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关镇派出所调查案情也快,沈淮与成怡忙碌了一个多小时,刚将饭菜端上桌,他们就跑上门来。
沈淮腰间还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一瓶红酒正满屋的找开瓶器,听着敲门声响,走过来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就见葛逸飞与城关镇党委副书记、镇长朱鹏等人挤在楼道里。
沈淮将红酒递给成怡,打开门,笑道:“老葛今天怎么有空过来找我,是过来陪我喝一杯酒的啊?”这才看到葛逸飞、朱鹏飞外,城南菜市场的那个值班民精也站在他们后面,还有两个将近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精察,看精衔想必是城关镇派出所的负责人,而丁秀、罗蓉母女则站在更后面,一起挤在楼道里,望这边看。
葛逸飞现在还没有正式卸任城关镇党委书记,所以今天城南菜市场发生的事情,他不能置之度外,不能不亲自过来跟沈淮解释一下。
见沈淮腰间系着围裙,房间里传来饭菜的香气,葛逸飞心想沈淮还有心情在家里做饭,倒是稍稍松了口气,笑着说道:“沈书记今天怎么好兴致,在家里做饭吃啊?”探头刚好看到站在玄关里侧拿着酒瓶往外看的成怡,疑惑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候一声。
“成怡,你过来;这位是县里负责组织部工作的葛部长,现在也是城关镇的党委书记……”沈淮让成怡过来,介绍葛逸飞、朱鹏给她认识,又让葛逸飞、朱鹏进来,“有什么事,进来说话吧。”
葛逸飞看到餐厅里的情形,也知道沈淮与未婚妻正准备要吃饭,就站在门口,说道:“沈书记你今天在城南农贸市场遇到丁秀女儿撞人一事,值班民精赵雄飞立即向派出所、向镇党委做了汇报,我与朱鹏,还有城关镇派出所所长葛军、指导员朱喜兵等人,立即赶到农贸市场了解情况,知道沈书记你关心此事,我们就了解到的一些基本情况,跟你做汇报……”
“哦,是为这个事啊,那就到书房来说吧,”沈淮让葛逸飞他们跟他进书房说话,让葛逸飞也坐下来,笑道,“老葛,你也是班子里的一员,这事应该让朱鹏、葛军、朱喜兵他们,跟我们汇报……”又看了看手表,跟朱鹏等几个站着的人,说道,“好吧,大家都等赶着回去吃饭呢,你们现在掌握到什么情况,简短的给我跟葛部长说说。”
沈淮坐在书桌后,葛逸飞拖了一把椅子坐书桌旁;沈淮也很少在住处接待谁,书房里没有几张椅子,朱鹏跟城关镇派出所的负责人,就站在书桌前汇报。
农贸市场的值班民精赵雄飞以及丁秀、罗蓉母女,则坐在客厅里等候。
成怡沏了茶端进来,知道在她跟沈淮离开之后,丁秀随后就赶到菜市场管理处,跟他们错开前后脚,不过也没有等到葛逸飞、朱鹏等人过来,周老太母女就把所有的问题都交待出来。
除了罗蓉这次事外,周老太今年在农贸市场还与他人发生过三次碰撞纠纷,对方都熬不住周老太母女的缠闹,最终都选择赔钱了事。
“目前让周老太取保回家了,不过派出所会以最快的速度重新走访调查之前的三次纠纷当事人,要是这三次都确定是周老太缠闹讹诈,那就够得上立案标准了……”朱鹏介绍过他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以及初步处理意见,没敢直接看沈淮的脸,但也借眼角余光打量沈淮的脸色。
沈淮手敲着桌子,点点头,说道:“事情要查清楚,要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不能让无辜者受委屈……”说到这里,他的话就像是给突然打断了似的,没有再继续下去。
葛逸飞、朱鹏他们还以为沈淮的思路临时岔到其他什么事情上去了,都平静的等着沈淮继续说下去,但沈淮好像突然就没有了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就像硬生生的将后半截话切掉了一般。
成怡还没有离开书房,也奇怪沈淮的反应;也由于沈淮突然的中断说话,而葛逸飞、朱鹏等人又没有及时接上话头,书房里出奇的沉默起来,气氛显得十分的怪异。
葛逸飞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咳了两声,语气严肃的说道:“在周老太同一个人身上,碰撞纠纷就发生过三次,值班民精赵雄飞都没有引起足够精惕,是工作上的懈怠。如果之前三个当事人,都确实是受讹诈,又不得不赔钱,公关机关极个别同志,那就是渎职了。我建议暂停赵雄飞的职务,等候进一步的处理。同时,派出所的负责人也要承担责任,做出深刻检讨,不仅精队,城关镇基层也要跟这种懈怠、散漫的工作作风做坚决的斗争。我与朱鹏要就此事,向沈书记您反省错误,这是我们工作中的严重疏忽……”
沈淮看了葛逸飞一眼,才慢条理丝的说道:“老葛啊,你跟朱鹏工作繁忙,哪里可能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啊?关键还是把队伍带好,其他的嘛,就不必太多苛责自己了。”
告诫的话点到即止,沈淮也无意说得太多,伤了感情,手撑着书桌,站起来说道:“那这件事,今天就到这边吧。老葛你跟朱镇长留下来陪我喝两杯酒。”
“今天就不打扰沈书记您跟爱人相聚,改天陪沈书记您喝酒……”葛逸飞刚才给沈淮卡了一下,心里忐忑,现在还没有平静下来,他也知道沈淮没有诚心留他们下来喝酒的意思,哪里会不识趣的留下来打扰沈淮与未婚事小别后甜蜜相聚啊?
