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苦后甜啊,”哈斯廷斯干脆的放下了杯子,好像咀嚼了这话句话一会,“我以前也听说过你们的这句话,但我一直就不理解,甜的前提,为什么就一定要是苦呢?”
“为什么要先苦?为什就不能一直甜?”哈斯廷斯继续问。
冯一平在神情自若,尽量有派的进行下一轮冲泡,其实是在借机想着该怎么回答,脑袋转得飞快。
哈斯廷斯问出这样的问题,其实很正常,东西方所谓的文化差异,其实就具现在对这些类似的问题的认知上。
但对冯一平来说,说那句话的时候,他觉得,哈斯廷斯应该会理解自己这句话所包含的主要意思。
所以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哈斯廷斯会从这个角度解读这句话,因为这应该是一句被广大中国人所熟悉和认知的话,至少此前,他没有听人这样质疑过。
但是,好像也对呵,为什么一定要先苦,之后才能甜呢?难不成,我们都是受虐狂?
我怎么觉得这就这么像脑筋急转弯呢?
但是,这样的场景他又恍惚觉得很熟悉。
无它,做过家长的其实都经历过太多这样的时刻。
当孩子慢慢长大,慢慢有了独立人格,会主动观察这个世界之后,他们会对很多家长们认为天经地义的事提出质疑,“为什么天上会出太阳?”“为什么鸟儿要在天上飞?”“人为什么要老呢?”或者是,“为什么妈妈的奶奶那么大,爸爸的却那么小呢?”……,诸如此类的。
所以,一个认真负责的家长,一定会经常遇到类似的脑筋急转弯时刻。
而且吧,解释的时候,老伤脑筋了,说得深了吧,孩子不明白,说得浅了吧,他又不满意。
“再尝尝,”冯一平再次端起杯子。
哈斯廷斯二话不说一饮而尽,也不评价这一杯的味道,依然就那么看着冯一平,显然是在等他的答复。
“哈斯廷斯,或者你应该听过另一个问题,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中国好奶爸冯一平循循善诱的说。
“我们东方文化,具体说,就是中国文化的特色,向来是善于从总体上看问题,讲究循环,讲究转化,属于抽象思维,感性思维,”
“而在西方,大家更注重从物质世界入手,去探索和求证问题的本质,偏重逻辑思维,理性思维,”
“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很多看起来对立,或者是呈因果关系的事物,比如光和暗,鸡和蛋,苦和甜,其实都能互相转化,和谐统一,”
哈斯廷斯一副似懂非懂、懵懵懂懂,好吧,其实可能是完全不懂的样子。
还是讲得太深了。
果然是良时难再至,知音难再得啊,冯一平顿时有种蛋蛋的感桑。
“具体就这句话来说,我们可以这样理解,目前虽然困难,但将来我们一定会有成就,”
这句话哈斯廷斯完全听懂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再看着冯一平,是啊,自己和奈飞目前所面临的境况,冯一平肯定也是清楚的。
“因为苦和甜是相对的,相对很甜来说,微甜其实也接近于苦,那么这句话还可以这样解读,如果按目前这样的状况展下去,将来取得的成就,相对另外一种可能来说,也是苦的,”
另外的一种可能是哪一种可能?自然是我一直跟你说的那种可能,那片蓝海。
冯一平再次举起杯子,“现在是不是觉得没那么苦?”
哈斯廷斯满脸的不服气,又一次干脆的一饮而尽,他“咳”了一声,完全不理会冯一平话里的追问,“冯,你知道吗?虽然之前还不曾见过,但我其实很欣赏你,”
欣赏?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老小子是在占我便宜,在商场上,目前来看,俺可是比你有成就,别摆什么前辈高人的架子。
“呵呵,我对你的的欣赏,布坎南早就当面跟你说过,”冯一平笑眯眯的说。
这有时候,就是得针尖对麦芒,寸步不让。
哈斯廷斯又咳了一声,不是说这个冯一平是个“谦谦君子”吗,这哪里看得出来?
