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等到中午的时侯杨长同才回到家。
这个时侯的刘氏已经来来回回的往镇子口那个唯一通往县城的路跑了不知道有多少回。
望眼欲穿呐。
杨长英一脸淡定的坐在一侧,看着刘氏担心的团团转,偶尔还笑着劝她两句。
刘氏倒是想冷静,也想坐下来等。
可她平静不下来呀。
这可是儿子人生头一回的下场考试呀。
关系着儿子的前程呢。
别看只是一个童生考,但过关和没过关可是不一样的待遇。
就在刘氏心情忐忑不安的时侯,杨长同一脸倦意的出现。
别看刘氏之前急的不得了,可这会儿真的看到了儿子,之前心里头所担心的一切又都抛到了九宵云外,一心一意的奔着儿子脸上的倦意过去了,“怎么那么累?这两天一定没好好休息吧?也没吃好,瞧这脸瘦的,回家就好,娘给你做好吃的。”
虽然脸上带着几分倦意,但杨长同的精神尚好。
朝着刘氏吡牙一笑,“谢谢娘,我不累。”他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受不住的,当然了,累是肯定的,紧张也有,不管怎么说他是头一回下场,这童生试虽然也是很严,但相较于以后的秀才,举人,春闱这些,却是小儿科,而且这几年来杨长同是真的用了心在上,陶先生为什么会那样看重他?无非就是因为他用功、努力罢了。
知道杨长同肯定是累的,刘氏担心儿子,又听了杨长英的话,便简单的煮了些吃饭让杨长同吃饱,然后直接就催着杨长同去休息。
杨长英也看向他,“快去吧,有什么事儿等你睡一觉醒了再说。”
“嗯,那娘,姐姐,我先去睡一会呀。”
这两天,他是真的困啊。
看着杨长同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刘氏站在窗口看着他的背影,连念了好几声的阿弥陀佛。
菩萨保佑啊。
她的儿子一定能考中的。
身后,杨长英听了她默默念叨的话,摇摇头。
嘴上说着什么不在意,回来就好。
心里又有哪个不想着自家儿子考个好成绩的?
这一颗当娘的心啊。
等待是最让人忐忑和不安的。
虽然杨长同嘴上和刘氏以及杨长英说的笃定,但他心里头其实也不是完全有底的。
万一考砸了?
就在杨长同和刘氏母子忐忑的等待中,一个月后,结果出来了。
杨长同榜上有名。
而且还得了个前五的名次。
虽然不是头名,但对于刘氏来说,只要儿子能考过,就够了。
结果出来了,而且还是头几名的好结果,刘氏自然是开心的,按着她的意思自然是好好的庆祝一番,不过杨长英姐弟两个人却是都没有同意,杨长英也没惯刘氏这个心思,直接道,“不过是个小小的童生试就要庆祝,那以后呢,还有秀才,举人到时侯万一考不上,外头那些人会怎么想咱们家,怎么说同子?”
刘氏一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儿?
最后母女姐弟的商量了一番,还是要庆祝的,这是喜事儿嘛,不过这个庆祝的范围就缩了再缩,就请那么几家来往密切或是走动的近的,比如说,周家兄弟,丘家耀,以及阿宝一家等等,赵大夫还从南宫沐那边有回来,至于别的人,杨长英母子几个都觉得没什么必要去请的,没什么来往的你请人家过来,说不定人家还以为你是炫耀呢。
虽然,刘氏心里头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丁点的意思。
衣锦不还乡。
犹如锦衣夜行啊。
不过刘氏转而也就放下了这个心思,女儿说的好:是金子总是要发光的。
自家儿子这次考中了,哪怕她们自家人不说也会有人把消息传出去的。
她还用担心儿子的聪明没人晓得么?
庆祝宴办的很是圆满。
虽然只是两桌席面,但来的人都是关系极近的,气氛也极好,热热闹闹的庆祝了一天,杨家的生活再次回到了从前,刘氏重新开始操心起了家里头几个人的大小琐事儿,杨长同只是在家里头休息了两天便回了学堂,至于杨长英,她的重心除了转向自己的生意铺子,还再次担心起了南宫沐那边儿。
正月十五那回的事儿让她再次对自己身边的危险重新有了认识。
要是她猜的不错,那些人是南宫家的人吧?
