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妖本无情,是此世间最薄情寡义的存在,他们没有人的意识,没有人的情感,但会绝对执行自己主人所托付的事情。
这也是明棋选择将鹤纹铜镜丢在此处的原因。
那日,那位承载着定河城百世骄傲的剑道魁首在此地亲手斩断了他对故国的最后一份念想。
可凡物入红尘又怎能不心生执念?
它在那一声声唠叨中渐渐生出血肉,体会着人世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它本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平淡地过下去。
可直到那位少年身死,心灰意冷之时,它忽然落下一滴泪,似乎是在为死去的人哭泣,它说不清这种情愫,只觉得心口很疼,好像有什么裂开了……
咔嚓咔嚓——
不是心碎。
而是镜子碎了。
是那道化形的屏障。
夜幕之下,空中挂着的那轮明月拨开身前的乌云,显露出身形来,月下站着一位模样俊俏的少年。
他是镜妖,自然没有属于自己的容貌,他这张脸只能来自于他曾经见过的人。
可他这一生见过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至于这张脸到底用的是谁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曾经战死在沙场上的某位籍籍无名的定河城弟子。
他拾起地上七零八落的镜子碎片,往空中一抛!
霎时间,天昏地暗,整个泉水镇在外界还在小憩的时候,悄无声息地从空灵界边境消失了。
无影无踪。
此后,无论是谁,再也觅不到泉水镇半点踪迹。
镜妖摸了摸自己那张脸,迈步跨过埋着闻小宥的坟地,声音落在风里,却比往常任何一次回应都要响亮:“你未走完的路我来替你走,你杀不死的人,我来替你杀。”
他的脚步忽然顿珠,侧眸瞥向那团鼓起的沙土:“晚安,祝你好梦。”
没有人会想到事情竟然会这样发展,所有人都沉默不语时,薛不闻却忽然叫了声:“啧,镜妖这第一张脸怎么和那个炒菜的厨子有点像?”
宫煜无奈扶额:“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其实是一个人?”
“镜妖有无数张脸,只要他见过,就能复制那人的容貌,普天之下,镜妖能变成任何一个人的模样,说不定,我们早就与他见过千百次了。”
薛不闻摸摸下巴,举起小爪爪:“那我有个问题,为啥它不变成大师兄和你?反而变成老何来吓唬我们,众所周知,老何不爱讲话,这么大的漏洞呢。”
哪知这句话刚落下,巨大的铜镜就发出愤怒的嗡鸣声。
你以为是它不想吗?而是除了何奈,其他几个人的脸他根本复制不了!
就那个姑娘,诶,别瞅我啊,说的就是你!脸还没看清呢,一棍子就把它打回了原形。
还有那个嘴特别欠的,见谁踢谁,警惕的不得了,它有机会吗?啊!就问,它有没有机会!
宫煜嘴角抽了抽:“众所周知,这条只针对除你以外的外人。”
何奈抬眼看过来,想要解释,但歪头想了一会儿,好像又没啥好解释的,于是又闭上了嘴。
“你看吧!”宫煜双手一拍,扯了扯温白的袖子,大声嚷嚷道,“在五师弟眼里,我跟大师兄也算外人。”
何奈想骂人。
但好在忍住了,他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不、是。”
有些时候,宫煜和薛不闻这俩憨货总是出奇的相似,一个嘴巴欠脑袋不是很灵光,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
一个脑袋间接性灵光,武力超群大力士,手在前面飞,嘴在后面追。
他俩儿要是组个团,都能原地出道唱双簧。
“好了,你就别打趣小五了,”温白抖抖衣袍,单手抱着闻小宥站起身来,“他人就这样,这么多年了,你还没习惯吗?”
亓官宜讲棍子背到身后:“那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去把楚前辈的尸体刨出来然后带回定河城?还是去找古武尸?”
