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有些感概。
以前的她虽然还是在这个文工团,但是好像除了宁嘉树,她的眼里就没有其他人,不论是她文工团的战友,还是军区中其他的人和事,她都漠不关心,除了和宁嘉树的感情问题,仿佛天大的事情都与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每天稀里糊涂的排练、跳舞,只要能够应付差事就万事大吉,慢慢得技术生疏,从独舞演员被降到了群舞演员,后来又年纪渐长,队里进来了好几个年轻的小女孩,一个比一个生动可爱,她又渐渐地失去了上台表演的机会,只是有大型歌舞表演,人数不够的时候才有上台的机会。
那是以前的她,成天穿个灰不溜秋的军服,缩头缩脑地躲在人群中,除了每天蹙着眉头,心事重重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跟谁都不太交流,以至于在部队文工团中没有一个朋友。
后来转业之后也没有和任何人有过联系,那一段往事让她不堪回首,自己刻意回避着不回忆。
就连对宁嘉树后来也深深地埋在心底里,不去想不去回忆,像一个结痂的伤口,轻易不会触及。
安歌叹了一口气,她眼眶微微湿润,悄声地对李菁说:“不是我没良心,只是我和他……太复杂,说不清楚。”
李菁却不以为然道:“我看你是想太多了。人家宁嘉树喜欢你,你若是也喜欢人家就接受,好好的谈恋爱,如果不喜欢,就少接触少来往,黏黏糊糊的,不清不楚的,反而是不好,以前倒罢了,现在又来了个韩晓霖,你还得和他一起演戏,若是再传出什么绯闻,人家可说你安歌脚踩两只船,生活作风有问题,到时候你真的说不清。”
安歌心中一悸。
李菁的话让她悚然一惊,她忘记了眼下是八十年代的部队,生活作风问题不是一件小事情,若是处理不好的话,真的会影响她的事业和前途。
她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现在我这年纪还小,心里就没想和谁谈恋爱。”
李菁顿了一顿道:“也是。反正现在咱们还小着呢,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不过……”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迎着阳光眯起眼睛笑道:“有时候也真的想谈一场恋爱,就像琼瑶小说里写得那样……”
说着她转过脸又用晶晶亮的眼睛看着安歌:“我就不信你没有这么想过呢。”
安歌摇了摇头。
李菁说:“我不信。”
安歌抿了抿嘴唇,低下头:“也许以前会这么想,但是自从我……”她顿了顿,改口道“自从我爸爸生了这病,我就不想这些了,你知道我们家里就是我一个女儿,又没有个兄弟姐妹,我妈妈那个脾气又是没有主意的……我们家里一切就其实就只能靠我了。”
李菁想起了安歌的父亲的身体,也默然了,看着安歌的眼神慢慢转为了同情,她伸出手握了握安歌的手掌。
安歌继续道:“所以我就想趁着年纪轻,还能多跳几年的舞,或是考个学校,有个学历,有机会就去演戏,没有机会就等以后不能跳舞了,就找个稳定的工作,或是像刘老师那样教学生,让我爸爸妈妈放心,万一哪一天我爸爸……我妈还能指望着我。”
除了刚听到父亲病重那一次,安歌很少提及自己的家事,即使是安庆葆在军区住院的时候,她也是找了种种理由不让文工团的人去探望,就连杨立新要代表组织去探望,也被她以爸爸白天需要治疗等理由委婉地推脱了。
如今她提及自己的家里,李菁突然想到了安歌现在的确没有心思去考虑谈一场虚无缥缈的连恋爱,她同情地抱了抱安歌的肩膀,
……
不过是三天的功夫,安歌就接到了杨立新的通知,说是省电视台电视剧制作中心正式给军区政治部下了借调函,借调安歌去那里拍摄电视剧《红颜》。
杨立新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不免有点吃惊:“安歌,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运气很好,你看《红色娘子军》的女一号你抢到了,这部电视剧你也进了组……”
安歌被他一番话说得几乎无语,她运气好?
这两件事情哪一件是靠运气得来的?
她运气好?
她父亲得了癌症,不知道能不能保全性命,这也叫做她运气好?
她知道杨立新那没说出口的意思,无非是想说,之前她靠着宁家的关系,现在又有韩副司令员的儿子竭力推荐进了剧组。
果然杨立新开启了谆谆教诲模式:“安歌啊,我是好心提醒你,你去了电视剧制作中心,可要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名军人,而且此番去参加拍摄,是代表着咱们文工团,代表咱们舞蹈队,所以你的一举一动都要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千万不能给咱们团里惹出麻烦,你要知道,虽然着这电视剧制作中心不是咱们部队的,可是你们这个剧组和咱们军区政治部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你明白了吗?”
杨立新说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安歌想起李菁之前的提醒,只觉得心中像是吃了一个苍蝇般难受。但是脸上却不肯流露半分,只是点了点头,立正行礼,表示明白。
心里却暗忖:杨立新的话虽然说得委婉和冠冕堂皇,但是那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是让她别去招惹韩晓霖,更别引起宁韩两家人的矛盾,她有点自嘲地想,杨立新还真的看得起她,还真的以为韩晓霖,宁嘉树会因为她而怎么样。
“对了,安歌,我听说你们这次大部分的拍摄地点就在咱们军区大院,还有一部分就在咱们团里,这下也好,你两头都能顾上,不用两边跑麻烦了。”
就在军区大院?
安歌吃了一惊,这下玩了,那她的一举一动不都有这么多眼睛盯着,那要叫她怎么能安心演戏?
“怎么?你还不知道啊?我听说是韩副司令员的儿子带着剧组找政治部谈的,哎呦,他可是个能干人……和宁嘉树一样啊,后生可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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