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带苏熙贵去看了他造出来的新火器样品。
这些样品,并没有公开进行过试验,甚至连陆松等人都不知晓杀伤力如何,只当是普通的火器。
“苏东主,这些东西,价值在于无须体力大小,可以说只要是个人就能操作,这跟如今战场上需要靠力气、经验技术来完成骑马冲锋截然不同,要不你试试?”
朱浩笑着拿起把武器交给苏熙贵。
苏熙贵惊愕地推拒:“不敢不敢,您来吧。”
朱浩走到靶场,拿起手上的火器,对准百步开外,直接发射,在苏熙贵目视下,把对面的靶子打得稀巴烂。
随后朱浩更换子弹,又是一发……
等朱浩连续打了四五次后,放下手上的火器,苏熙贵立在那儿已经惊讶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苏东主,你可以自主选择,要不要跟着我试试?”朱浩笑问。
苏熙贵结结巴巴问道:“小……小当家,这……这玩意儿……能……产出很多吗?”
“嗯。”
朱浩笑着点头。
苏熙贵叹道:“鄙人服了,可惜啊,您没有从军,要不然的话……”
大概的意思,朱浩没有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不然有这东西,直接造反都行。
无论是射击速度和精度,还是杀伤力,都让苏熙贵大开眼界。
朱浩将火铳背上,往靶场外走去,笑着道:“这只是最普通的火器,叫做步枪。如果改进一下,可以做到一直不停歇发射,旦夕间就能射出去很多子弹……跟你说这些没用,主要是我没法量产,再加上无法训练那么多人使用。只有换个全新的环境,或才可以重新开始。”
“是啊。”
苏熙贵明白了朱浩的意思。
如果朱浩造出武器,马上让那些大明子民用来跟明朝军队作战,他们可没那胆气。
他们会觉得,大明官兵人多势众,且自带正义性,他们凭什么跟官兵斗?
朱浩道:“所以我想带一批人出海,征服新大陆上的蛮夷,在那边开矿,加大生产,训练更多的人……所以出海人数,决定了我们初期实力如何,以及有多大机会……可以做点不一样的事情。”
说是要造反,但其实就是嘴上说说,不能把话挑明。
等出海后,谁会知道那边的情况?
杀回大明,这不过是一种设想,有海外之地供朱浩发挥,难道一定要在短时间内回来碰南墙?
“小当家的,您放手去做,鄙人全心全意支持您。”苏熙贵忽然有了自信和底气,感觉腰杆都能挺直。
让一个商人跟着自己去造反,朱浩觉得自己也是挺拼的,但眼下他所能仰仗的还得是苏熙贵。
没办法。
从财力到人力、物力,苏熙贵都是合伙人的最佳选择,朱浩从开始积攒,积累大量财富,但基本用到了朱四身上,不过也通过朱四的支持,完成了科学技术的革新和改进,造船、冶铁、开矿等基础都立下。
工匠什么的多多益善,反正随着他这边资金的断绝,不管是西山还是永平府,还有南北船厂,恐怕都会逐渐停工,那些工匠生活没了着落,只能跟他一起出海。
到了海外也不怕工匠造反,因为除了他外,没人能把他们带回来。
“苏东主,那我只能说,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你的财力,到了海外可不见得有用武之地,所以你还是尽可能将钱财都换成可用的物资,多多招募人手,尤其是匠人,我能提醒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朱浩拍拍苏熙贵的肩膀,意思是,咱俩以后一起好好干,我保你个光明的前程。
……
……
朱浩盘算着他的出海大计,而京城那边君臣间还在琢磨权力斗争,想的是如何压制政敌,占据高位。
尤其是张璁,最近他在京城活动日益频繁,虽然只是翰林学士的身份,却比那些阁老、尚书都还要活跃,隐隐有主持朝政的迹象。
张璁也把张左的提醒暗记心中,想要取代朱浩在嘉靖帝心目中的位置,就必须要有朱浩的能耐,帮皇帝解决他人不能解决的问题……无论是钱财,还是用人,都要让皇帝满意,更要懂得为皇帝分忧。
这天朝议结束。
张璁有意走到黄瓒身边,两人肩并肩一道出宫。
“黄部堂不必心急,已有确切的消息说陛下最近就会拔擢你为吏部尚书,但可能还会有一些差事交给你。”
张璁笑着说道。
黄瓒往四下看看,确定没人留意自己后,才低声问道:“不知是何差事?”
张璁道:“陛下想要修筑兴献帝陵寝,还有在安陆大兴土木,却又担心朝廷没法调拨太多钱粮。”
“这……”
黄瓒皱眉。
先前说好了让我筹集六万两银子,其中三万两还是我自掏腰包,结果银子拿出去了,事情却不给我办,现在让我升吏部尚书还要继续出钱出力?
