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见了刘维之后,朱慈烺没有换地方,直接让肖土庚进来。
肖土庚来安民厂这么久,平日里就是训练,难得碰上一次夜间集合的紧急状态,竟然只是抓两个盗卖火药的蟊贼。就这么一件差事,竟还差点搞得跟人同归于尽,这让肖土庚整整一天都心情低落,见到太子之后更是连心虚腿软,生怕被斥责罢用。
当日东宫缺人,他能够以整队排列获得重用,如今越来越多的士兵被提拔成士官,进而又选任为军官,能力比他强的人也涌出不少。若是现在摔一个跟头,恐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头之日了。
“土庚,”太子亲密地唤道,“这些天的训练情况如何?”
肖土庚心中一松。他作为一局百总,并不亲自插手训练的事。那是作训官和各级士官们的工作。不过作为军事主官,作训官要将训练大纲交给他签署,也要汇报训练状况。这都让他对自己手下的士兵了如指掌,甚至能叫出每个人的名字。
“秉殿下,”肖土庚正了正身,“我局体能训练在全营名列前茅,训练总分在二四十个局中排在第三。独有训练科目四门,每一门的进步都很明显。”
朱慈烺有心要打造一个火器教导队,选的就是肖土庚这个局。独有的四门训练科目,分别是火铳、虎蹲、重炮、爆破,每一门都是与火药息息相关的。这也是选择让他们保护安民厂的缘故,一者取材容易,二者也能有个直观的认识,免得有人以为火药是地里种出来的。
“我局配备的是鲁密铳和弗朗机铳。”肖土庚道:“因为是京营库存里选用的,分量多有不同,射程远近不一,还有三次炸膛,轻伤两人,重伤一人。不过各分解动作已经深入人心,我局上下就连火兵都能正确cāo放火铳。”
“这是不错的。”
一个月能有这样的进展让朱慈烺很高兴。当然这也与分解动作,进行标准化cāo典有直接关系。事实证明,形式上的训练远比感觉上的训练要容易。一个月能够训练出正确cāo作的火枪兵,但即便有闵展炼那样的高手,也得花两个月才能练出能够实战格斗的士兵。
“不过虎蹲、重炮和爆破三门,尚未进行实弹演练。”肖土庚解释了一句:“所谓进步,只是兵士们知道这火炮的构造。”
朱慈烺点了点头:“道理知道了,日后开到城外自然可以cāo练。”
“我局要移防了?”肖土庚早就有些不耐烦安民厂这么个小地方了,每日放铳演练都得小心翼翼。
“嗯。”朱慈烺点了点头:“非但要移防,还要扩军。我打算补充一千新兵给你,升你为把总,给我练一个火器司出来。”
肖土庚只觉得整张脸都失去了感觉,他顾不上礼仪,用手重重搓了搓,方才道:“殿下,一千人,一个司?”
一千人,那可以编十个局了。什么司要这么大的编制!
“新兵。”朱慈烺强调了重点:“汰选之后,能有一半堪用你就该笑了。另外,我希望火器局的编制大一些。”
火器在这个时代远没有后世那般的杀伤力。即便是精工制造的鲁密铳,也只能在百步以内对无甲目标造成伤害。加上京营只有直线膛线枪,谈不上什么精准度。加上制造时产生的公差,密闭性极差,许多枪弹打出去之后就不知道飞哪去了。
只有在单位空间内加大火力打击的密度,才能打疼敌军。那些整齐划一的排队枪毙战术,以及黔国公沐英发明的三段轮击,其实就是为了最大化加强火力密度。
“火器局战兵部,每小队下辖四个伍,共二十人。”朱慈烺道,“其他还是照旧。”
肖土庚在心中默算:一个小队二十人,那一个旗队就是六十人,一局三个旗队,就是一百八十人。一司就是七百二十人……若是新兵只能用一半,还有空额!不过这样一来,火兵和辎重辅兵倒是充足了。
“是不是觉得不够?”朱慈烺笑道:“等到了地方上,还是可以征兵的。”
如今东宫侍卫营已经成了规模,有了职业士兵的风范,可以逐步放宽兵员招募条件。人有从众心理,不会发生一大群人被少数人带坏的情况,只会是少数人融入大风气之中。
“谢殿下!”肖土庚抬起头,又问道:“殿下,那我司就不配杀手局了么?”
