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柿子壶的底款,是方印篆文:铁画轩。
铁画轩不是范大生的堂号,是清末民初创办的一个紫砂壶商号,创办人叫戴国宝,民国时期一直传承,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公私合营,现在的上海老街还有铁画轩的门头呢。
铁画轩曾经聘请过很多紫砂名家制壶,范大生就是其中之一。
底款是铁画轩,而范大生的印款,在壶盖内侧。
两字,楷书,长方:大生。
范大生的紫砂壶,普通的形制和题材也常常拍出几十万的价儿;所以刚才那个胖姐有一句话是对的:范大生的大柿子壶,一百万根本买不到!
这把壶不算“大柿子”,只能算“小柿子”,但若是真品,也是百万以上的价儿。
吴夺上手的时候,就感觉这包浆很正,不像作假。
结果,他等这半天,算是等对了!
这真是一把范大生手制的柿子壶!
胖姐的老公是十万块买的······
十万块,明明是个漏儿,却被当成现代高仿给退了!
还是那句话,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机会和眼力缺一不可。
“老板,你这价儿定的也挺有意思。”吴夺听完之后,笑着开了口。
“怎么说?”
“既不是按真品定价,也不是按高仿定价。”
确实,若是按照真品定价,那得百万起步的档次;若是按照高仿,因为泥料和工艺都很好,所以能到万元的档次;现在的定价却是十万块,不上不下。
“我给你说实话,紫砂我是半路出家,也就是这儿喝茶的多,我才跟着收些货。这东西是什么我也不给你断了,自己看!我的价儿,是照着收价和利润来的。”
吴夺点点头,见老板似乎没说完,便就没接话。
“还有件事儿我也不瞒你,其实我有个老客户喜欢紫砂的,但收了货我还没联系他,这位胖姐的老公就来了,看好了这把壶,我本来报的是十二万,他软磨硬泡我十万给他了,结果呢,隔了三天,闹了这一出!”
这种事儿,在古玩行还真不少见。一般都是有点儿眼力的却又不算高的人,拿的时候信心满满,拿了之后被人说了几句,就犹豫了,难受得不行;最后呢,有的就越看越不对,后悔了。
吴夺笑了笑,“我要是想要,再落点儿呗。”
“我知道你想要。刚才我不是说了么,价儿已经是最低了,回头我还是联系老客户,省心。”
“你给老客户肯定不是十万的价儿。”
“那当然,可你不是老客户,我连你退不退货都拿不准。”老板可能是因为被刚才的胖姐闹的,说话也冲了些。
此时,店门又被推开了。
吴夺扭头一看,是个着装挺气派的老者。
女服务员上前迎接问候之时,吴夺冲老板点点头,“行,不啰嗦了,我要了!”
老板看了看吴夺,“咱们得弄个买卖协议。”
“可以。”吴夺拿着壶装进锦盒,扣上了盖子,“你这又有电脑又有打印机,你打吧,打了咱俩签字。”
吴夺这么一说,老板却愣了愣,“你是外地人吧?”
“这跟咱们的生意没关系,你先报个账号,然后打印合同,签字转账,货款两清,多简单的事儿!”
“算了,你这么痛快,我就信你一次!东西已经在你手里了,转账吧!”
吴夺微微一笑,“行啊,我连收据都不要。”
老板冲吴夺翘了翘大拇指,“冲你这句话,我给你换个好的木盒。”
吴夺用手机转了账,老板还真找出了一个缅甸花梨的盒子,虽然也值不了多少钱,但起码比锦盒好多了,而且大小挺合适。
老板还把原来的泡沫袋给扔了,找了个新的泡沫袋,准备给套上装盒。
老板拿起紫砂壶正要套袋的时候,刚进店的老者却上前对吴夺开口了,“小伙子,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买的这把紫砂,不知我能不能看看?”
老者一开口,老板的手就停顿了一下。
这位老者很是儒雅,面容清癯,鹤发童颜,而且非常客气,看着应该不会乱说话。吴夺反正已经货款两清了,一时也没多拿捏,点点头,“您请!”
老板笑了笑,便将东西给放柜台上了。不过,他也不回避,就这么看着。
老者先拿起了壶盖,仔细看了看,而后轻轻放下壶盖,开始看壶身。
看完了壶身,又是轻轻放下,“先收好。”
吴夺点点头,将这把柿子壶装进泡沫袋,封好口,又放进了缅甸花梨的木盒,扣好之后又装进了老板给的手提袋里。
“借一步说话?”老者此时冲吴夺笑道。
老板一听,得,这位老爷子还挺讲究,别想听他们之间交易的事儿了。不过东西都卖了,他们出去说也好,再出问题就和“雅爵”没关系了。
“我正好要告辞了,老板,再见。”吴夺冲老板点点头。
“有空儿再来。”
老者也冲老板点点头,跟着吴夺出了店门。
两人走到一处拐角的大花盆一侧站定之后,老者便开门见山了,“小伙子,东西出不出?”
“老先生,可以出,但这价儿可能和我买的有差距。”
老者是吴夺转账之前进的店,老板在收到短信之后提了一句“十万收到了”,老者应该能听到,所以吴夺就先提了一句。
“你想什么价钱出?”
吴夺略略沉吟,“太低对不起这东西,太高我也没那么贪,一百个整数吧。”
“小伙子,你玩了多久紫砂了?还有什么名家的壶么?”
“不久。仅此一只。”吴夺目前就两件紫砂的东西,还都是段泥的,不过另一件陈鸣远的作品是笔筒,不是壶。
“噢?看来你不是玩紫砂的。”
“我是瞎玩,有喜欢的就收藏一下下,不收藏的,能出就出。”
“那你可不是瞎玩,你是个高手,以藏养藏。”老者笑得很和蔼,“我猜,你可能自己也开店吧?”
“并没有,我只是个打工的。”
“噢!”老者没再多问,“明人不说暗话,你捡了个大漏,给我个小漏如何?我和你不同,我是玩紫砂为主,范大生的壶,我倒是有一把,不过是竹鼓壶,柿子壶还真不好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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