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他人你是怎么知道的?”余承泽已经猜出几分,但还是不由得问道。
“既然你们二位那么惹眼,我跟着你们走就不难发现凤凰山庄,到了山庄也就不难发现那里都是些什么人了,你那些所谓的眼线和守门的,对我来说根本就形同虚设。”蒙面人道。
“但那些人似乎都不是此局中人,为什么一定要把他们扯进来?”余承泽问道。
“这些人为什么会来这里?”蒙面人道。
“我把他们带来的。”俞承泽道。
“为什么带他们来?”蒙面人道。
“想让他们和我一样过几天安生日子。”俞承泽道。
“他们自己愿意吗?”蒙面人道。
“我从未强迫过他们,都是他们自己留下的。”俞承泽道。
“没有强留,打赌也算吗?”蒙面人道。
“谐趣之言,并没人真拿它当回事。”俞承泽道。
“他们过得好吗?”蒙面人道。
“我觉得他们挺喜欢这样的日子。”俞承泽道。
“你觉得你可以安排他们的生活,你觉得你很伟大?”蒙面人似乎有些激动。
“我并没有想这么多,想到了就做了,这有什么不对吗?”余承泽突然有种这蒙面人是冲着他来的意思。
“有的人喜欢安排他人的生活,并且还很享受,而有些人却不得不为一辈子也解不开的一些结暗自伤神,这个世界是不是很不公平。”蒙面人悠悠地道,里面还夹在着不小的恨意。
“阁下的这些话我越发听不懂了,我似乎与这其中的人并无关联哪。”余承泽虽是这么说,但他也很想从蒙面人那里知道他自己与此到底有什么关联。
“哼,有无关联,这谁知道呢?”蒙面人道:“也许有些关联来自于你的命中,只要你活着,就脱不了干系。”
“你是说你知道关于我命中的一些关联?”俞承泽追问道。
“我并没有这么说。”蒙面人道。
“是你还没有确定?”俞承泽步步紧逼。
“那是我的事。”蒙面人道似乎有些犹豫。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俞承泽道。
“你是谁!”蒙面人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眼睛紧盯着俞承泽。
“哼!那你查到了什么?”俞承泽显得异常冷静,冷哼一声。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蒙面人似乎有点得意。
“你又是谁?”俞承泽道。
“我只查我想知道的,你要想知道你可以自己去查啊。”蒙面人道。
俞承泽想不明白,自己和妻子因为昔年的一些旧事,不想再卷入没完没了的江湖恩怨中去,才不得不隐姓埋名,也是为了求得一些心理上的安宁,才暗地里对曾经受到伤害的一些人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也可以算是一种补偿吧,顺便也解救了一些人,也想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一些江湖仇怨,说白了,这总是一些好事吧,为什么总有人就放不下这些,总要把这些创口扒开。
“你就凭你所谓查到的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就去无端毁掉那么多人的安宁?”俞承泽有些愤然。
“那又怎样?”蒙面人看起来很无所谓。
“这么行事,你难道不怕有报应?”俞承泽道。
“报应?你相信吗?”蒙面人道:“每天都发生那么多事情,我怎么知道哪件是报应?该报的总会来,我也管不了,我只管我要做的事就行!”
“哼!”俞承泽道:“江湖也未见得是你一个人的江湖,也不见得你想做什么都能如意吧。”
“如意不如意对我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我必须做。”蒙面人道。
“那要有人阻止呢?”俞承泽看着他道。
“莫非俞大侠一定要阻止我?”蒙面人的话语中带有一定挑衅的口吻。
“不行吗?”俞承泽的意味也很坚定。
“那就要看看你的手段了!”蒙面人一语双关,除非你武功智力都胜过我。
“那就再来领教领教阁下的手段!”俞承泽也说得很不客气,刚才你已经输了一招,要想再来,我奉陪便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说什么都显得多余了。蒙面人踏前一步,手上的剑一抖,月下闪起一道寒光,重剑直走中锋,刺向俞承泽的前胸,俞承泽也不再搭话,右脚斜撤半步,手上的长剑从右往左搭了上去。
这次一交手,蒙面人汲取了上次冒进求胜的教训,剑势走向绵密稳狠之路,他放弃了很多巧取变化的手段,因为那些招数并不能对俞承泽构成实质性的威胁,因此他一改前面的路数,凌厉的重剑带着啸声,总是取最短的距离进行攻击,招招不离俞承泽的要害,尽管看起来剑势变慢,实则在攻击的一瞬间迅捷无比,浑厚内力推动的剑气嘶嘶作响,着实令人骇然,这样的对手和招数,没有与之相当的功力,别说取胜,能否接下他的攻击招数就是件难事。
蒙面人的剑势一变,俞承泽陡感剑上的压力增大,就像大海里的波浪,一层层的压过来,不过这倒合了他的胃口,他本不擅机巧,原本就善于以深厚的内力推动简单的招数,化简单为神奇,使其貌不扬的“混元剑”发挥出极大的威力。但这次他并未用“混元剑”来应对,而是脚踏中宫,左右逢源,前推后档,逼得对手围着自己打转,这又是一套道家剑法“九宫剑”。
“九宫剑,好剑法!”蒙面人道。