“我要说的是,我很赞赏,”他终于没有再用“欣赏”这个词,“我很赞赏你在学术和商业上都很成功的时候,还能继续留在大学,坚持学习的行为,”
“在这个急躁而功利的时代,这是很难得的事,”他说,“其实我跟你一样,你知道的,我的第一次创业很成功,”
这个冯一平确实知道,他一次创业确实很成功,他当时创办的公司,在95年成功上市,而且是美股95年最成功的公司之一。
“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在我两年后出售了那家公司以后,我回到母校斯坦福大学重新学习了6个月,学习教育政策、政治学、国家资本,”
这个冯一平还真不知道,他能做到这一点,那也确实挺难得,要知道,他那会已经37岁,还能回到学校学习,而且还不是国内后来各种老板流行上的那些主要是为了镀金,或者是扩大圈子的商学院。
“我就特别看不惯那些鼓吹辍学创业的观点,哼,哪有那么多天才?哪怕他们在技术上是有独到的天赋,但是管理上,他们也会同样优秀吗?”
“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也能务实的承认自己的不足,我认为在这一点上,我们俩是相同的,”
这哥们会聊天!
他说这么多,你可以理解为他是在称赞冯一平,但他说这些,何尝不是在称赞自己呢?
“在其它的事情上,我也同样很务实,”
冯一平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装……,不,看着他说。
“我个人,更在乎公司的价值,而不是我个人的利益,可能还有些事你也不知道,在我第一次创业的时候,其实,我曾不止一次地要求董事会找个人来替代我,我不止一次的希望能开除自己,因为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担当席执行官,”
这个冯一平倒是有所耳闻,那时的哈斯廷斯,和之前的佩奇一样,更希望把自己看作一个工程师,他是有过类似的提议,当然,原因自然不是像他所说的那么单纯,那么无私,那么高尚。
他现在有选择性的单把这一点摘出来说,自然是为了标榜自己。
他既然这么说,冯一平也决定实话实说,“哈斯廷斯,其实从很早开始,我经商就不是为了赚钱,或者说不是为了给我赚钱,”
听了冯一平的话,看着他此时如婴儿般纯洁的眼神,哈斯廷斯楞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果然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一个比一个更能装啊!
他于是干笑了一下,“冯,我是很欣赏,嗯,”又溜出了这个词,他马上补救了一下,“我是很佩服你的商业眼光,但是从目前来看,我坚持相信我的决策,对奈飞的展是最有利的,奈飞这些年的进步和成长,也有力的佐证了这一点,不是吗?”
冯一平也没有马上接着他的话往下说,“哈斯廷斯,其实还有一点,我们俩是相同的,我们中国还有一句话,叫做英雄所见略同,”
“你得承认,在对一些事情的看法上,我们是高度一致,比如redbox,对吧,我们已经谈妥了收购方案,然后你和奈飞也觉得redbox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哈斯廷斯又只能干笑,因为不管是从主观还是客观上,奈飞的那次搅局,都是在给冯一平和nextdoor添堵,这被他当面提出来,怎么也有些尴尬。
“冯,你应该清楚,那是公司行为,”
“嗯,我能理解,哈斯廷斯,你别误会,我说这件事的重点,不是你担心的那个原因,我的重点是,在我没有提出跟redbox合作之前,你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一个机会,这一点你得承认,对吧,”
“当然,你可以那么认为,”哈斯廷斯说。
“同样,我相信在其它的问题上,有时也会如此,比如你认为百事达是个过时的模式和公司,奈飞现在的模式,才是最好的,但是对我来说,奈飞目前的模式,虽然是一个必经阶段,但同样谈不上好,同样是一个行将过时的模式,”
“这个行业的展,只有我认为的那个方向,才是最正确的方向,”
“当然,你现在完全可以不那么认为,”冯一平又喝了一杯茶,夸了一句,“真是越来越甜了,你尝尝?”
哈斯廷斯没动,他现在很讨厌总被冯一平拿来借指的茶,虽然感觉真的是甜了些。
“哦,让我回到刚才的话上,但最后你肯定会承认我的做法是最好的,但是,到那时,和redbox一样,你会现,你同样没有机会,”
哈斯廷斯的脸现在有些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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