没有,她几乎一刻没有停止过怀疑他。
难怪他会说,她这样死得是很快的。
顾浅凝其实到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她甚至拿不准这样完美的表象是好是坏。只觉得太好了,没问题,才越发蛊惑她的逆思维,就像人们常常觉得,太过美好的东西,仿佛不是真的一个道理。
她就是这样觉得,经季江影手上运作的一切都太合法又合理的,天衣无缝,这样好,竟然不像真的。
她竟然没有辩解,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他一定误解了什么,所以怀疑她。或许这样就能从他口中听到真相,得到证实,将她心中所有没有着落的揣测一语道破。指望她去查,真正从他那里得到突破口,很难,或许永远都不可能。
起码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其实她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就算其中几处疑点,证明力也仅是微茫,不能证明他本身存在问题,更不能证明他是个坏人。顾浅凝也曾焦头烂额,想不明白,像他说的,这些假象足以迷惑她的眼。他说的没错,为她预设的伏线也都没有错,如果没有今天,或许她会不偏不倚的走到他所希望的那一步。然后卸下所有顾虑,相信他是一个完美正直的人。面对这样一个强大又精细的对手,难得有这样不攻自破的好机会,她不该错过是不是?
季江影看她无声的站立着,就以为她是默认了。他动了下嘴角,狠戾的笑出声。到底是她……他得到信息,有举报他的电子邮件,索性被成功拦截,朋友打来电话的时候也是一阵唏嘘。
“江影啊,实在太大意了,这是落到我的手里,要是落到其他人的手里,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他将电子邮件原封不动转发给他。
上面清楚记载着一次和境外组织不法交易的记录,时间,地点,内容,就连银行的开户帐号都详细记载,虽然仅有一次,却足以将他整个伪装的面具揭开来。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得到的,那时候她还没有来到他身边,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而她竟然查得这样清楚,还胆大的附上自己的名字。
不过这个大胆又鲁莽的行为他能想得通,她想回基地,发现指望他遥遥无期,或许借着这一次可以立功,就能找到回去的办法也说不定。
他们这样的人从来不怕铤而走险。
而她这次的行为也不全是冒险,国际成员国和基地领导核心是相通的,他们如果拿到这样的罪证真的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就算提交的机构不对,他们也会部门转交,最后通过国际规定的途径向基地反馈他的罪行。总算他的防御强大,却仍旧心头一跳。
恨意更加袭骨而来,蓦然起身掐紧她的下颌,指腹泛青,她尖尖小小的下巴就要碎在他的指掌中。
“你以为消息没办法传递给组织,提交给成员国的重权机构就可以了?”他点点头,那样子绝对不是赞誉,眉梢眼角冷透了,言词之中透着股狠意:“你没想过这样是很冒险的么?不是任何一个国家机构都会管这样的事。到底是你的脑子不够用,没想过我既然敢做这样的事,关系网有多大?还是你太自信,以为证据确凿,就会一下将我扳倒?你怎么不尝试着提交给其他国家,不在我的眼皮了底下,兴许会比较保险呢……”再没有那样的机会了,他怎么可能再给她。他冷笑:“竟还敢附注你的名字,顾浅凝,你真是孤勇得没了边。”
他气着了,一扬手将她甩出去,没站稳,撞到茶几上。
顾浅凝皱了下眉头,手腕磕破了,蹭掉很大一块皮,有一股钻心的疼意。可是太震惊了,什么都顾不上。跟着心惊肉跳,他的话她也听明白一些。看来是什么人盲目的向国内的组织提交了他的罪证,不幸被他半路拦截了。
而上面附注的却是她的名字,所以季江影一股脑怪到她的头上来,才会如此暴怒。
可是,正因如此,也说明原来他真的是有问题的。那个“罪证”从他口中吐出来,一遍遍的在头脑中盘踞。原来她一直以来的感觉没有错,他的确是存在问题的。
顾浅凝半分恸意都没有,只是静静的盯紧他。
