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青鬼的无头尸体轰然倒地,像是一头大象摔在了地上,把大地都震了震。几个正颤颤巍巍把枪口深入自己喉咙的普通作战人员有些茫然了,悄悄把脑袋探出掩体后面,旋即便呆若木鸡的看着地上那具无头尸体,有种从地狱到了天堂的感觉——我是谁?我在哪里?我都看到了些什么?
佐伯诚一郎也看呆了,他望着那个白影消失的方向,感觉荒谬到了极点。
这是一个连地狱火导弹连续轰炸都无法造成致命伤的妖怪啊,是特别行动部这几年来遇到的最恐怖的敌人,凭什么就被那个白影给一刀砍了?
那个白影是何方神圣?天照大神降世了吗?刚刚隐约看到他用的好像是一柄黑色的刀,难道是古代剑豪的鬼魂?那到底是柳生十兵卫还是佐佐木小次郎?他们感知到人间又污秽了,所以再度复苏了吗?
但无论如何,那个白影竟然在危急时刻忽然出手,救下了在场的所有人,那么应该不是敌人。
是妖怪也好,是鬼魂也吧,只要不是敌人就是好事!
深吸一口气,佐伯诚一郎振作精神,开始指挥起善后方面的事宜,同时开始安排大量的救护车进来抢救伤员,然而他刚安排妥当这一切,身后的小工厂门口却忽然传来了一个嚣张的声音:“哼哼,看来邪恶的冥界魔将已经被拿下了呢,干得好,诸君!你们已经成长起来了!”
佐伯诚一郎错愕的扭头,吃惊道:“花岛君,你安然无恙吗?”
有着一对独特猫眼的花岛绘麻此时正一脸欠揍的往里走来:“我乃邪月之主,区区一群魔兽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早就被我的毁灭之光给……”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一个高个子女队员揪住了头发,顿时呲牙咧嘴起来,“啊疼疼疼疼疼!”
这个高个子御姐叫做浜口伦子,算是队内少数和花岛绘麻混得比较熟的队员了——主要原因是她俩是舍友,想不混熟都难。
此时的浜口伦子眼角还带着泪花,揪着花岛绘麻头上翘起的一根发丝便怒声道:“关键时刻,你跑到哪里去了!”
浜口伦子已经快气死了,之前花岛绘麻失踪的时候她就担心得要死,而后来在面对独角青鬼的时候又目睹了同伴的死去,更觉得心如死灰。现在队内经历了大战一场,死伤惨重,绘麻这丫头居然这时候毫发无损的回来了,精神状态还好得很,看上去就像在外面玩了一圈一样,这能不气人么!
我们在这里浴血奋战,死了好多个同伴,你竟然在外面悠然自得,而且队长呼叫你的时候居然还装死不回应!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花岛绘麻看着浜口伦子眼角的泪痕,一时间有些懵——怎么回事,伦子姐怎么突然那么生气?
这时候她才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场间一片伤亡惨重的样子,队员们大多在互相搀扶着起身,根本没人理她,偶尔有几个队友瞥她一眼,表情也格外冷漠。
这气氛好像不太对劲啊……花岛绘麻有点怂了,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心里又有点委屈——这也不能怪她啊,莫名其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白毛,又厉害的要死一下子把她就敲晕了,强行让她躺了半天,这谁顶得住啊!
“浜口君稍安勿躁。”佐伯诚一郎走了过来,示意浜口伦子先松开手。虽然花岛绘麻这样子确实让人看着有些生气,但他打算先问问清楚再说,“花岛君,刚刚呼叫你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回应?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浜口伦子的表情,花岛绘麻小声说道:“我被人打晕了。”
佐伯诚一郎怔了怔,追问道:“谁?”
花岛绘麻回忆了一下西野莲音的相貌以及他手中那柄鬼气森然的武士刀,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我也不清楚是妖怪还是鬼魂……不过他看起来还挺像人的,头发白白的,长长的,听声音是男人,但相貌比较中性,还拿着一把黑色的刀……”
听完这番话,佐伯诚一郎和浜口伦子面面相觑——没错了,这一头标志性的白发,肯定就是刚刚那个一闪即逝杀了青鬼就走的家伙!难怪花岛绘麻这伸手也能被人打晕,竟然是遇到了那个神秘人了吗?!
那家伙到底是谁?该不会真是古代剑豪的鬼魂吧?可有哪个古代剑豪是有一头白色长发的?想不出来啊!
“那个……伦子姐,真不是我故意的,我也没办法,是那个邪恶的白发魔将太狡猾了,趁我不备把我打晕,太可恶了。”花岛绘麻恨恨道。
真实情况她是正面交锋然后被打晕的,但这自然是不能说的,太丢邪月之主的脸面了,所以到她的描述里,西野莲音马上从一个无可匹敌的斩鬼剑客变成了一个只会从背后偷袭的卑鄙小人。
顿了顿,她又小声说道:“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率先拔出我的弑神魔刃,绝对不会再放水了,一定要他好看!”
弑神魔刃就是她腰畔那柄武士刀,由九幽冥界的暗影魔龙的鳞片打造,里面封印着一头暗影魔龙的灵魂,一旦将上面的封印解开,就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但,因为暗影魔龙太过难以控制,一旦解放了这股力量,她自己也会遭到暗影魔龙的反噬,从而失去意识,变成只知道毁灭的怪物,所以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的杀手锏。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她私人的设定,其实这把武士刀是特攻队队员们的标配近身武器,但对她而言,这武士刀的妆扮意义远大于实用性,而且她性格比较趋于三分钟热度,剑术训练的时候往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至今都没有什么剑技可言。
听着这番大言不惭的说词,浜口伦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随后迟疑了一下,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算是对刚刚莽撞的行为致歉——如果是遇到了那个神秘人,那确实不能怪这丫头,换谁来应该都得被敲晕。
佐伯诚一郎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你还有什么关于他的信息吗?”
