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学校明令禁止学生阅读《三重门》,更不准将其带到学校,但面对这样的规定即使是云此方这样的模范生也会阴奉阳违。
再优秀再老实的学生也不可能一板一眼的完全遵守条条框框的规定,就算是机器也还会出错呢,何况是人。
云此方的课桌里,除了张晓夜送给她的《三重门》之外,还有《诗刊》的特别刊,甲戌年乙亥月的最后一期,也就是夏利4139年十二月的最后一期,也叫迎春刊。
这本迎新《诗刊》是她在来学校的路上买的,两本书的边上还摆着同样是张晓夜送她的随声听,在课桌里依旧是蓝汪汪惹人爱。
天天一起来上学,偶尔一起回家,同模同样的随声听,关系好的同学都调侃说她跟张晓夜已经是恋爱了,关系不好的嘴上不说什么,却也肯定了事实。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每次有人开玩笑,云此方都不厌其烦的解释。
她并不厌恶被说是张晓夜的女朋友,不过两人还真没有走到这一步,虽然关系超过一般的朋友,但至少是没有挑明过关系,所以她只是在澄清事实。
云此方对数码产品并不了解,是从同学嘴里才知道,原来张晓夜送她的随声听也不比一般的钢琴便宜多少钱,将近得两千块。
得知如此贵重,她的心又咯噔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随声听,好半响后松开手小心翼翼的放在课桌里。
如此小心谨慎生怕磕坏了,不是知道了价值不菲才如此,从第一天开始她就是如此小心的保护着,就像那些贺卡和明信片,她也是一直谨慎细微的保存着。
“此方,这随身听可是进口货,将近两千块呢。”不少同学看着无比羡慕,她却是摇摇头没有表示什么。
大院里,她也知道张晓夜买了一堆家具电器回去,相比起来这根本不算什么,也时常能够听到邻居岁张晓夜家的各种议论。
甚至还有人悄悄跟她的妈妈说:“你们孤儿寡母的就是老实,明明是合伙做生意,结果你们家把自己的冰箱给搭了进去,老张家却各种名贵家具往家里搬,被欺负了吧?”
“云家妹子我跟你说,做人可得长个心眼,不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现在有些人呐,心黑着呢,什么时候坑你一把你都不知道。”
类似这样的老妈子嚼舌根,云此方也听到过好几次,每一次她妈妈都是当场就黑了脸,而她在一边则是冷冷的鄙视。
别人妄自非议,只有她们自己才清楚,所谓的合伙做生意她们家付出的也就是那一台冰箱而已,而且还是她妈妈主动提出来的。
这段时间赚到钱的钱,早就已经远远的超过那台冰箱的价值了,别说是买点家具电器,就算张家买飞机那也是应该的,两家的关系岂是那些人能够挑拨的。
明明是自己被明里暗里的照顾,到头来还觉得是被坑了,那还有良心没有。
同样的,云此方也很清楚早点店的营收情况,因为他也知道靠着那点收益不足以去买这么多东西,张晓夜的父母也不是如此奢侈的人。
她之前对这个事情就有过疑虑,不过没有多想,直到明白张晓夜送给自己的随声听居然如此贵,才忍不住去探究缘由,而一切的源头,就在张晓夜的身上。
张晓夜一直给她说他有在《诗刊》登载诗歌,她不相信。他说《三重门》是他写的,送给她的是出版社寄来的样刊,她也不相信。
即使署着“夜破晓”这个名,跟“张晓夜”无比契合,她也以为是巧合,诗人向往破晓的黎明,憧憬、渴望希望有什么可奇怪的?
直到偶然间提起这个事情,从她的妈妈嘴里才知道,原来所有的家具电器都是张晓夜自己花钱买的,就连开早点店也是他出的钱,因为他写了一本书赚到了不少稿费。
这个时候云此方才不得不相信原来张晓夜之前嬉皮笑脸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得知真相后她并没有感到震惊,只是习惯性的沉默了下来。
“你居然不知道吗?晓夜他妈妈早就跟我说了,我还以为你知道,所以才没跟你讲,以你们的关系,他应该第一个告诉才对吧?”
