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依回到四宜楼时,天已经黑尽了。沈择槙原是和自己同回来的,但后来觉书来传信说东宫有事,请他去一趟。沈择槙虽因今日之事恨极了太子,但是芸娘已然投靠了东宫,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去。走时见福依哭过后有些疲乏,还不忘叮嘱一两句。
福依在沈择槙面前硬撑着,她爱他,但她不愿他分心,更不愿他为了自己与芸娘之间有什么隔阂。但一回到四宜楼的房间里,她就变得十分脆弱。身子也越发沉起来。
此时,冬安正拿着一杯安神茶进来,这是按王民济所说的方子配的,比平常的安神茶苦些,但若福依能长久的吃下去,加上好生休养,便能将福依的体虚之症消除。这比吃药还要灵些。
“小姐,喝安神茶了。”
似乎安神茶还很烫,热气一直腾到冬安的头顶上。
“先放着吧,我一会儿喝。”
“今日玉娘来说,那位常小姐的伤虽瞧着厉害,但好在都是外伤,没有伤及内里,多养些日子就好了,但她一直吵着要见您。”
“你转告玉娘,等她好些后,我自然会去瞧她。”
又是一阵头晕,近些日子以来,福依总是觉得头晕、胸闷,今日的症状似乎更严重了。王大夫说这是福依不足月便出生所带的体弱之症,加上之后在闻香堂劳累疲乏又不知休养,病状加重了。
“小姐,你没事儿吧,要不要叫王大夫来瞧瞧?”
冬安刚准备退下,就看见福依面色惨淡,又用手扶着额头,心中顿时担心起来。
“不必了,我记得前些日子王大夫给的药丸还剩一些,你拿些给我,我就着这茶喝了。明日就好了。”
冬安立即将药从匣子里寻出来,倒出一两粒,给福依服下。
“对了,你去转告玉娘时顺便让她传信给金陵各处的眼线替我查一个人。”
“查一个人?”
“是,此人叫杨子惠,抚州江阳县县令杨季陵之子,你叫她替我查此人在何时到了金陵,在金陵何处落脚,与什么人来往,和什么人同来的金陵,你都要让她查清楚。”
“是。”
“你先去休息吧,明日我还要早起去宋府。”
“那小姐我先退下了。”
等到冬安退下后,福依只坐了一会儿便睡下了。不知是药的缘故,还是福依真是太累了,这一夜福依睡得十分安稳。只是在梦中,她总是看见杨子惠在自己面前用剑指着自己,他说闻香堂处在金陵最繁华的地界,干的却是最黑暗、最恶心的勾当。而她一直在躲、一直在逃避,却没有还手。
醒来后,福依觉得身子轻了许多。昨日的疲累、病痛都没有了,但福依一直想着梦里的情景,想着杨子惠说的那番话。她一直觉得杨子惠是因为怨恨而出的气话,这些话也并不是事实。因为她觉得太子虽并非皇位的最佳人选,但太子是正统,现在闻香堂所做之事也是在扶持正统,为以后的新君效力。这样看来,勾当就不存在了。
冬安已经进来了,春新和夏繁也在准备洗漱的东西。福依心里暗想是自己思虑过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在乎杨子惠说了什么,而是他冒死来金陵是为了什么。
等到梳洗完后,福依便坐上马车去往宋府。宋府离闻香堂足足有四五个街道,即使是坐马车也得好一会儿。但福依坚持每隔几日便去宋府教授宋婉仪的礼节诗书,和检查她近日所学。虽然诗书礼节采文阁和端懿阁都会教授,且玟玉阁会将各个女学生的情况汇总给霍福依。但作为宋婉仪的主事先生,来宋府也是应当的,加上多来宋府便能多多了解宋蒙泉的行踪,这也是芸娘嘱咐过的事情。
每次福依来宋府都是从角门入,然后到宋夫人的房里去向她请安后,再到宋婉仪的房里进行教授。宋婉仪每每都会在宋夫人的房里等候,其哥哥宋哉若似乎也是每次都在,福依心想大概是在请安吧。
“今日师父来得早些,幸亏我今日也起得早,师父,你说这是不是我们心有灵犀。”宋婉仪很高兴,手舞足蹈的,语气也是高扬的。
