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队抵达长安时正值深夜,在距西侧城门二十里处,长生等人遇到了拎着灯笼等候在此的礼部官员,见到长生,一众礼部官员急忙上前跪拜见礼,随后传达皇上口谕,长生等人以及所押粮队明日辰时由明德门进城。
待礼部官员传过旨意,柳天林等人随即冲长生告辞,转而与礼部官员一同先行进城。
看着离去的柳天林和礼部官员,大头出言说道,“王爷,看这架势,皇上是想亲自出城接您。”
见长生不接话,余一点头说道,“明德门可是国门,皇上让王爷走国门,自然是要亲自出迎。”
“还算他有点儿良心,”大头随口说道,“远的不说,就说近段时间王爷就立了好几件大功,在姑婆山全歼倭寇。不但重新夺回了庆阳,还招降了五万叛军。再加上从西域弄回了这批救命的粮食。哪一件都是天大的….”
不等大头说完,长生就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别说了,传令下去,就地休息。”
长生言罢,己方众人立刻分头忙碌,大头前去传令安营,释玄明和杨开合力支撑帐篷,而余一则施展正眼法藏赶回王府搬拿己方众人的官服,明天的场面肯定会隆重非常,己方众人理应穿戴官服。
由于时辰太晚,安顿下来之后长生便没有与大头等人多做交谈,次日清晨,众人早起穿戴,长生趁机低声叮嘱,“此番见到皇上,礼数一定要周全,万不能牢骚抱怨,显露不满。”
待得众人点头应声,长生再度说道,“还有,不管皇上让你们做什么,你们都要立刻照做,千万不要看我。”
“啥意思?他想让我们干啥?”大头不解。
释玄明瞅了大头一眼,“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关键时候缺心眼儿呢,王爷的意思是千万别让皇上感觉咱们只听王爷的,不听他的。”
“哦,哦,明白了,明白了。”大头连连点头。
穿戴妥当,众人率领粮队赶赴南门,大头驱乘白姑娘慢飞空中,随队前行。
待得离南门近了,大头授意白姑娘敛翅低飞,“王爷,事儿
不对呀。”
“怎么了?”长生随口问道。
“南门外面怎么跪了一片。”大头说道。
“是官员还是百姓?”长生追问。
“都不是,是囚犯,有二十来个。”大头说道。
听得大头言语,己方众人面面相觑,疑惑非常,己方众人班师凯旋,朝廷搞的这是哪一出儿。
大头继续定睛远眺,“个个五花大绑,背后还插着死囚的牌子,这是要当着咱们的面儿杀人,给咱们个下马威吗?”
长生闻言没有立刻接话,短暂的沉吟过后出言问道,“他们所穿的囚服是何种颜色?”
“白的。”大头回答。
“脏不脏?”长生又问。
“不脏,都挺新的。”大头说道。
听得大头回答,长生心里有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待斩死囚都是曾经说过咱们坏话的文臣和言官。”
不等大头等人接话,长生再度说道,“你们几个当日在于阗对范景明和柳天林等人冷嘲热讽的为我鸣不平,他们不可能不将你们所说的话告诉皇上,皇上知道咱们已经知晓有人在背地里说咱们的坏话,所以才会有此一举,旨在给我们一个交代。”
长生言罢,众人恍然大悟,正如长生所说,当日范景明和柳天林等人赶去西域时,己方众人已经从倪倬那里知道了众人不在长安时,朝中的言官文臣在背地里对众人大肆诋毁中伤,心中有气,见到范景明和柳天林等人便忍不住夹枪带棒的进行嘲讽,一众羽林将军回朝之后肯定要将此事告知皇上,为了安抚宽慰己方众人,皇上只能将说过众人坏话的言官文臣抓起来治罪。
短暂的沉默过后,杨开率先开口,“此事咱们做的有些草率了,文臣诋毁咱们皆是在背地里,咱们本不应该得到消息,经此一事
,皇上很可能会怀疑咱们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
“无凭无据的,他也只是怀疑,”大头撇嘴说道,“再说他本来就疑神疑鬼的,谁也不信任。”
长生没接大头话茬,而是出言问道,“南门外是怎样一种情景?”
