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颜朵最终接受了这份特殊的工作。
它是挑战,意义非同一般。没人知道这个刚满二十岁的女孩最终是会创造奇迹还是沦为令人嘲笑奚落的失败者,前者是康庄大道,后者则是一生的污点。
这对于很多郁郁不得志的人来说也许是难得的机遇,但对于普特劳斯曼年轻的获奖者,亚兰·司尔特的入室弟子则是鸡肋一样的存在。谨慎的说,颜朵拒绝要比接受好,因为即使没有这个锦上添花,她的前途也已经是预定好了的。
可她偏偏接受了,有点年轻人的执拗和张扬在里面,她还不够圆滑世故,不能冷静稳妥的分析利弊得失,一切随心,不想拒绝,于是答应。
在很久以后,当这件事不再是秘密被大众所熟知时,有记者曾问为什么,为什么要接受这份工作,它可能会让明日之星沦为街头巷尾熟知的笑柄,会让蒸蒸日上的事业一败涂地。颜朵当时只是笑笑,轻描淡写,“我有最纵容我的爱人。”
是的,纵容,顾南淅的纵容和不干涉给予了她足够的自由和选择权,这个已经而立之年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男人当然看得比她要深远,但他没想过去阻挠和提建议,一切随心,即使她的作品不能令亚利威·米尔满意也无所谓,只要她愿意,他不希望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因为某些‘不得已’做出妥协,以至于在多年后依然耿耿于怀,她该活的没有负担,潇洒、恣意、张扬,那才是快乐。
回到家,颜朵罕见的有些沉默。
顾南淅到厨房倒了两杯温水出来,一杯放到她面前,一杯自己端着喝,灯光铺洒在整间屋子,打在她黑色的短发上像陇上了一层微黄的色彩,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上白皙无暇几乎看不到毛孔,像最上等的美玉,透着润泽的光
。
也许是他的视线太有侵|略|性,颜朵终于抬眼撩过来,“我有点后悔了。”她可怜巴巴的,犹如无辜的稚子。
“那么需要我打电话和米尔先生说抱歉吗?”
颜朵哽了一下,实在说不出那个‘好’字。
顾南淅微哂,“别想那么多,把它当做一份普通的工作,不要掺杂太多个人感情在里面。亚利威·米尔先生是出资人,你是受雇者仅此而已。没有人能够保证一辈子的事业顺风顺水,这次如果事实证明你无法让雇主满意,那也是雇主的眼光问题,谁让他挑中你了呢?咱们又没求他,是对方上赶着拜托,所以在这件事上,你完全没必要心虚。”
“我没心虚。”
“那你从离开酒店为什么就闷闷不乐?”顾南淅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放纵,“朵朵,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去想如果所以,那没有意义,你现在告诉我,到底想不想要这份工作?”
“米尔先生的要求很高,”颜朵在男友目光的震慑下有点嗫嚅的说,“他看重的不是画技也不是内容而是要表达的灵魂,我怕自己这次会砸了招牌,你知道,世上没有秘密,米尔先生是位很出名的画家,如果我这次不能让他满意,那我的名声就臭了。”
这些她之前也是想过的,但最终心里的那份不服输战胜了潜在的不确定因素。她确实不想拒绝,可在给了亚利威·米尔准备的答复后,却又偏偏担忧起来。
因为她的名声如果臭了,绝对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不提自己的事业,她身边的人就会首当其冲被连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于是有了之前的沉默和现在的不确定。
顾南淅对她的患得患失哭笑不得,“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的事,坐飞机有坠机的危险,乘火车有列车出轨的情况,吃饭可能会噎死,喝水也许被呛死,就连走在路上都可能踩进被偷走的窨井盖掉进下水道摔死,朵朵,我们周围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你将来也许会遇到比亚利威·米尔的拜托更麻烦的事,到时你要怎么办?安守一隅固步自封吗?人活着只能向前看,做了决定就不要去想失败,现在我说折回拒绝你不愿意,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犹疑?”