“我猜的没错,果然是你有问题……刺杀薄东胜之后,你明知道从那以后我一直没有停止对你的调查对不对?却仍旧不动声色。还为我设下无数次陷阱,那次入室强奸,你不袒护我,除了护你母亲周全,也是想给我一个合理离开的理由,借此试探我对不对?你那么阴险,连人心都揣测得透。你预料到我在这里查不到什么,一定会找个机会去美国,即便不回基地,也会去调查你的产业。于是你故意把事情怪到我的头上,让我有个因为委屈顺理成章离开的理由,再暗中盯紧我做什么?你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如何要我信任你?”他试探的手段又何止这些,明知道她什么心思,却要把她带在身边,频繁在她眼皮子底下翻看重要资料,几次假意将文件落到她那里。
说到底他们从没停止过斗法,他不揭穿,她也有勇气铤而走险。实则她是存在希冀的,难得遇到‘自己人’,能信任自然是好的。可是,她也不会盲目的信任。
季江影没想到,当时那样好的机会,她没有去美国,而是去了京都,虚晃一枪。薄云易结婚,实在是很好的噱头,而她也真的去了。他本来就觉得顾浅凝对薄云易的情愫是不同的,那样的小女儿心思最容易蒙蔽人的眼。
他留在她眼皮子底下的东西她也从来都不会看,走的时候什么样,回来的时候依旧什么样。他佩服她的好智谋,就要信任她。以为她只是警觉,这是一个特工该俱备的品质。等她调查一段时间却看不出任何破绽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死心塌地的信任他。她机灵得令他赞叹,等着她归顺的那一天。
他几乎是得意起来:“你平时那么聪明,做得那么好,即便对你存有戒心的人,都要慢慢的说服自己相信你只是警惕心强,其实是无害的。没想到你犯起傻来又实在可以,让我现在彻底看清你,其实我想错了,你这样的人是骗不久的,那样不安份,早晚都会知道。不如现在就通通让你知晓,看清楚我是什么人。你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直面人生,那好啊,不如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省着每天跟你做戏,也实在是乏味。”
她这颗定时炸弹终于被他拆除了,他就是这样想。
看到顾浅凝脸色微微绷紧,他反倒神色淡然的坐到沙发上。
顾浅凝有些不太敢深思,基地那么多人,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是从一而终,有叛徒,可是他是哪一种?
隐在重权里的叛徒,实则是很可怕的,不知道他是以哪种方式背叛的……她的思绪很满,几乎所有质疑的点全部在她的脑子里冒出来。一时之间涌上来,太阳穴都隐隐疼了起来。
蓦然睁大眼:“那你让我杀薄东胜……”她喉咙那里一紧,竟说不出话来。这世上有一种感觉叫后知后觉,才可怕,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季江影淡淡的笑起来,总有一点儿阴森:“让你替我铲除一个劲敌,他被国家派出去调查一起犯罪活动,严重危及到了我的实体利益,总不能眼睁睁的任他逍遥下去。正好也试探一下你的战斗力,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唯我所用的价值。如果真的没有,还留着你做什么。”
顾浅凝怔了下,当她决意调查他的时候,就想到真相或许有出入。可是她感知得太晚,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才微然回神,就跟做梦一样,也只是惊魂一梦。
“你根本没有向基地反应过我的存在是不是?那些任务不是组织下达的,是你?你只是在试探我对不对?”顾浅凝一定一句诘问出声。
季江影眯起眸子看她,她一直冷静,这一刹眸内的恨意他仿佛看得清。而且她的情绪也眼见激动起来。
他有些笑不出,嘴角却动了一下:“我怎么会向基地汇报你的存在,说到底,最初让你们死,也是我的意愿。”他站起身,比她高出一个头,垂下眸子凑近,只为让她听得更清:“我不是说过,自行了断的任务本来就是我下达的,是我有意结束你们的生命。却不是因为其中出了叛徒,真实的情况是你们五个人中有一个人感知到了我的实际身份,却不知道是哪一个。在情报传达到基地之前,我总要呈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申请下达了结的任务。”