大头答道,“可能还不到时辰,皇上和文武百官都没来,门外除了那些死囚,只有大队的羽林军,想进城的百姓都被挡在外面。”
长生点头过后没有再问,抖缰催马,继续行进。
大头高瞻远瞩,看的清楚,临近辰时,礼部乐队率先出城,之后是文武百官,最后才是皇上的龙辇,明德门是国门,共有五个门洞,皇上走中间,文武百官走左右,礼部乐队走再左再右。
知道皇上已经赶到,己方众人便加速前往,半炷香之后赶到南门外,在距龙辇百丈之处,众人翻身下马,大头亦飘身落地,与杨开等人一同跟随长生走向站在明德门外的皇上。
待长生等人下马,礼乐随即响起,奏的是凯旋乐曲,锣鼓齐鸣,威严喜庆,铿锵有力,中正雄武。
快步走向皇上之时,长生趁机用眼角余光打量跪在城门西侧的那些死囚,他先前猜测无误,这些人的确是文臣言官,其中不少还是四品以上的高官。 .??.
长生等人快步向北,皇上面带微笑,缓步向南,柳天林和范景明等御前禁卫紧随其后。
在距皇上还有十步之时,长生等人止步行礼,“微臣李长生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生行的是深揖拱手礼,大头和杨开分居长生左右,行的是跪拜礼,再左再右的释玄明和余一行的是合十礼。
“爱卿免礼平身,”皇上快步上前,搀臂凝视,“朕日盼夜盼,终于将你们盼回来了。”
“皇上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长生正色说道,“此番屈尊亲迎,微臣不胜惶恐。”
“爱卿乃赤胆忠臣,擎天巨臂,”皇上
高声说道,“忠君体国舍生忘死,擎天保驾不遗余力,此番凯旋班师,朕理应亲迎城外。”
皇上言罢,又冲大头等人招了招手,“几位将军披肝沥胆,浴血征战,实乃三军表率,将帅楷模。”
大头等人闻言急忙躬身行礼,道谢谦逊。
皇上随即拉着长生的手缓步向北,行走之时殷切问询,极尽关心。
长生自然能够分辨真假虚实,他此时能够真切的感受到皇上的一言一行皆是发乎真诚,无有半点虚假造作。
长生行走之时始终落后皇上半步,不与皇上并肩,身为臣子决不能因为皇上对自己的器重和偏爱便忽略礼数,君臣有别,君再弱也是君,臣再强也是臣。
皇上此番是乘坐龙辇而来,到得城下,皇上请长生与自己同坐,长生自然不会失礼僭越,随即命大头牵来黑公子,翻身上马,陪护在龙辇右侧。
直到龙辇起驾,走进城楼,长生方才回头看向那些跪在城外的戴罪文官,此前他之所以一直迟迟不曾开口有两个原因,一是想要确定皇上是不是真的想要杀掉这些文官,二是他对这些文官很是厌恶,就算不杀他们,也得让他们吓个半死。
此时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皇上是真的想要杀掉这些挑拨君臣关系的文官,并不只是做做样子。
确定了皇上的态度,长生只能主动开口,先是明知故问众人因何获罪,随后大度的为众人开脱,只道其中必有误会,待得查明真相再作计较。
如果必须在两者之间做出选择,皇上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这些文官,眼见长生是真心求情,皇上便下旨暂停行刑,下狱羁押。
那些获罪文臣本以为必死无疑,而今死里逃生,心情复杂非常,但他们对长生偏见已深,即便长生代为求情,他们也并不领情。
对于这些不知好歹,自视清高的文臣,长生当真是厌恶透顶,但他却不能将他们尽数杀掉,治国理政只有武将是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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