温白温声提醒道:“他是闻小宥。”
亓官宜耸耸肩:“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一个人。”
“当然不是,”温白弯腰将闻小宥放到地上,脸上的神情依旧难辨,“至少他不想再是。”
“楚修一身上所背负的东西太多了,就让他做一回闻小宥吧,孤魂也罢,执念也罢,我们都没有替他选择的资格。”
“主要是看他想选择成为什么。”
亓官宜垂眸陷入沉思。
还不等亓官宜有所动作,温白已经跟着闻小宥的步伐走到门口,可他的声音依旧萦绕在亓官宜的耳畔:
“二师妹,修仙修道讲究的就是今生因,今生了,有些事,既然已经选择放下,又何必再拿起,怪累人的,你说不是吗?”
亓官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味儿对了,依旧是那个满口之乎者也,爱说些大道理的温扒皮。
她忽然感觉定河城好像变了很多,但好像又没有变,一切都和原来一样,只是好像,自己越来越插不上他们说的话,谈的事,有时候甚至连薛不闻那个二傻子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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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提心吊胆的生活,早已使她忘却了市井之事,她每日想的,除了怎么帮助师父镇守界门就是师兄师弟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定河城大门上的红漆都被她抠掉了不少,又来来回回刷了好几遍,但有些斑驳的划痕还是盖不住。
强者,应该是孤独的,亓官宜低眉轻笑出声,叶朝固然强大,可她并不孤独,所以当皇权压在她身上时,她只能委曲求全。
可亓官宜不一样,她父母早亡,更没有什么亲戚朋友,九族她都拼不全,就算要找,八成也得去土里找。
所以亓官宜不怕那些牛鬼蛇神,更不怕什么皇权,天子发怒,两眼一睁,烂命一条就是干。
这大抵就是她和叶朝最大的区别。
所以,她选择成为亓官宜,定河城那个怼天怼地,天塌了都由她顶着的二师姐!
几人兜兜转转,最终跟着闻小宥来到了埋着他尸身的地方。
那浅浅的小坑里依旧躺着一只麻袋,只是那张麻袋依然破碎,大抵是时间过得太久了,也许是因为这里时间流速的原因,宫煜刚伸手要去触碰,那装着尸骨的麻袋顷刻间幻化成无数齑粉。
彻底烟消云散!
宫煜双眼瞪的圆溜溜的:“大师兄你可得给我作证啊,我碰都没碰到,是它自己碰瓷儿要讹我呢!”
“他要讹你什么?”温白嗤笑一声,眉梢微挑,“地府法则既然已经修复,他的尸身应该已经被判官带回去了,至于……”
温白瞥了眼闻小宥:“至于他,应该是镜妖最后一丝执念所幻化来的,留着,指不定镜妖日后还能活过来。”
定河城几人纷纷点了点头,主动围成一个小圈儿,将闻小宥包裹在内。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低沉的怒吼响彻整个小镇,那声音,带着不甘,愤怒,还有铁链在地上摩擦的滋滋声。
脚步声愈来愈近,愈来愈沉。
定河城众人背靠着背,五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四周,这就是镜子的弊端,镜子空间里,所有的路都会被扭曲,他们拿不准古武尸会从哪里钻出来。
若是因此有人受伤,温白怕是会内疚一辈子。
毕竟这次围剿行动是他钦点的。
忽地,宫煜猛然扭头看向某处,反手一握,一道绚烂的剑光瞬间破开所有屏障,一剑刺穿悬在他们头顶上的黑雾!
“散!”温白大喝一声。
听及此,原本还愣在原地的众人,迅速闪身跃到几米开外,薛不闻刚跑了几步,觉得不妥,又原路返回将闻小宥抱起后这才一个滑铲,躲到何奈身后。
好险!
众人心里均是一惊,幸好宫煜及时发现古武尸的行踪,不然闻小宥已经死了。
他们死了倒不要紧,可闻小宥一死,整个镜子空间都会崩塌,届时,外面将再无人能够困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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