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要亲手杀死谢长青,心魔才能化为紫府的养料。
这是许崇骗窦天渊的谎话。
只要谢长青被人杀死,无论是谁动的手都行。
然而事实上,许崇除了在这一点上欺骗了窦天渊之外,还隐瞒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可以控制心魔。
控制心魔离体,灌入他人之身!
早在求助窦天渊之前,许崇就用一些小动物做过了试验。
所得的结果,无一例外只坚持数息,便彻底老死
是的,老死。
皮毛干枯,爪牙掉落,肌肉组织缩水。
后来,在赶赴雪州的路上,许崇顺手抓了几个恶行累累的地方官。
这一次,他观测到了精确的反应。
被心魔灌体者,会直接放弃一切抵抗,像是彻底陷入了幻境之中一样。
惊恐、悲伤、绝望等等一系列的极端情绪交相爆发。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武者,都会在这种状态下煎熬一炷香的时间。
中招者会在一炷香之中,心力枯竭逐渐苦茄,身躯急速衰老,最终死去。
一炷香,宛如一辈子。
很像是前世传说中痛苦无穷无尽永不停止的阿鼻地狱。
唯一的限制,就是距离。
心魔离体的范围,只有三尺不到的距离。
一旦在三尺内没找到目标,心魔会直接回到紫府,
为什么许崇明明知道谢长青没死,还要装出一副已经亲手手刃仇人的样子?
因为要引诱谢长青现身。
为什么许崇要提前告诉谢长青,自己猜到了他没死,还叫嚣着三丈杀人?
因为要让谢长青确信,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人就是这样,当原本的猜测被自己推翻,就会彻底放下心来。
总之,这所有的一切,都为了让谢长青近身,近到三尺之内的距离!
而现在,谢长青的手臂,刚好就掐在许崇的脖子上。
一臂之长,只有两尺多一点儿。
所以。
“——阿鼻地狱!”
心魔直接从许崇的紫府里消失,如同瞬移一般,直接出现在了谢长青的紫府之中。
此时,谢长青的右手已经开始发力。
然而这力道只用出一小部分,就猛地一松。
只是将许崇掐到连连咳血不止,却最终没能扭断他的脖子。
谢长青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嗯?!”
老儒察觉不对,倏忽而至,紧张的看向谢长青。
恐惧、绝望
这是他从谢长青的脸上解读出来的东西。
老儒想都没想,一掌拍在谢长青的后脖颈。
然而,这本该足够让谢长青昏迷过去的一掌,没有发挥出任何应该有的功效。
谢长青只是趔趄了一下,然后仍旧站在那里,表情各种变幻。
只是这会儿功夫,两鬓已经出现了花白。
老儒心中一沉,凶狠的盯向许崇:“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可以确定,许崇到现在为止,体内都没有一丝一毫劲力可以动用。
更何况他一直都在留意,根本没发现许崇有什么动作有云手在,许崇除了眨眼说话偏头,也没办法做出什么动作。
“我对他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
许崇笑了起来,眼神清澈:“他死定了。”
这时,谢长青的五官已经完全扭曲到不成人形。
“哼!”
老儒冷哼一声,操控云手缩紧:“如果你想拿出之前那套说辞来威胁老夫,老夫只能说你想得太天真了。”
“咳咳”
许崇又咳出两口鲜血,可脸上依旧笑着问道:“难道不是吗?谢长青一死,朝廷若不查出每一丝每一毫的细节,绝对不会准许任何人杀了我。”
“这一点老夫承认。”
老儒点点头,接着话锋一转,“但,伱为什么不能是死在谢长青的手上呢?”
“什么意思?”
许崇面无表情的问道。
“意思是,老夫虽然没有血衣卫那么龌龊,擅长制造假的命案现场,但这种简单的事情,现学也是来得及的。”
说话的功夫,谢长青的脸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消瘦,头发更是花白一片。
这让老儒的目光阴狠下来,“如果你现在解除手段,老夫承诺给你一个痛快”
这种手段,简直是闻所未闻!
是一种新出现的旁术吗?
像天魔解体那样,不需要消耗劲力就能发动的旁术?
仅仅只是看着,老儒心底的寒意就如潮水般一阵阵上涌。
“快!解除掉!”
老儒又一次加大了云手的力度,“老夫以道种起誓,只要你不杀谢长青,老夫必全力保你性命,且为你争取朝廷的招安!”
以道种起誓,是种道境界的一种自我限制手段。
违背誓言的话,死倒不会死,但道种蒙尘,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涤荡,一个不好便是终身难以寸进。
对任何种道者来说,这已经可以说是最大的让步了。
老儒觉得许崇不会拒绝。
然而。
“嘘——再等等。”
许崇示意老儒稍安勿躁,“三、二倒。”
谢长青应声而倒。
一炷香,到了。
老儒面色狂变,伸手扶住。
再看谢长青,面带恐惧,瞳孔涣散,整个人消瘦干瘪,如同一截枯死的的树枝。
很明显已经彻底死了。
“为什么!!!”
