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男人不喝醉,枉在世上走一回,女人不喝醉,生活总是没滋味。
但是喝的太多,也容易让伤心的人变的更颓废,容易酒后吐真言。
就比如此刻的江源芳。
她一只脚耷拉着高跟鞋,另一只鞋从进了房间就不知道丢哪去了。
坐在床上,她仰脸看着站在身边的龚海成,也不捂脸了,呜呜淘淘地哭道:
“这些年,他家有事,我跟个花老豹子似的往上冲。
我虎,他几个姐姐谁家有事我都上。
他大姐两口子干架跑我家去住,大半夜的,他大姐夫喝多哐哐砸我家房门,不开门就要把门卸了,砸的楼上楼下邻居全出来瞅,孙建权他特吗的根本就不在家。
是我啊,是我拎把菜刀挡住他大姐,他大姐当时吓的哆嗦乱颤的,那我呢?就我们娘几个在家,我不害怕吗?
我那真是撞着胆子让他大姐夫滚犊子,跟疯了似的用菜刀给人撵到楼下。
他大姐夫被吓跑了,我当时就堆在楼道里了,站都站不起来,腿软的得靠邻居给我搀起来。
等转头,人两口子和好了,谁记得我这事?他大姐屁都没放一个。
就不用说我这些年对他爹娘,对他家里人啥样了,多一句少一句,是占便宜还是吃亏,我从来没太当回事。
他们老孙家那面的亲属,有个超生的,他娘求到我头上,我是硬着头皮给整的假材料,给帮忙就消停点儿呗,结果可倒好,一顿出去瞎嘚嘚,完了让下面屯子的人给上告了,直接告到我们领导那,差点给我工作撸下来。
人家上门感谢了吗?连句谢谢都没说,他娘还对我唉声叹气,那意思是我没整明白,我那窝囊气受的,拿我当应该应分的呢,知不知道?
现在想想,我当时工作要是真丢了,谁能跟我真上火?
是我爹,我那心事重爱多想的老爹!是我哥,我弟弟,他们得犯愁,愁得慌我吃啥喝啥,我这么要脸的人,在那县里该咋活。
这些年,我是能退一步就退一步。
我告诉你,其实我心里有数,就怨我,有我自己的原因。
因为我这人没大本事还爱吹牛,每次被婆家问到头上能不能办,或者有个大事小情的,我就显摆我有个好娘家,好大哥!”
江源芳忽然变的激动起来,不止是哭了,而是像厌烦自己一样,想甩自己两巴掌骂道:
“我现在后悔透了,你说我怎么这么爱吹牛逼,给他们惯的都拿我不识数了!”
“小芳,别这样,别这样。”
龚海成赶紧去抓江源芳的手,真怕这人太激动,咔咔再甩几个大嘴巴子啥的。
也难为龚海成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听,他还能听懂,而且还能分析出原因。
龚海成心里清楚,江源芳爱在婆婆家硬装的原因,无非就两点。
一,你看,我没给你老孙家生出儿子来,但是我娘家有本事,我其他方面比较强,是不是能补足?
二嘛,表现出强势,什么事都能办,也是在暗示婆家,你们不能欺负我,欺负的时候,你们得考虑考虑后果,我娘家不是普通的娘家。
说一千道一万,就是没有安全感,不自信,觉得把娘家的优势扔掉,日子会过不好,相当于他知道自己长的丑,等着女人们对他一见钟情?快拉倒吧,他得上来就展示实力。
这个道理,还是在他很年轻的时候,亲娘老子就教他了,就比如当年到面前这喝多的女人家提亲。
他说:“娘啊,江源芳对我指定有印象,我俩同学过大半年,她还骂过我。”
事实上,真打脸,面前这女人真就对他毫无印象。
难怪他娘没去前就说:
“快拉倒吧,咱去人家提亲,就说她只要进咱家门,就让她当家说的算,你挣钱都交她管。
我们也不跟你们一块过,绝对不是负担,等有孩子了,帮你们带带孩子啥的行。
生闺女小子咱家不挑,你大哥二哥早就解决了,生多了,我们帮忙带,只想生一个,我们拿娃当宝。
虽然得离开这县里去你二哥那,但是到了你二哥那,麻溜就盖前后院的四间大砖房,洗衣机彩电录音机都咱这头掏,再给买条金项链,多做几套毛料衣裳,过礼最少五千打底。
五千块还不用带到婆家,就算是白给他们娘家的,我不信江婆子不动心,老儿子,你得拿这个说事,同不同学的,估计人家早没印象了,有印象也没用。”
龚海成回忆起这些,此刻就一个感受,看看,即便展示实力了也没用,这女人照样拒绝他了,嫌弃他。
那家伙当年给他伤的呢,好多年没心思搞对象,愣是从青葱小伙造的跟傻老爷们似的,不能再拖了才结婚。
就是后来结婚择偶,知道面前这女人的孩子都挺大了,他也闹心,然后找了边境村一个老实巴交的女人,再次提亲寻的不是谁家姑娘漂亮了,而是哪个姑娘能体会他挣钱的辛苦。
而那个苦命的女人,没跟他享啥福就没了……
龚海成忽然甩了甩脑袋,低头一看,江源芳还在那连哭再说呢,把孙建权损的是一无是处。
虽然他也觉得,嗯,确实狗屁不是,那特么也能算是个老爷们?嫁你了,你不给她仗腰,谁给她仗腰?一天他妈的没有当大爷的能力,在外头是孙子,回家却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这种人真给他们男人丢脸。
但是他把着江源芳的肩膀,开口说的却是:
“小芳,就别埋怨了,那么多年的夫妻,谁付出的多付出的少,不都是为这个家吗?
有些时候,你也得理解,当男人没有那个能力,你却非得指望他时,他可不就闹心。
面子问题,知不知道?他还能自己承认无能吗?不能,他就得絮叨埋怨你几句,他得要面子啊。”
龚海成万万没想到,他这番劝解倒是更刺激江源芳了。
江源芳脱口而出:“他要面子个屁,他就是个活王八,让我陪他厂长跳舞,他咋不让我直接陪睡觉呢?我告诉你,我就是太正经了,要不然早给他戴绿帽子了,因为他窝囊!都特么看到跳舞动手动脚了,他厂长都给我截在卫生间里,我给他厂长一个大嘴巴子了,他特么过后还撺掇一起吃饭啥的,生不出儿子,就是因为他不算个男人!”
“啥?!”
“呕!”
江源芳光脚就往卫生间跑,趴马桶上又哭又吐。
龚海成忙着拿毛巾照顾,江源芳吐衣服上了,他也脑子一乱,先用两手捧着水给擦洗,觉得这点水不行,随后就打开喷头想给冲一冲。
这一冲,夏天的衣服本就单薄,丰满的胸部,里面内衣带花纹的印记,江源芳那腰肢一向保持的很好,趴在马桶上挺翘的臀部,半湿散落的长发……
下一刻,吐的腿软的江源芳刚站起身,浴头扯着线就咣当一声砸在地砖上。
“唔……”
天旋地转间,江源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就感觉上面的男人身体很沉,嘴也麻麻的热热的。
两分钟后,她急喘着气,双眼发直看着宾馆的壁灯,而衣衫不整的龚海成,早已经跑到门外,他也在靠墙深呼吸。
差一步,只差一步就让小芳犯错误了。
他怎么着都行,但是人家有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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