花岛绘麻摇了摇头:“我问他是什么人了,但他不肯说,不过我感觉他不坏……他是做了什么吗?”
“他救了我们……”浜口伦子把刚刚发生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花岛绘麻满意的点点头:“果然是个不错的家伙呀!”接着她又一脸认真的正色道:“那下次如果见了他,我就放他一条生路好了!”
你还要放人家一条生路?人家没一刀秒了你那时人家大慈大悲好么!
浜口伦子无力吐槽了,而佐伯诚一郎则思考了一会儿后说道:“花岛君,回头你去写一份报告,把今晚遇到的情况全部记录上去,那个神秘人虽然目前对我们表现出了善意,看样子不是敌人,但我们也不能对他一无所知,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如果再遇到那家伙,要委托花岛君你去和他交涉一下了,毕竟你是唯一和他有过接触的人。”
听了这话,花岛绘麻愣住了,语气立马怂了许多:“我……让我去吗?会不会不太合适?”
那家伙一下子就能把她敲晕了,自己面对他简直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就算他不一定是坏人,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这不是什么好差事吧?
佐伯诚一郎疑惑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而且花岛君你的血统浓度在特攻队里已经是最高的了,如果那个神秘人真的是妖怪,和你应该会比较容易亲近才是吧?”
“队长,我觉得让她去和那神秘人沟通肯定不行。”浜口伦子忍不住插话道,“就她这脑袋瓜,社交能力基本是负数,和那个神秘人对话恐怕只会有反效果。”
“社交能力吗……这倒也是。”佐伯诚一郎想了想,忽然灵机一动,“那能拜托浜口君你和她一起吗?你的社交能力应该要比花岛君强不少才是。”
这次轮到浜口伦子呆住了:“我和她一起?”
她低头看了看花岛绘麻,恰好看到这丫头在冲她挤眉弄眼,同时嘴里还絮絮叨叨的说道:“放心啦,伦子姐,你如果有危险我可以保护你,只要我这弑神魔刃一出鞘,区区一个白发魔将,看我不揍得他……”说着说着她的表情又傲然了起来,头顶的小呆毛迎风飘扬,宛如一面昭示着凯旋归来的旌旗。
浜口伦子受不了了,赶紧摇头道:“队长您能考虑换一个人选吗?其实队内还有更多善于交际、口才出色的前辈……”
“这样啊……”佐伯诚一郎再次陷入了沉思,“那浜口君,你有什么推荐吗?”
“我推荐吗?这个……”浜口伦子犹豫了起来。其实真要推荐几个还是可以的,但是那些队员们平日里大多不愿意和花岛绘麻这姑娘组队或合作——主要是对不上她的电波——就算她现在提议了个前辈出来,回头估计也是要被埋怨的。
而且和神秘人接触本身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万一那白毛是一个喜怒无常妖怪或鬼魂,救人杀人全凭心情,那她今天的提议不等于是把别人往火坑里推么?
“这……算了,那还是我来吧。”浜口伦子无奈的认命道,她确实没什么办法了,而且队内就她和花岛绘麻最熟,真的是她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自从和这中二病分配到同一个宿舍寝室开始,这贼船就一辈子下不来了!
……
西野莲音并不清楚他那个一闪即逝斩杀恶鬼的身影给特别行动部的队员们带来了多大的震撼。
此刻,他正带着中中向地铁站的方向走去,满脸疲惫。
就算有着妖化支撑,他今晚的运动量也差不多是之前一周运动量的总和了,解除妖化的刹那他差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想起来了,感觉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悲鸣。
不过,累归累,今夜的收获还是很大的,首先那批恶鬼就能贡献出不少出色的掉落物品,更重要的是他收服了中中——如果没有鬼切,他遇到那个独角青鬼就是完全被秒的份,攻击没法破防,正面挨一拳估计半条命就没了,但,有了鬼切这局面就反过来了。
只能说,不愧是传说中的名剑,战斗力提升真不是吹出来的,亚索配电刀可能也不过如此了。
现在的时间是十一点半不到,等到了地铁站,二人的运气很好,刚好赶上了末班车。上了车,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西野莲音很快便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随后扭头问道:“中中,你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
今夜虽然战斗激烈了一些,但怎么看都是大获全胜,理应是值得庆祝的事情吧?至于这件事情所导致的后果以及不良影响……那种事情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
“今夜死了很多人。”中中自责道。他刚刚和西野莲音一起看到了许多恶鬼吃人的画面,心情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如果不是因为我和茨木之间的恩怨,那些无辜的人本来都不会遇到这些事情的。”
“这不是你的错。”西野莲音安慰道,“而且要追溯责任的话,和你也没有半点关系。”
“但是茨木是因为我才……”
“没有人规定了你如果要反抗,茨木童子就应该放恶鬼来杀你,这明明是她的错,没道理让你来背锅。”西野莲音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算开导他一下,如果效果不佳,那就得考虑拍一个buff上去了。
“哦?你的意思是怪我咯?”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忽然在车厢里响了起来。
听到这个突兀响起的声音,西野莲音和中中愣了一下,猛然抬头,发现不知何时茨木童子已经出现在对面的车厢长椅上,旁边还坐着她那个神情恭敬的恶灵奴仆,此时她正冷着一张小脸瞪着二人,心情似乎很不愉快的样子,像是玩游戏玩到一半被人拔了网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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