或者,和南宫沐有关系?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是单纯的想要除掉自己,觉得自己妨碍了南宫沐的路,或者,是有些人觉得自己的存在妨碍了她们的路,所以,才直接下了杀手?这是自打事情发生之后就一直盘恒在她心头的两个问题,两个不同的问题,自然也会导至两个不同的场面或者是局面,但是杨长英去给南宫沐的信,那家伙信是来了,也又往自己身边派了几个暗卫,可是,她想要得到的答案却是一个字儿都没说。
这让杨长英有一种怒意。
你丫的就这样的态度,还想着和我在一起?
自以为是的想着为我好,所以把什么事情都瞒下来,他觉得是为自己好?
杨长英磨了两下牙,觉得手有些痒。
要是这会儿那丫的在身边,肯定一巴掌拍过去了。
让你丫的自以为是!
可惜这会儿南宫沐不在身边,杨长英只能把嘴里头的糕点嚼了又嚼。
化悲愤为食力。
只有一个字儿:吃。
把一碟子糕点都吃完,她看着一侧的八角,有些兴意阑珊的摆摆手,“拿下去吧。”
“是,主子。”八角虽然好奇自家主子为何突然不高兴,但却还是二话不说把空着的碗碟收拾了下去,回来帮着杨长英续了茶,她则垂手侯到了一侧,不远处的椅子上,杨长英轻轻的啜了两口茶,眉头微蹙,眼底一点点的染上一抹忧色:虽然撑过了寒冬,但现在是开春呀,万物复苏,大地回春,这种天气可是北边的敌军最易叩关的了。
经过了一个冬天的艰熬,那些人已经是没有了什么吃食,储备。
如今南宫沐他们守护着的边疆在对方眼里就是一个美味的蛋糕。
不,比蛋糕还要更加的吸引人。
最起码,蛋糕不吃没什么,顶多就是馋两下,可粮食若是没有?
他们只能生生的饿死!
天时,地利。
他们会更加疯狂的攻城的。
也难怪赵大夫没能在年前回来,当时说是冷的很,天寒,不好上路,赵大夫又一心想着多给军队培养出几个军医助手,便在征得了杨长英的同意之后留在了那里,可如今这也是开春三四月的时间了,赵大夫却仍是没有归期,可见,那边的战争一定是达到了一个白热化。
不然的话赵大夫不会一直留在那里不回来的。
杨长英揉揉眉心,有心想唤老二他们几个过来问问,可想了想便打消了这个心思。
这几个人都是南宫沐的人。
自己之前没能从他们嘴里问出点什么来,肯定是南宫沐交待了他们要瞒着自己的。
即是这样,她再问,也不过是如此罢。
揉了揉眉心,她轻轻一叹,该怎么再帮一下边疆的那些军队?
最后,杨长英暗自决定,只能是再调一批药材过去了。
虽然这样陆续几批药材送过去,会让别人顺瓜摸滕的查出她来,或者,还会招来一些的麻烦,但杨长英只要一想到南宫沐带着伤兵做战,缺衣少药的,她就睡不着觉呀,晚上翻来复去的,还不如尽自己最大可能的多做一些,让她自己心里头踏实些。
哪怕最后,南宫沐还是没有撑住,那,也是他的命!
杨长英是那种打定主意立马就做的人,可怎么筹集这一批药材,让她又有些犯了愁:年前的那两批药她多少占了个便宜,东辉药堂那边,她在洛东辉身上狠狠的敲诈了一笔,还有那几个出老千以假乱真骗了赵大夫的假药商,虽然说一开始是落到了南宫沐的手里,但在杨长英的要求下,自然都一股恼的丢到了她手里。
杨长英也不要别的,除了追回自己原本的损失,还让那几个人着实的大出血了一回。
伤筋动骨。
让你们以后再敢骗人!