杀手就是传统战兵,手持冷兵器作战。按照戚继光的设置,每司下辖两个火器局,两个杀手局。火器局、队在齐射之后,杀手局就会视情况进行战术动作。如果是面对蒙、满这样注重骑兵攻击的敌人,火器局往往在一轮攻击之后就没多大的用处了,主力还是杀手局。
“依靠友军保护,”朱慈烺道,“自己也要保护自己。”
肖土庚并拢脚跟,行了个军礼,大声道:“遵命!”
朱慈烺笑了笑。他知道这话在肖土庚听来恐怕有些悲壮,因为鸟铳在施放之后就失去了战斗力,甚至不如三眼铳。三眼铳倒过来还可以当锤子用,但鸟铳只比烧火棍强不了多少。
除非有刺刀。
在兵器发展史上,并非只有飞机、航母、原子弹这样的“巨无霸”诞生才有划时代意义。有些不起眼的“小家伙”,诞生之初甚至连小专利都算不上,一样能对战争形态的改变产生了巨大的作用。
朱慈烺已经没有机会去发明马镫马鞍辔头这些东西了,但他看过电视,参加过军训,知道刺刀一直到二十一世纪都还没有退役。他不知道西方是否已经发明了这个小东西,不过明军原本就装配有快枪,略加改进就可以用了。
快枪是一种长柄火枪,长五尺五寸,重五斤。前面是锋锐的枪头,后面接二尺长的枪筒。用四道铁箍加固枪管,用时先去枪头,从枪口装入三四钱火药及铅弹,筒后为长柄。火绳长一寸五,插入筒内,点发后再装枪头,同敌近战肉搏。
这种设计就和最初装配刺刀的火枪一样,刺刀插入枪口,取用不便。朱慈烺需要的是在燧发枪大量配装之后,给燧发枪配上刺刀。有闵展炼这样的武学大师在,从传统技击中淬炼出一套刺刀战术,应该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刺刀燧发枪兵在面对步兵的时候具有极大的优势,先用远程打击击破其阵型,再以最快的速度投入肉搏战。回避了自身阵型变化,或者两军配合的问题。不过在面对骑兵的时候,长枪兵因为长度关系,还是具有很大优势,并不会因此而被淘汰。
更何况马的耐受力和肌肉强度远高于人类,以现在铅弹动量,要想在百步距离射杀马匹,还是需要大量火力。而骑兵冲锋时,骑士伏在马背上,并没有太多的攻击面。
朱慈烺出于对火器的这种不信任,对于传统兵器的使用也是十分上心,所以闵展炼才能得以重任。若是换个权贵,闵展炼只能成为看家护院的一条走狗罢了。
朱慈烺从安民厂出来,又特批给肖土庚五十支斑鸠脚铳。这种大铳与鸟铳、鲁密铳完全不是一个路数,长达五尺五,几乎与快枪一样长短,枪身极重,需要支架才能使用。正因为支架形似鸟脚,故而得名斑鸠脚铳。
虽然这种大铳同样没什么精度可言,但用药量极大,射程远,威力大,只有澳门、广东可以制造。崇祯八年的时候,熊文灿运了一批军火入京,其中有斑鸠脚铳一百门。松锦之战后,朝廷有意调郑芝龙的水师守觉华岛,郑芝龙借口没有斑鸠脚铳不肯去。后来进过运作,送了一批火器到登州才算完事。
朱慈烺拨给肖土庚的,正是崇祯八年熊文灿运来京师的那一批脚铳。如今又是八年过去了,这批一直收在库房不曾见天日的脚铳能否使用,只有靠肖土庚去挖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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