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郭霄天的话,郭化元无奈一摇头,对马周说道:“只记得谈论要事儿了,忽略这儿还站着一个人,哈哈!”
马周随之一笑,起身回道:“天色已晚,夜禁时间快到了。郭县令若没其他事,在下这就告辞了。”
郭化元伸手手掌凌空向下轻按两下,示意马周不要急着离开,似乎还有其他事吩咐,不过却没直说,而是对他的女儿说:
“我们到荏平时间不短了。你呐,从没去外面游玩,一会儿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带上小丫,到东南方向走走看看。据说那里山清水秀,是个好地方。为父忙于县务,天天不胜其烦,趁这个机会也去散散心,体察下民情。”
去玩儿谁不乐意?郭霄天满口答应下来,漂亮的大眼睛不时瞟向马周,看那意思想让马周也一起去玩。大概刚刚见面,双方还不太熟悉,才没说出口。
知女莫如父,郭化元当然知道女儿的碎碎念,呵呵一笑,慈爱地说道:“他替为父还要去办件事,你不要拖着人家啦!已经定亲的人了,还如此贪玩。”
“不嘛!人家就想让更多的人去,人多热闹嘛!哪像你,出门玩还满脑子想着体察民情,想想都郁闷死了。”郭霄天娇躯扭得如风扶柳,半是撒娇半是埋怨,非要拉着马周一起去。
马周有些佩服郭化元,明明自己向他建议到芳若寺拜佛进香,以祛除夜间“闹鬼”邪气。可他和女儿拉家长,竟也说去体察民情,真是无耻至极!这打得滴水不漏四平八稳的“太极掌”,换自己还真厚不下脸皮学这份好功夫!
郭霄天也够可以的,当着客人的面撒娇耍脾气,可见郭化元对她非常溺爱。她有着少女的可爱烂漫,与郭化元这样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呆在一起,实在没有多少趣事让她折腾。自己与她同龄,有不少共同话题,才非要自己一起去的吧?
郭化元还说有重要事让自己去办,到底什么事?他不怀疑自己了?郭小丫也要和他们一起去,想找人商量一下也没有。再找一名精明的帮手,则非常有必要了。
马周对郭霄天说:“郭县令到乡间体察民情,这是重要的事。在下无职无份,从名义上说,还不便一起去。不过仍然多谢郭娘子盛情邀请的美意,将来有空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去,明天我就不去了。”
“嗯,你确实不便同去,明天你拿着我的手令,去县学见见祭酒,就从助教做起吧!虽然你非常有才华,足以胜任博士之位,可你年龄还小,我担心下面的人不服你。助教做得好,将来再进一步提携。”
郭化元所说的县学其实是广文馆,隋唐时期采取科举制,郡县都设有类似国子学的官办学馆,性质与现在的补习班差不多,以帮助考取科举的学子学习经典。博士不是学位而是广文馆的主讲老师,助教也是一种职位,帮助博士做些辅助性的管理事务。
祭酒是广文馆的校长尊称,下面设有一名司业,相当于副校长。再下面就是博士和助教了。馆内有学生宿舍,有食堂,让进学的人免费食宿。一般还有书馆和刻文房,条件好些的馆里还设有浴室。
马周今年十五岁,按隋朝规定还不到拜堂成亲的年龄,如此年轻就在广文馆做助教,已是郭化元破格提拔。
“哇,马宾正好利害!这般年轻已是县学助教。看来以前饱读诗书,学问大着呐!小女子恭贺你啦!”郭霄天一脸惊喜,由衷赞叹马周的学问。
“在下只不过粗识文字,郭县令的抬爱,在下没齿难忘。以后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不辜负郭县令栽培才是。”马周说着,瞟了一眼窗外问道:“时间不早了,在下不便继续打扰,是不是趁早离开?”
这时掌灯时间已过,夜禁开始了。若离开郭府没有郭化元的批示,要被巡夜斥候抓起来看管几天的。
郭化元问道:“这个时间,坊门早关了吧?今晚不用回去了,就在府里住一宿,明早饭后再行离开,如何?”
隋唐夜禁执行严格,犯夜禁的人要么被定罪为偷窃,要么定罪成造反。没逮住算你幸运,逮住就得脱层皮。有郭化元批示的通行令,执行起来也非常麻烦。巡夜斥候还需面见郭化元印证,犯夜禁的人所持批示的真假。
最近郭化元被“夜鬼”闹得六神无主,一个囫囵觉也没睡好,实在不想让那些斥候再深夜登门打扰,而留马周在府内过夜,要比批示方便多了。
郭霄天一听留马周在府内过夜,神情莫名其妙激动,不知激动过度还是有些害羞,脸上红云朵朵,胭脂片片,在灯火摇曳之下,一双杏眼流光溢彩,愈发显得娇嫩可亲。
马周也不想招惹麻烦,稍稍犹豫一下,便答应留下来。郭霄天暧丶昧的神情,使马周见了怦然心动:自己留在郭府过夜,她为何如此激动?难道她想主动投送怀抱?有这个可能。
如此天生尤物,自有一番风丶流。她的夫君却是全郡皆知的大傻瓜,嫁给那样的男人,想想心里就郁闷得要死。哪能跟玉树临风饱读诗书的自己相提并论?只不过自己身份低微,而她的夫君却是郡守儿子。无论什么时代都是拼爹啊!
马周有些埋怨爹死得太早,现在若是还活着,凭着自己的前知前觉,怎么着也能帮父亲谋个更高的职位。
马周心中产生微微的惆怅,人家已经订下亲事了,这菜盘再好,自己也没有机会了。就这样让傻瓜占了便宜,岂不是暴殄天物?假如……假如横刀夺爱呢?
办这件事相当麻烦,比搬倒郭化元还困难几倍。这边是县令郭化元,那边是郡令。自己藉藉无名一介平民,郡守府大门朝哪儿开也不知道。横刀夺爱谈何容易?
这叶马周决定与黄掌柜加强合作的念头更加强烈了。只有在郡城打出名声,才能扬眉吐气,说不定就有机会结识郡城名望,认识的人越多越方便从中作梗。
哦!
有了!
想到这里马周一阵狂喜,从郭小丫那里入手,则柳暗花明曲径通幽,可以神鬼不知的办成事,还能落个好名声。宁拆一座庙,不拆一婚姻,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卑鄙了些?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前怕狼后怕虎,何时才能成就大业?书生造反,三年不成。倒不信这个邪了,别说三年,三个月也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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