磅礴的怒气从老儒身上升腾而起。
光线突然转暗。
无边无际的云层汇聚,翻滚着低垂下来,罩住了整个山坡。
仿佛连气压都跟着增强了数倍,压到许崇难以喘息。
“为什么?!”
老儒双目凶光湛然,“老夫明明已经答应了放过你,并承诺为你争取招安,为什么你还要杀死谢长青?你就这么想死吗?”
“咳咳我并不想死,而且我也不会死。”
许崇咳血,笑道:“因为我要进诏狱了。”
“诏狱?——妄想!!”
一声怒斥,如同天地风云都在开口,层层叠叠都是回音。
“他并没有妄想。”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老儒背后响起。
唰!
老儒面色狂变,猛地转身。
一个黑衣的瘦小老头站在他背后,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不是窦天渊还能是谁?
“放开他。”
窦天渊淡淡道。
“”
老儒面色难看,艰难的说了一句:“他杀了太平侯。”
“所以呢?”
窦天渊抬了抬眉,“你要当着我的面,杀死一个这么重要的人犯?”
沉默片刻,老儒屈辱无比的开口:“不敢。”
云消雾散,日光再次降临这一处山坡。
许崇就这么被放开,跌倒在了地上。
然后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双眼紧闭。
窦天渊心中一紧,扫了一眼老儒,淡淡道:“还不走?怎么,你觉得有个侄女入了后宫,我就不敢追究你的冒犯了?”
“”
老儒牙根都要咬碎,“此事我会如实上奏,希望窦大人能秉公执法,将人犯完好的送入京城。”
丢下这句话,老儒飘然而去。
跟着一起离开的,还有那包围住山坡的都指挥使司兵马。
窦天渊面无表情的看着。
直到没有了任何目光落向这里,才蹲下身子,查看许崇的情况。
片刻后,窦天渊面色凝重起来。
许崇的紫府有没有变化他不知道。
但作为玉池种道的真人,他能清晰的感知到许崇的玉池,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加固,增强!
“玉池的变化不会让人昏迷不醒所以,他的紫府也在同步变强?”
窦天渊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尸体上。
莫非
一道无形力量飞出,落入谢长青的尸体。
片刻后,窦天渊满脸都是震撼。
他的力量,居然毫无阻碍的在谢长青体内完整的游走了一圈包括玉池,包括黄庭,包括紫府!
玉池也就罢了,他自己也是玉池种道,能力透玉池很正常。
可问题是,黄庭和紫府也可以!
这说明什么?
说明谢长青的黄庭、紫府,全都没了!
再结合许崇的变化来看,很明显,玉池也是被夺走了的。
“刚刚他那一招居然能吞噬种道之地?还是三处种道之地一同吞噬?!”
窦天渊喃喃自语。
事实上,他早就来了。
早在许崇埋伏的时候,他就来了。
因为今天,便是他跟许崇约定的三个月的最后一天。
可以说整个事情的经过,他都看在眼里。
包括许崇配合反贼的秘武,开发出超远距离的摘星刺杀,包括许崇虚与委蛇,引诱谢长青现身,包括许崇那一招心魔离体。
他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而之所以一直等到最后才现身,完全是在等谢长青彻底死去,以此来成全许崇罢了。
提前现身的话,有那个老儒在,不好不作为。
现在看来
这个成全,有点儿超乎预料了。
“踏乃乃的,吞噬他人的种道之地”
“从古至今都没有这么邪门儿的吧?”
“这小子”
“什么?!有种道出手?”
地宫里,南红枝与花弄月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而孙莜蓉薄纱下的面色更是猛地一白。
“那位阁下呢?”
南红枝问道。
“我本来要带着他一起跑,他却推了我一把他说他有办法脱罪。”
郑武眼神闪躲。
“所以你就那么信了?”
花弄月的目光锐利起来。
“我当然不信,可那种情况”
郑武将当时的情形简单说了一下,低下头,“我没办法。”
几人沉默。
确实。
有黄庭种道的天人出手,而且看样子还不仅仅是结丹一品。
这种情况下,能跑出来一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以老身来看,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南红枝叹了口气,“那位阁下只怕已经遭遇了不测。”
郑武逃走后,并不是第一时间回地宫的。
而是在外兜兜转转了好一大圈儿,确定安全之后才归返。
算时间的话足够那位阁下死上八百遍了。
“不!”
花弄月断然否决,道:“谢长青之死对朝廷来说是大事,我没猜错的话,他绝不会被就地处决,而是会被押赴京城审讯”
“押赴京城?”
郑武双眼一亮,旋即又摇了摇头,为难道:“就算是要押赴京城,以我们几个的实力,想要抢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是啊,这事儿还不好向总门求援。”
南红枝点头,劝到:“那位阁下不是太平道中人,总门根本不会派出力量救他,甚至总门还会将此事宣扬为朝廷内部的狗咬狗。”
“如果”
花弄月面色变幻,片刻后狠狠一咬牙:“他是花家未过门的女婿呢?”
唰。
众人齐齐转头,一脸的愕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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