到了这里,顾浅凝的呼吸已经十分紧促,甚至有一点儿难过,是的,仿佛是真的难过。直到了结的那一刻,她们都义无返顾,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个叛徒……
顾浅凝睁大眸子,死死的盯紧他,紧紧的咬着唇,尖利的牙齿陷进去,在嘴唇上咬出腥红的血印子。这个时候该使出全身力气跟他决一死战的,扬起手,却只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就觉得全身的力气尽失。
季江影竟没有躲,实实在在的捱了她一巴掌。伸手挑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皱了下眉头。
“你知道得这么多,何去何从该懂得。”
顾浅凝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不假,可是结果呢?他一定不会留着她的活口,她活着,对他而言就是一个威胁。他不会傻到不铲除这个威胁,所以她猜过不了今天晚上,他就会想办法弄死她。
可是季江影只是将她锁在楼上,拖着她上楼,将沉重的锁链铹到她的脚裸上。
“别白费力气,你逃不掉的。”
他转身走掉了,房间内静下来。
可是顾浅凝的心里波涛四起,知道真相了又如何,有命送出去么?窗外树影摇曳,婆娑的发出沙沙的响动,起了风,总觉得像鬼影一样。
很长的一条链子,可是,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只要没有钥匙一定打不开,那一端被狠狠的钉在房间的雕花柱子上。
顾浅凝缩在床上,一眨不眨的盯着窗外摇曳不休的树影。
她该拼了全力跟他决一死战的,能要他的命就要他的命,要不了,就被他打死。反正这样看来,她的结果似乎只有那么一个。
可是季江影说他不想杀了她,她是多好的一把刀,在他看来锋利无比,他要带在身边,总有一天会把她调教得乖顺又听话。
所以,比起要她死,他更想要她的服从。
但是顾浅凝却觉得,服从这样的他,还不如死了干脆。
她曲膝坐在那里,很少这样消沉的安静。就如往息出行任务,几天几夜不停的奔走逃命,太累了。坐下了,只要不听到敌人的脚步声就一定不想起来。坐在那里奄奄的,只可以喘息,大脑被自己一刹挟持,允许它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用去想。
宛如睡眠质量很高的人,给他几分钟的时间,睁开眼就可以精力充沛。
顾浅凝还是不由自主的去想很多的事情,当时他们五个特工彼此相见不相识,被派到一个岛上是为了什么?
查出那个神秘岛主的身份,那就像个缔造出来的王国,富丽堂皇,不容侵犯,在外人看来简直铜墙铁壁。从来只知道他权利滔天,神秘强大到不可一世,却从来没人见识过他的庐山真面。他们花费大量的时间与精力终于潜伏进去,为的只是窥破那个岛主的身份。“岛主”,赫赫威名的代名词,尊贵显赫到多少人快将它视为一个真正的王国,一个真正的王……可是,季江影竟说有一个人就要完成任务,窥探到他的身份。
他的身份是什么?
他们的任务呢?
这样惊恐的信息呼之欲出。
隐在重权里的叛徒是件岌岌可危的事情,她之前还想不清楚,他是叛徒里的哪一种。这一刹她倒希望自己没有想清楚,不由让人心生绝望。
任谁会想到,他们处心积虑去追查那个神秘组织,获悉所谓“岛主”的身份,而他曾一度是整个任务的指挥官……风流倜傥,又气宇轩昂,好到一双伶俐眼,眼波一闪,剑眉亦是斜挑入鬓的好看。可哪一个又知道,这不过只是一张漂亮的面具,撕下来,他就不是他。
顾浅凝的心里直发虚,慢慢的生起寒意,全身都冷透了。
她怎么这样笨!
他身上的味道呢?他的招数呢?她怎么通通都没有当回事的忘记了。怎么就不记得了?
当初她被那样凌辱,在他身上抓出鲜红深邃的血印子,他疼的哼出声。她咬牙切齿的想要铭记,总有一天是要讨回来。为什么到头来连他身上的味道却忘记了,她一直都是十分敏感的,可是他不止一次靠上来的时候,她竟然浑然不知。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8s 2.4254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