母亲表示差异,云此方只是摇摇头,他确实是说了,只是自己不相信而已。
在她的影响力,张晓夜一直都是个胸无大志得过且过的人,完全没有什么目标,对人生也没有任何规划。
她姐姐跟着老南粤学拳,被揍了之后张晓夜也跟着去学。她们姐妹学钢琴学音乐,他也买了把吉他跟着学,似乎完全没有主见,只是别人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因此她一直都觉得,张晓夜最近喜欢上了诗歌,同样也只是因为她喜欢的原因。
事实上,她现在也还是这样想的,只不过张晓夜已经不单单只是喜欢,已经超越她的层次,变成了炙手可热的诗人了。
从很小的时候,她就觉得跟张晓夜走到一起是理所当然水到渠成的事情,只是张晓夜完全没有理想没有目标的样子让她很是在意,因为追求不一样,所以才慢慢疏远。
而现在,之前所介怀的问题已经不存在,她却还是感觉隔阂还没有完全消除,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意的是什么。
明明知道事实之后一直在替他高兴,也在替自己高兴,都忍不住欣喜的将《三重门》又读了一遍,将之前他写的诗也通通的全部回顾了一遍。
最新的一期的《诗刊》上市,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不及待,这一切都是他的原因,可为什么还会在意不能完全接纳他呢?难道还在担心会失去自我?
老师在课堂上讲着课,她按耐不住的将《诗刊》给拿出来夹在课本里,直接翻到了张晓夜的专栏,因为是迎新特别刊,这一期的专栏作家,每一位都还专门给写了贺词。
“没有一个冬天不可逾越,愿新年的阳光照亮的你的梦想。”
看着这样的一个标题,云此方忍不住喃喃自语,“照亮梦想吗?”
“这是我在本年度最后一次跟大家见面,恭贺你的新年,祝福你的梦想。”
“时光荏苒,回望过去的一年,是谁最长久的驻留在你的心中?是什么最深切的打动过你的心灵?”
张晓夜严严实实的一片贺词写得热情洋溢,云此方也忍不住回顾了一下,才发现驻留在她心里,最深切的打动她的,都是张晓夜。
他说他想要去考艺校学电影专业,那为什么写诗写小说呢?既然他其实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想到要去学电影,而不是朝着诗人、作家的方向发展?
云此方有些搞不明白了,似乎张晓夜的心怀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大,无论是诗歌还是小说都不足以让他驻留,所以才会选择电影,另外也不能算少了音乐。
她突然有一股冲动,想要去问问张晓夜为什么写诗,结果张晓夜似乎是已经提前听到了她的心声,专栏贺词的下面,正文诗的标题就叫《诗的价值》。
若你忽然问我,为什么要写诗,为什么不去做些,别的有用的事,那么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如金匠日夜捶击敲打,只为把痛苦延展成,薄如蝉翼的金饰,不知道这样努力地,把忧伤的来源转化成,光泽细柔的词句,是不是也有一种,美丽的价值
如此细腻的情感,柔软的语言,完全无法跟平日里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张晓夜重叠,再想想以前的那些作品,还有那些她在笔记本上抄录过的句子。
有得是呐喊,有的是伤怀,诗人有时候表现得气吞天下,有时候又表现得像是在顾影自怜,但不管是那一种,说这是张晓夜都感觉违和。
这才是之前无论张晓夜怎么说,她都无法相信的原因所在。
明白这是事实之后,云此方突然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或许太过表面了,因为自己一直不相信,结果将让自己被挡在了门外。
“此方,你今天没事了吧?要不一起回家?”下午放学,张晓夜三两下就蹿到了一班的教室门口。
“哦~”一众同学又拉长了声音起哄,然后这对云此方完全没什么影响,她很快收拾好书包之后就走了出来。
没有回应,也不需要回应,默认就行了。
“哈哈,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我的女朋友了,那就没人来跟我抢了呢,赚到了赚到了。”
张晓夜还是那么没心没肺,说话还是一样气人,果然这才是他吧?《三重门》里的男主角才是他的写照,那自己要做苏姗吗?
她一直没有说话,张晓夜嘚瑟了一会儿就忍不住道:“虽然同样是沉默不语,不过你今天似乎有点反常,在想什么?”
“没有。”云此方果断的摇摇头。
她没有再问张晓夜为什么写诗,也没有解释自己已经相信了,那些诗是他写的,小说也是他写的。她突然觉得,根本就没有点明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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