虽说得到了蒙面人的一句赞赏,但“九宫剑”也并非什么绝世武功,严格来说也是道家的一套基础剑法,只是太乙宫的子弟要具备一定的功力才好练此剑,也算得上太乙宫的正途剑法,就算是有了一定基础的俗家弟子也有机会练得此剑,当然也算不上太乙宫的不传之秘。
但此剑法既为太乙宫道家的正途剑法,必定还是有些门道的,它的主旨在于脚踏中宫,剑出八方,回旋于九宫之内,进退之间,暗合阴阳八卦之理,奇门遁甲之术,不求歼敌于千里之外,但求取胜于方寸之间。不懂此理,往往以为此剑法过于谋求自保,不思进取,一旦被那些个被故意卖出的破绽迷惑,冒急抢进,圈于九宫之中,便瞬间丧失主动,任人宰割。
蒙面人既识得此剑法,当然明白此剑理所在,当下脚踏飞蟾,贴着九宫游走,手中的重剑翻腾飞舞,月光下的剑光化作一团轻雾,把俞承泽笼罩于其中。俞承泽倒是驾轻就熟,立足于中宫,脚踏八卦方位,步伐身形随风流转,剑势长短结合,把蒙面人的攻势逼于九宫之外,一团轻雾之中,时听金玉交接之声,虽说溅出的星火所能照亮的范围有限,但空旷寂静的鹰头顶上传出的金玉之声却在夜色朦胧的五峰岭深谷里回响。
对于俞承泽来说,他突然有了一个新的发现,前面与蒙面人过招,只是觉得这剑招有些面熟,这回蒙面人招数走稳,他一下子就明白这就是他所研习的那套没头没尾的剑法,这套剑谱是这次出山之前明心法师所赠,有谱无诀,无头无尾,虽觉剑法招招精妙,但却淤滞难行,无法解开这招与招配合的法门,这回一旦识得此剑,他突然变得如痴如狂,不断以九宫剑法给对方喂招,以期看得更多的招数,竟逐渐忘了两人是在生死之决,已全然不顾九宫剑法卡位守门的要诀,竟有意为对方开出门路。
“哼!”蒙面人突然一声冷哼,风起巽位,闪身踏入宫图之中,长剑直取中宫之位。这正是九宫剑的破剑要秘所在。
九宫剑剑主立于中宫,进退之时取八卦之位,乾、坤、坎、震、巽、艮、兑、离,暗合休、生、伤、杜、景、死、警、开八门,以此剑法与人交手,宫图一旦推动,八卦随之流转,八门嵌于其中,想破此剑,机会瞬息万变,极难把握,守宫者若是功力不济,留出门户的间隙就会增大,一旦被人踏破,往往陷于被动,整个宫图倒会成为自身的累赘,所以敢用此剑法御敌之人也是寥寥无几。高手之间对垒,门户时开时闭,时真时假,踏错一步,当有性命之忧,错失一招,亦可乾坤易位。
蒙面人所踏的这一步,正是巽位休门,这是破九宫剑法的门户,只要在巽位抢入休门,直捣中宫,坤位开门而出,此剑法必定阵脚大乱,守宫者必陷于被动,而这一步蒙面人已经为此攻出百招有余,踏入宫图也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他一踏入,果然中宫易位,俞承泽一下子没了回旋的余地,长剑挥出一个半圆,急踏坎位死中求生,而此时蒙面人却踏坤位走开门,正好封住俞承泽的去路,正在俞承泽想乘机回撤占据中宫之时,就见蒙面人已脚踏乾位,手中的重剑晃起数道剑影,将俞承泽罩在一片剑雨之中,已无中宫可守、进退两难的俞承泽再次面临必败无疑的情形,情急之下,他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不再管脚下的方位,长剑抖起三朵剑花,直插蒙面人的剑雨之中,这招大出蒙面人的意料之外,随着蒙面人的剑雨在一阵“叮叮当当”声中消失,俞承泽长剑已经搭上蒙面人的重剑,顺剑而上,两人倏然错身,俞承泽的长剑已经抹过蒙面人的脖颈,随势跃出丈余落下。
鹰头顶上突然变得很安静,没有一丝声响,连风声也没有。
蒙面人有点愣愣的看着俞承泽,这次不光是胜了他一招,还饶了他一命,过了许久,他慢慢抹了一把脖子上浅浅的剑痕道:“你怎么会使这招‘岫里穿云’?”
“你说这招叫‘岫里穿云’?”俞承泽有点兴奋。
“你不知道?”蒙面人道。
“当然!”俞承泽道。
“但你会使?”蒙面人紧盯着他道。
“我也只是偶然看到。”俞承泽不知怎么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所看的武功和蒙面人有何关系。
“你能看到,你看到了,你却不知道。”蒙面人有点语无伦次。
“这有什么问题吗?”俞承泽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蒙面人一阵狂笑,这笑里带有太多的苦涩,太多的无奈。
“你笑什么?”俞承泽有点莫名其妙。
“哈哈哈哈,”蒙面人道:“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哈哈!”
俞承泽心里猛然一动:“你说,我是谁?”
“哈哈哈哈!我终于知道你是谁啦!哈哈哈哈!”蒙面人没有理他,竟纵身从悬崖上跳下,山谷里还回荡着他狂野的笑声。
一听山顶情势有变,一直在山岩下静听得邢玉娘掠上峰顶,她看到的是已经显得失魂落魄的俞承泽,蒙面人早不见了踪影。
“他人呢?”形玉娘问道。
“我是谁?”俞承泽痴痴的问道。
形玉娘一愣,这才发现丈夫有点不对劲:“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谁?我是谁?”俞承泽还是在默默自语。
“相公,你怎么啦?”形玉娘赶紧上去察看,她知道俞承泽一定是受到了蒙面人最后几句话的刺激。
俞承泽一把把妻子推开,踏前几步,已经站在山崖边上,他两拳紧握,两臂伸开,双目圆睁,压抑数十年的疑惑从心底怒吼而出:“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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