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唐 第079节：吵架

    离开郭府，马周回到广文馆。馆内又招来几名读书人，他们都是乡下有名望的权威，与马周和左祭酒相比，学问虽弱些，教导十几岁的学子读书写字，还是有用不完的知识。

    不知道郭小丫用什么办法，说些什么话，劝服了李白璧同意到博州去。马周再次见到李白璧时，见他的脸色稍稍沮丧，若不细心观察，很难看出端倪。

    虽不愿离开茌平，也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这就是一物降一物的威力，马周在心里窃笑。

    时光如水流逝，一个月眨眼过去。冬季降临，朔风凛冽而肆虐，天地间飞沙扬尘，枯木断叶漫天起舞。虽然还没降雪，天气却冷得要人命。很少有人出门，人们大多守在家里，围着炭火取暖唠闲嗑。

    大风狂吹几天几夜，这天终于放晴，太阳暖和得出奇。人们走出家门，穿着厚厚的冬衣，体态臃肿，举止笨拙，聚到避风的地方，蹲在墙角继续说着不咸不淡的陈年旧事。

    天气变冷没人出门，交椅店的生意格外清淡。天气放晴，温度降低，生意又恢复了正常水准。这时，提前做的布垫起到良好的效果，垫在交椅坐面上，坐上去又温和又柔软。比起传统的坐榻来，强了不知多少倍。

    因此，交椅的生意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比往常略有提高。

    经过一个月的磨练，在李白璧的指点下，天官的老婆吕氏，以及其儿子马道正，大体掌握经营交椅店的难点和要点，基本能拿下交椅店的业务。李白璧离开交椅店，也不会影响到生意。

    马周和他商量以后，带着近期赚到的三十余两银子，还有那天晚上不明不白得到的一束艾草，一起返回马庄村。稍作休息，二人带着两车交椅，又车马劳顿奔向博州郡。

    这次之所以没让黄掌柜一起来，马周肚子里有自已的小算盘，想以艾草治愈王薄儿子的傻病。取得他的信任和帮助，在博州市坊搞到一块地皮，经营一个独立的交椅店。

    做生意就像拜堂成亲，头一次新鲜，才能卖上好价格。若是二婚就掉了价，也不新鲜了。马周要保证自已在博州郡的交椅店，属于公鸡撒尿蝎子拉屎天下独一份。黄掌柜是成熟的生意人，经历的风浪多，有许多忌讳不敢碰。而马周觉得自已是年轻人，更有想法有撞劲，若是让黄掌柜一起跟来，马周担心他不乐意让自已这样搞。

    李白璧本不愿意来博州，心里带着不满的情绪，一路上和马周几乎没有交流。来到市坊外面，客流量很大，马周摆出十几把交椅，吆喝着叫卖，想先试试博州市坊的深浅。李白璧站在一边，冷冷打量，仍然不伸一根手指。

    十几把椅子排成一排，马周又一一放上坐垫，立刻吸引许多人的注意力。见到上年龄的老人，马周盛情邀请他们试坐交椅上，让他们体会一下，坐在交椅与坐在坐榻有何不同。

    交椅是高位家具，当然比坐榻要舒适得多，老人们赞不绝口。尊老是中华民族优良的传统，古代尤其如此，老年人的话大家都信服尊重。于是众多围观者对椅子产生了新的认识，慢慢的也有些中年人年轻人敢于坐在椅子上体会到底有何新异的功能。

    比起流行的榻榻米，椅子属先进货，这是不用怀疑的。先进的东西自然更符合人类追求享受的天性，一试之下，众口称赞，纷纷表示坐椅子比“跪”榻榻米要舒服百倍。

    这样以来就有更多人，争先恐后坐上去体会新鲜感。凡是体会过椅子优越性的，都买了一把椅子欢天喜地拎回家。坊门口的人越聚越多，挤来挤去，热闹异常，比坊内的人还多还要热闹。

    坊内一名榻榻米掌柜，听说有人在坊门口抢生意，冲出来和马周气势汹汹地理论：“谁让你不经坊邸同意，便在这里叫卖？懂不懂规矩？”

    马周正在热情地向客人介绍交椅，忽然被人拦住，抬头一看，面前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大汉，满脸胡子如鞭，一看就不是善茬，不是好惹的。

    正在热闹挑选交椅的顾客，纷纷起身打量他们二人，场面迅速清静下来。一见榻榻米掌柜比马周高出足有一头，俩人若发生冲突，马周肯定要吃亏。大家都替马周担心。

    来人是五大三粗的莽撞汉子，马周瞟了一眼，就有了主意。若是像黄掌柜一样的精明人，还可以与他合作，双方共赢。可惜他只有一身肌肉没有头脑，并不是自己的菜。马周没把他放在心上，主动走到他面前，懒洋洋问道：“你卖你的榻榻米，我卖我的椅子。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井水不犯河水，为何和我过不去？”

    “客人都被你吸引到门口，影响我的榻榻米生意。你在这里卖椅子，向坊邸上交了租金，还是经郡守点头同意？把你的租借契约拿来我看！”榻榻米的掌柜吹胡子瞪眼，认定了马周没有官方的坊邸文书。

    马周确实没有契约，也不打算办这个契约。夏王马上要被李世民灭掉，他签下的文书顶屁用！这些话又不能对他们说，马周冷冷便问道：“你有文书，你就经营你的榻榻米。我没文书，也没在坊内抢你的生意。文书上难道写着，坊门口也归你管？”

    坊门口属大路边，谁脑子转筋才会租大路边？这里当然不属于任何人。马周这样说，倒是榻榻米掌柜始料未及的。

    榻榻米掌柜被马周的话逼到死角，理屈词穷，恼羞成怒，挽起袖子就想和马周来真格的。

    马周年轻，榻榻米掌柜年长；马周弱小，榻榻米掌柜强大；马周云淡风轻，榻榻米掌柜蛮不讲理。人都有同情弱小的心理倾向，围观者纷纷替马周打抱不平，指责榻榻米掌柜欺负人。

    见犯了众怒，掌柜开始发虚，但为了榻榻米生意不被人抢风头，不得不硬头皮和马周死缠烂打：“有本事，现在和我去见官！问问郡守同意不同意，没有文书也可以在这里叫卖？”说着便来扯马周的胳膊。

    李白璧不愿意来博州，即使来了，也没打算替马周摆平麻烦事，站在一边当路人看热闹。

    马周只能一个人对抗这名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