拿了假药来以假充真,这事儿,身为医者,杨长英很生气。
生气到,觉得弄死他们都不为过!
但是事后这两处弄来的银子全都换成了药材,然后,被杨长英一下子都送到了军队里头。
好在这整个家业都是杨长英创出来的。
刘氏又不懂这些外头的事儿。
不然不知道要起什么心思了。
如今,听她说又想着送一批药材,丘家耀脸都黑了,恨不得指着她的鼻子问问她,你脑子都进水了吗,这样把钱一回回的往一个无底洞里头砸?就为了一个男人?这让丘家耀气的不得了,打小他是看着自家爹打算盘,处处谋化着最大利益长大的,甚至一开始和杨长英的合作,他都是盘算了又盘算,觉得有利可图,才答应的两人合作。
最后两人渐渐相处,他竟然喜欢上了杨长英,这却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深吸了口气,他看着杨长英,脸黑的和锅底有的一拼,“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是军队。军队是什么地方?那是打仗的,国家年年发的军饷有多少,最后还是落个欠饷,军队那得有多少人?吃喝拉撒的,一个国家都吃力,你一个人能管得了吗?你以为你的家底能够你霍霍多久?你管不了别人,把你自己也给拖死。”
“你说你这个女人,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浆糊么?”
“真真是气死我了。”
杨长英把自己的身子歪在椅子上,看着丘家耀在那里气的爆跳如雷,她只是笑盈盈的对着在门口翘头的店伙计一招手,“再送一壶清茶来,丘公子有点火气,去去火。”看着那小伙计应了声是,转身一溜烟的跑下了楼,杨长英的嘴角抽了抽,把她们当成了会吃人的老虎?她摇摇头,对着还站在那里直想拍桌子的丘家耀翻了个白眼,“你吼完了没?口渴么,要不喝杯茶继续。”
丘家耀,“”
看着杨长英平静的面容,丘家耀觉得自己瞬间有些无趣了起来。
家业是人家的。
人家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啊。
他这样激动个啥?
可是心里想归想,一想到杨长英要是再送出一批药材,最次也得抛出七八千两的银子,他就替她心疼。
还有啊,那个男人就那么好?
杨长英也不理他,由着他在那里发疯,最后,看着他气息一点点降下来,她帮着他续了杯茶,“行了,坐下来说话。”
“哼。”丘家耀有些傲娇的对着杨长英哼了一声,把头转开了去。
杨长英看他一眼,“你以为,你说的那些我没想到吗,你以为我真的傻啊?”
“那你还”说到这里,丘家耀的火气又来了,想过,不傻,那怎么还老是做这些蠢事儿?
之前的那个周家是。
她这样的头脑,用得着在周家被一个老虔婆一虐就是好几年吗?
都是因为那个周泽轩吧?
现在好,才出了狼窝,这眼看着又要一头扎进虎穴去!
又是为了一个男人,她连自己辛苦赚的家业都不要了。
最让丘家耀可爱的是,这个男人,还不是他!
自己到底哪点不如那个混蛋?
真真是气死他了。
耳侧,响起杨长英轻笑声,“你要是有事儿,我也会尽全力去帮你的。”
“你”就这么一个字儿,丘家耀的心头唰唰的跳了好几下,然后,从耳朵根红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眼杨长英,看到她那双平静、黝黑的眸子,没来由的,他知道她的话是真的,要是自己也出事,她是会尽全力帮自己的,心头一点点的暖了起来。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地位的呀。
只是下一刻,他的眼神就再次黯然了起来。
虽然她嘴上说的好,会尽全力。
但是她嘴里的这两个尽全力,肯定是有区别的吧?
难过的是自己。
只是属于朋友的那一个。
但是,他却没有办法。
闭上眼,他在心里头想着,能不管她吗?
就此撩开,然后,大路朝天,各走各路,身边再不见她的影子。
连朋友都做不得?
最后,丘家耀苦笑着摇头,他,做不到。
“你想怎么做?说出来听听。”涩然和释然中,他听到自己凝重的声音响起来。
他,还是无法做视她的事儿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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