而且这次居然不是张左来跟我讨要,换成了张璁?
这算什么?
把我当冤大头,把我家底榨干?
张璁笑道:“以在下所知,目前朝中有能力帮陛下解决用度的,除了黄部堂你外,别无他人,恐怕连朱敬道也只能靠边站。”
黄瓒摇头:“老朽与朱敬道相比,颇所不如。他的能耐,在于凭空生出钱粮,过去数年,陛下从他那儿拿走的钱财不计其数,具体没法定论。”
“难道黄部堂没旁的办法筹集陛下所需?”
张璁很好奇。
你黄瓒现在都要跟朱浩划清关系了,居然还在我面前吹捧他?
意思是你老黄不行呗?
那皇帝用朱敬道当吏部尚书得了,干嘛要用你?
你这是妄自菲薄,知道吗?
“办法……”
黄瓒想说,自然有办法,比如说从小舅子苏熙贵身上榨油。
我自己不见得能出多少,非要用钱,苏熙贵身上榨出个几十万两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但凭什么让苏熙贵拿银子?
张璁道:“在下听闻,黄部堂背后有能人相助,每每都能拿出钱财消灾度厄,从西北到南京,再到京城,很多时候都支使那些徽州商贾出钱出力,此时为什么不去发动一下他们呢?”
黄瓒叹息:“秉用啊,既然你都提了,那我就不隐瞒你了。老夫有个内弟,他在徽州商贾中地位颇高,但……老朽早跟他说好了,我支持他营商,他则需拿出钱财帮我疏通,我别无所好,只图谋官职,过去数年他的确在许多事上出钱出力,可如今……老朽不知怎么跟他开口。”
黄瓒相对讲原则。
他跟苏熙贵相互扶持多年,苏熙贵帮他很多,他实在没必要为了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坑自己小舅子。
张璁笑着摇摇头:“商贾重利,既然他的身家全都得自于黄部堂,关键时候自当有所付出,再说你升任吏部尚书,带给他的便利更多。为名为利,各有所求,何必太过顾虑呢?”
张璁就是要逼着黄瓒去压榨苏熙贵。
你不压榨苏熙贵,怎么能得到你想要的官位?
别以为皇帝会免费把官帽给你,咱们这些人都一样,看起来是皇帝的心腹,得到官爵的机会很大,但别忘了,我们上面还有个朱敬道当旗杆。
达不到朱敬道的标准,在皇帝心目中的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如此本该属于我们的官位也会旁落别家。
“老朽明白了。”
黄瓒点头,“却不知具体应当如何,请秉用你说明。”
多少银子合适,你开个价吧。
张璁道:“一年三十万两,就看黄部堂想当多久吏部尚书了。”
……
……
黄瓒回去后,非常恼恨。
好端端当官,却被人敲诈勒索,谁知道这银子最后进了谁的腰包?或者说,拿出的银子,有几成能到皇帝那边?
“老爷,有舅老爷给您的一封信。”
黄瓒回到家,这边苏熙贵从江南发来的信件也到了。
黄瓒这才意识到,就算要让小舅子出钱出力,人家都不在京城,这银子怎么个出法?
“拿来。”
黄瓒赶紧打开信函,却是苏熙贵跟他报平安的,提到他目前正在朱浩手下做事,让黄瓒放心。
“还有别的信件,或是他让转交的东西吗?”黄瓒皱眉。
仆人有些不解,但还是摇头:“没了。”
黄瓒道:“那派人去银号知会一声,或是把他留在京师的掌柜叫过来。”
仆人诧异地道:“老爷,如此做怕是不合适吧?先前有人上门来报,京城银号的管事,好像换成了内府的人,像是锦衣卫出身,只怕……很难叫得动。”
“内府?锦衣卫?”
黄瓒大吃一惊。
自己想压榨苏熙贵,却有人下手更早,难道说皇帝已经盯上了银号,准备把银号里的存银变成皇家私有?
“那他在京城的生意呢?”
黄瓒意识到什么,急忙追问。
仆人道:“最近舅老爷留在京城的人相继都走了,好像都迁往江南去了。”
“什么?”
黄瓒压根儿就不知道苏熙贵将生意转移的事。
也是因为他最近忙于公务,一心琢磨如何才能爬到吏部尚书的位子上,根本就没想过苏熙贵已有危机意识,准备开熘了。
他这个姐夫还在京城当户部尚书,小舅子就已经转移生意到别处,不正告诉他,苏熙贵已经不看好他,转而跑去投奔朱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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