沈淮送葛逸飞、朱鹏他们离开,丁秀没有忙着回她们家,而是拉住女儿给沈淮道谢:
“这个死丫头,没事踹人家一脚,害得沈县长您跟成怡都不得安生……”丁秀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女儿,拉她过来给沈淮道谢。
“我好心扶那个死老太起来,她反过来讹我,我怎么就不应该踹她一脚?”罗蓉说道。
丁秀给女儿气得没有办法,说道:“要不是沈县长在场,那个周老太说是你骑车撞的,你说你没撞,但她身上那脚印确是你踹的,你今天能把事情说清楚吗?你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今天这事情要怎么解决呢?”
“那死老太,硬是要讹我,怎么办,我任她讹啊?”罗蓉对她妈的话不以为意,在楼道里当着沈淮跟成怡的面就反驳她妈。
沈淮微微一笑,说道:“其实事情发生时,我跟成怡都是看到的,既然周老太自己都承认了,我们也就没有必要站出来作证了,倒也没有什么说得清说不清的,”见小丫头脸上露出得意之色,又跟她说道,“你那一脚,看似痛快,也不该踹的。有时候是小纠纷,可能不能把事情说清楚,也就马马虎虎的过去了,大不了费些时间,陪她到医院检查一下。你再踹一脚啊,事情就变复杂了。之前你是没撞她,但你真要把她踹个骨折什么的,你的责任还逃不了啊……”
罗蓉对沈淮的话也是不以为是,抿着嘴不吭声。
成怡站旁边,真心诚意的留丁秀、罗蓉在他家吃饭:“你们叫这事这么闹一下,肯定也没时间做饭了,过来一起吃吧。沈淮炒了几个菜,你们不要嫌弃他啊。
“都麻烦你们这么多了,怎么好意思再蹭你家饭,”丁秀拒绝道,“我们回来时,买了一些熟菜跟饭;今天要不吃,隔天就要馊了……”
见人家买了吃的带回来,成怡就没再强求,与沈淮关门回屋。
沈淮从厨房找到开瓶器,成怡站在餐桌前,托着下巴问他:“你平时冲动起来干事,还不是不管不顾的,怎么教训起来别人,就变了语气啊?我看罗蓉踹那一脚,挺大快人心的。”
沈淮嘿嘿一笑,说道:“我不是知道自己错了吗?所以才不能教坏小孩子啊。不过啊,你不要小看小丫头年纪小,心机深着呢:见人讹诈、抬脚就踹,踹了人、转身就溜,知道跟这种人不能纠缠,这就有些小聪明了;她没有及时离开菜市场,那是经验不足,等她多踹几次就有经验了……”
“你还说不教坏小孩子?”成怡横了沈淮一眼,嗔笑说。
“我这不是就只跟你说啊,你还怕我把你给教坏了啊?”沈淮笑问道。
成怡想起一件事,问沈淮:“在书房时,你明明也是要严厉处置那个值班民精,怎么就突然卡在那里,非要葛逸飞说出那话?”
“现在啊,不单是赵雄飞这样的基层民精在和稀泥,像葛逸飞这样的中层干部,同样是在四平八稳的当官,”沈淮打开红酒,给两只酒杯都倒满,轻轻的呡了一口,说道,“周老太这种人呢,能闹,能缠,基层民精都怕这种人,所以遇到像今天这种纠纷的时候,在这样的基层民精眼里,事实真相是什么不重要,谁委不委屈不重要,谁能闹,他倒向谁。而到葛逸飞这个层次的干部呢,他们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官,不想得罪人,更不想承担什么责任,更是纵容了基层和稀泥的心态跟行为。内部处罚决定及整治,本该就是他跟我建议,他进屋后却憋着不吭声,我要不这么刻意的卡他一下,他还当我愣头青、搞不清楚状况呢……”
成怡咂咂嘴,说道:“有这么深的学问啊?你这么搞他一下,他晚上回去岂不是睡不着觉啊?”
“他回家睡不着觉,才好,”沈淮说道,“陈宝齐他们现在要往霞浦打两根钉子,我怎么还能叫葛逸飞他们在里面只和稀泥,不问是非?”
成怡看着沈淮,才觉得他辛苦,心知他刚才给自己做饭的时候,心里还在盘算等葛逸飞过来、怎么借这件事搅一搅常委班子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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