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帝马车赶到时,宫煜已经让周然派人将这群衣衫褴褛的乞丐送出城外安顿了。
他来的不巧,刚下马车就和嘎完人密探腰子,拍拍手准备回去向自家师弟报备的温白对上了视线。
对上这双充满挑衅和戏谑的眼睛时,太康帝竟有一瞬的怔忡,这双眼睛他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许多年前,那个奋不顾身救下他性命的人……
一个人的容貌自然可以变,但是眼睛却不会,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易容改的是皮相,但改不了与生俱来的气质和语调上的抑扬顿挫。
跟随太康帝一起来的还有闻风骑马赶来护驾的冠英侯。
这不碰面倒还好,一碰面就是骨灰级修罗场。
“爹。”
一看到冠英侯也跟着太康帝一起来了,周然整个人都蔫巴了,肉眼可见地怕老子,这声叫得有气无力,要有多小就有多小,完全不像宫煜当年,直接贴脸开大。
不过这倒也好,至少周然目前并没有露出什么让太康帝所忌惮的风芒,将门之后,往往都承担着被皇帝提防的压力。
“还不快滚过来!”冠英侯低喝一声,骑在马背上,俨然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周然扭头看看宫煜,又看看自己那几乎臭着一张脸的老爹,撇撇嘴,还是不情不愿地滚过去了。
整个过程,宫煜都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一言不发,直到温白站到他身侧,才浅浅掀起眼皮,冷淡地扫了来者一眼。
在原地停顿了几秒,他还是躬身敬道:“拜见陛下。”
至于温白,他是修仙之人,在鹿相国既没有一官半职,又不是他的子民,自然不屑于行礼,宫煜行礼的片刻,他只是漫不经心地轻晃着手中的折扇。
宛如天上的谪仙人。
太康帝神色一动,视线落在温白身上,但身形却是朝着宫煜:“孤那日还来不及问,这位是?”
“我师兄。”宫煜淡淡地回道,他并不想在这个地方与太康帝浪费太多的时间,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不知陛下忽然离宫,可是有什么要事?”
但太康帝明显自动过滤掉了宫煜的后半句话,沉浸在前半句所带给他的震撼当中:“你真的,进入仙门了?”
言外之意,就是难道你真的被仙人选中修行了长生不老之术吗?
毕竟当年靖北侯只是说宫煜要出门云游,可并未说明他是去拜仙师,修仙法去了,不然武德帝高低也得将自己的几个儿子派过去。
直到两年后靖北侯战死,宫煜从外面一路杀回来时,武德帝才察觉到些许不对劲。
而这种不对劲也一直盘旋在太康帝心头,他不止一次在想,如果当年宫煜并没有扶他上位,而是直接自己坐上那个位置,那这天下岂不是要改姓了?
他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坐立不安。
人呐,就是这样,一旦坐上某个位置,就会变成自己从前最讨厌的模样。
他们宁愿相信奸臣,也不愿听忠臣辩解。
鹿相国从来都不是坏在哪一位皇帝的手中,而是坏在自祖皇帝之后每一代皇帝的手中。
叶将军因昏君昏庸无道,怜爱戏子,荒废政绩,从而选择自我了结,靖北侯因被拜把子的兄弟猜忌、忌惮,为定天下而自刎。
如今,终于到了冠英侯。
朝中人,只要眼睛不瞎,都能看出太康帝对冠英侯并不是很放心,隐隐有要拔除的意思。
他们始终不理解当年宫煜为何不杀冠英侯的原因。
“是。”宫煜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正如他所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与太康帝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太康帝闻言,苍老的身躯稍稍一晃,蜷缩的手指不由攥紧了明晃晃的龙袍,从喉管里挤出来的声音都在抖:“那也就是说,你见过真正的仙人?”
话到此处,不补一刀那可真是太不符合咱们小白的行事作风了,只见温白合上手中的折扇,煞介有事地勾起唇角:
“仙人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在我们那儿,仙人满街都是。”
这话虽有些夸大其词,但温白说的却没错,毕竟在这群凡人的眼里,刚炼气期的菜鸟也能被称为仙人。
空灵界本就是修仙大界,定河城的猪都筑基、金丹了,仙人遍地走这个说法很夸张吗?
当然不。
果不其然,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太康帝就彻底屁破防了,他轻声叹了口气,迅速转移话题:“孤听闻有流民聚于城门前,意图刺杀侯爷,不知此事可当真?”
宫煜动了动唇,正欲开口骂爹,就听见周然那个傻大儿说道:“不是的陛下,那群人不是流民。”
“他们是靖北侯的旧相识,找他唠嗑呢。”
冠英侯不动声色地拔出挂在腰间的刀,擦了擦。
周然咽了咽口水,颤抖着手又将刀推回刀鞘里:“爹,不是你说遇见不平之事就要挺身而出嘛……”
冠英侯心塞地闭上眼:“闭嘴!”
周然转过身:“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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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他们父子相处的这么融洽,宫煜心里直暗笑,眼底划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转瞬即逝,只是一个呼吸间,他便又端起架子:
“陛下若无其他事,就先请回宫吧,我与我师兄还要一同去祖祠祭拜。”
太康帝赔笑着往前迈出几步:“有理,说起来,孤也好久没有去给我姑姑上香了,正好同路,不如一起?”
他们这番对话,宛如少年时期的他们一般,不是君王与侯爷的对话,反而更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随便。”宫煜调头就走,连马车也不肯坐了,穿过人群,便径直朝城门的方向走去。
周然猫着身子,他将几名将士赶下马,探头看向宫煜温白离去的方向,侧眸瞥了自家老子一眼:“爹,我也去了哈。”
冠英侯蹙起眉:“小公子给侯爷上香,你去做什么?你老子又没死。”
“我去凑个热闹啊,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儿肯定有好多好玩的,不说了,我先走啦!”
周然翻身上马,同时还拍了拍身侧两匹红枣马的屁股,马儿一受惊,顿时撒开蹄子在京城里狂奔。
“宫大哥!温大哥!上马!”
周然说着,骑马便从宫煜身侧掠过,一阵生猛的飓风忽然袭来,卷起宫煜的衣摆。
下一秒,两道矫健的身影迅速翻上马背,清脆的马鞭声在空中炸开,两马并步齐驱,瞬间超越周然。
宫煜回头冲周然笑道:“要不咱们比比,看谁先到?你若是输了,乖乖跪下磕头认我做师父,我若是输了,把你老子揍一顿如何?”
听到此话的冠英侯:“……”
周然初听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转念一想,反正挨揍的又不是自己,不亏!
于是,也笑着扬鞭赶上去:“好!一言为定!”
霎时间,周围的看客都惊呆了。
他们有多少年没看见这一幕了?
时隔多年,寂静的京城终于迎来了曾经惊艳了它整个时代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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