颜朵无言以对,感觉自己好蠢,自相矛盾自打嘴巴。
顾南淅揉揉她的头发,“好啦,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想想该怎么规划接下来的时间。”
要给亚利威·米尔作画,自然要随身观察日常,只有对这个人有个深入的了解和认知,作出的画才能更有深度,而不是像街头卖艺的画师对着人脸就唰唰下笔,那不是艺术。
而亚利威·米尔现在定居瑞士,颜朵的瑞士之行是肯定避免不了的,那么就不得不和司尔特请假了,还要与国内亲戚报备,好在顾南淅这边的画廊营业大概要等到年后了,有小魏和从国内带来的团队监督,他时间挺充裕。
他把什么都想到了,还要为了她丢下自己的工作,这让颜朵有些不好意思,搂上他脖子,“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累赘啊?什么都要你操心。”
顾南淅莞尔,目光温和的看着她,“谁让我看上你了呢,最乐意为你掏心掏肺,这样特有满足感。”
颜朵抿唇露出一丝笑,“什么满足感?不嫌累吗?”
“怎么会累?”捏捏她的耳垂,“朵朵,趁着咱们去瑞士,和家里坦白吧?”
颜海燕得知小侄女的新工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有顾南淅在,完全不需要她这边多担心,肯定坑不了
。只叮嘱要注意安全别乱跑之类。
司尔特那边批假也批得很爽快,并表示圣诞节要到外孙家里过,他外孙现在就定居瑞士,过不久他们可以在那里见面。至于艾特·蒙多克,昨天已经乘飞机回美国了,作为一个大明星,空闲的时间总是不多的,尤其是还有大半个月就要圣诞节了。
颜朵不是第一次来瑞士,此前跟着家里人来这里旅游过,但游玩和工作的性质当然不同,前者放松娱乐,后者亚历山大。
亚利威·米尔的房子位于郊外一处小庄园,不算很大,但也不小,有几个佣人一名管家,颜朵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位米尔先生刨开画家的身份,竟然还是英国贵族,头上有个公爵的头衔,虽然早就没有了以往的家族辉煌,但底蕴还是有些的,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位先生的礼仪格外的好了,人家本来就是根正苗红。
亚利威·米尔没有结过婚,当然也没有子女,有两个兄弟几个侄儿侄女,不出意外的话,将来继承米尔先生遗产的人就是这些人了。
至于此前说的作画赠送四分之一财产颜朵没打算收,虽然是买卖关系,但收了总觉得会很别扭。顾南淅对此表示支持,非亲非故接收人家财产,先不说将来曝光的话外界会怎么非议,只米尔家的亲戚可能都要有话说。
这件事在签约前颜朵已经申明了,亚利威·米尔对她的感观一下子就好了许多,不是吝啬自己的财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他还有几天活头?只是纯粹觉得这个小姑娘人品很值得信赖。
要知道并不是谁都能在利益面前不折腰的,纵使一名百万富翁不差钱大概也做不到这一点。
因为这种好的氛围,接下来的双方相处就比较和谐,颜朵从开始的踟蹰紧张慢慢放松下来,亚利威·米尔是个很会生活的人,他把自己每天的时间都安排的很有意义,因为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所以更珍惜活着时的每一分每一秒。没有常见的自暴自弃,也没有郁郁寡欢惶恐不安,这位老先生的脸上总是不会缺少笑颜,他的眼中会有眷恋,对这个世界的,却没有愤恨和怨怼。这让颜朵触动很大,这个年仅二十岁的小姑娘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了生命的可贵。
不是为了去世的父母,不是为了至亲,活着,就是活着,它是美好的,无偿的,自己的。
就像压在心底最深处的石头有了松动的现象,整个人猛地就轻松了许多,顾南淅晚上帮她吹头发时,听到之前还有些含糊其辞的女友突然说,“跟家里摊牌吧。”
关掉吹风机,他把人转过来,挑着眉问,“想清楚了?”
颜朵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解释说,“我原本觉得咱们刚离开国内没多久就摊牌好像太快了,不过米尔先生的生活态度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误区,”伸手搂上他的腰,仰着小脸说,“人活着要珍惜时间珍惜所有的一切,你这么好,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还要犹豫呢?明年等我年龄到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顾南淅被这个大馅饼砸的有点晕,“你不担心我家里人了?”他可还记得之前当着冯喆的面她说得那些话,当时真是心塞的要命。
颜朵笑笑,“你爸妈不同意,那我就不去给他们添堵好了,在国外生活也挺好的。”当然前提是他不会掉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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