“是。”福依附和道,她对她这个“活宝”学生也是很疼爱的。虽然接近她是奉芸娘之命,但接近后福依发现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女孩儿心思单纯善良,虽行动不像平常姑娘那般,也是着实有趣。
“你进步很大,所以我来的劲头也大了。”福依打趣道。
“那师父何时教我武功啊。”宋婉仪两手挽着福依,一双杏眼里水汪汪的,清澈透亮。
“我说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是是是,师父说要闻香堂的每一样我都学会并且领悟透彻后才能学,但先学着也不是什么坏事嘛。”宋婉仪撅着嘴,语气里竟是娇嗔之气。且来回摇晃着福依,福依倒是有些招架不住了。冬安和宋婉仪的侍婢纯儿在一旁瞧着也忍不住笑她。
“看来婉仪进步着实大了,连撒娇都学会了。”
此话一出冬安和纯儿更是大笑起来,连福依也笑出声来。那宋婉仪一听这话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也不说话,又挽着福依。
“对了,今日怎么没见你哥哥去请安?”
“父亲一早就叫他去了,说是为了东宫的事,再说了他那哪里是去请安,不过是为了看看师父罢了。”说完,婉仪便笑着逃开了。
“好啊,你打趣起你师父来了,今儿要是你一个问题回答不上来,我必定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又是一阵笑声。
福依心里暗暗忖度着刚刚婉仪所说的那番话,东宫之事?宋蒙泉一向对东宫之事不理不问,今日怎么会特地的谈论起东宫之事来,难不成东宫有事发生了?
御书房内,李璟正在龙椅上打着盹儿。徐正海在一旁候着,见李璟已有睡意,自己也跟着有些倦意,想着到外头去瞧瞧醒醒神儿,谁知一出门便瞧见远处燕王李景达正往此处来。心里疑惑燕王胜仗方回,在金陵里休养着,除了早朝,这一向很少来宫里,怎么今日倒是急冲冲地到御书房来了。再仔细一瞧,身旁还跟着齐王李景遂、翰林学士常梦锡,这阵仗想必有大事发生,便叫身边一个小太监在外头好生迎着,自己进去禀报顺带着叫醒李璟。
此时的东宫之内,也是方寸大乱。“五鬼”都在太子身旁出着主意,但太子心慌急躁地也无心听。
“你们几个,商量来商量去,可有什么好计策。”
“太子殿下昨夜叫闻香堂的人快马加鞭前去通知吉州、抚州等五州知府,但今日臣得到消息,说是晋王齐王已在巳时进宫,若闻香堂的人迅速,那太子殿下只需假称不知晓便可蒙混过关,但要是闻香堂脚程慢了那么一两步,太子殿下就要舍这五州知府以自保了,不知殿下对闻香堂的人可有信心?”冯延己苦心相劝道此人与常梦锡同为翰林学士,但脾性却是不同。不过也就是因为他谄媚,事事顺着李璟,才得以李璟万分宠爱。加上常梦锡曽上书弹劾自己,这冯延已更是对常梦锡怨恨至极,事事与之作对。
“这。。”太子在中间已是抓耳挠腮急得不行了,此时是一句话也想不出来。
“既然要做着最坏的打算,那么冯大人是否想过,就算太子殿下将这五州知府推出去以自保,皇上会否信呢,那边儿可是有齐王燕王,加上那个脾气古怪的常梦锡,太子殿下恐怕胜算不大。”枢密使查文徽道。
“这。。”太子仍是无话可说。
“只要我们能让一个人开口,就有胜算。”冯延鲁道。
“谁。”太子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声音也上去了。
冯延鲁阴险地看着其他四鬼与太子,只说了三个字。
“宋蒙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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