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烈没有丝毫惧意:“殿下自然可以因为我违背您的命令来处置我,但我是副帅,军法处置我需众将都在场。殿下叫人撤了这满桌的酒席,在帐中聚将吧。”
苏慕宇恼怒非常:“顾云烈,你以为我叫来众将就不敢处置你吗?我本想给你留点体面,但既然你愿意在所有将领面前丢人,那本帅就随了你的心意。”
苏慕宇站起身,一把推开上前搀扶他的侍女:“给我滚下去!”
又冲着帐外喊:“擂鼓,叫从四品以上将领都来主帐听令。”
烈月军训练有素,听到鼓声后,不过半盏茶时间便已到齐。苏慕宇的主帐甚至还没收拾干净,桌上残席刚刚撤下,还能闻到浓重的酒味和女子的脂粉香味。
齐宇他们一闻就知道苏慕宇干了什么,眼中的不屑之意更盛,要不是顾云烈再三叮嘱过不可不尊,他们都能指着苏慕宇的鼻子骂起来。
就这样拖沓了一刻,众将才得以进帐,分列于主座两旁。
苏慕宇看着人都来了,指着顾云烈:“顾云烈以下犯上,违背我的军令,本帅要将他杖责三十!”
说罢看向自己的侍卫:“把他拖下去,行刑!”
却无一人敢动。
侍卫们又不傻,苏慕宇的话说完后,烈月军众人的眼睛里都能喷火了,他们不能对三皇子做什么,杀一两个小侍卫可是易如反掌,这时候谁嫌自己命长,才敢去碰顾云烈。
苏慕宇一看无人理会自己的话,恼怒非常:“怎么,聋了吗?还是一个二个都有了造反的心思,不将本帅放在眼里?”
顾云烈对这场景并不吃惊,但他刚要说话的时候,庆义冲出队列,用他那大嗓门喊道:“三殿下也得让我们服你啊,要是我们大帅犯了军令需要杖责三十,那殿下不仅喝酒还带女人进来,是不是得按军令砍······”
顾云烈知道庆义嘴上没把门的,什么都敢胡说,在他把话说完之前点了他的哑穴,然后一把将他推回队列中。还狠狠瞪了齐宇一眼,责备他没看好庆义。
齐宇不理他,扶了庆义一把后,自己也出列了。他冲着主座上的苏慕宇一抱拳:“三殿下见谅,只是若是殿下毫无缘由地就要惩戒顾帅,难保军中不服,不如殿下说说,我们顾帅究竟犯了哪条军令。”
苏慕宇几乎要气死,但在自己喝酒玩女人被众将知道后,要因为擅闯大帐对主帅不敬这一理由,就罚顾云烈三十军棍,怕是莫说烈月军,就连护国军的人也不服。
但要就这么放过了顾云烈,就显得自己好像怕了烈月军一样。苏慕宇用手一指顾云烈:“你自己说给他们听。”
顾云烈虽然不满齐宇庆义直接顶撞苏慕宇,但既然他们已经这么干了,他就得和自家兄弟站在一处。“末将错在强入大帐,看见殿下设宴喝酒等不雅之事。末将也不该因为行军速度太慢而给殿下进言,以至于让殿下认为末将是故意挑衅您。”
这话一出,就是把苏慕宇架在火上烤,可顾云烈的态度却又恭谨谦顺,让苏慕宇挑不出错来。
苏慕宇气得几乎把后槽牙咬碎,但顾云烈这话一说,看见座下众人的脸色,他就知道他必然不能再惩罚顾云烈。为了挽回军心,只好逼自己扯出一个笑来:“原来顾帅要和我说的是行军一事,我看你气势汹汹闯入我帐中,才这般生气。既然你是来找我商讨军情的,那自然不算强闯大帐。是本帅错怪你了,顾帅莫要怪我。”
顾云烈也不咄咄逼人,顺着苏慕宇的话说:“是末将的错,与殿下无关。既然已经解开了这个误会,又正好众将都在,不如就把行军一事商议妥当。”
众将也是齐齐抱拳:“请殿下明示。”
苏慕宇一个在澧都长大的皇家子孙,哪里知道行军这些事,只能让顾云烈说。
顾云烈早已做好准备,定好一日至少行军三十里,将每日行军时间和休息时间规定的明明白白。
顾云烈又考虑到沿途官员势必会大排宴宴招待苏慕宇,为防止苏慕宇为了多收些贿赂故意绕路,顾云烈又在堪舆图上将行军路线标了出来,让众人确认,确保日后苏慕宇不能在路线上动手脚。
此后行军顺畅,顾云烈也看住烈月军不和苏慕宇起冲突。二十来日后就到了泰定关。
这二十天里,苏慕宇也没有去挑衅顾云烈,他意识到他必须让护国军的众将为他卖命,他才有能力与顾云烈对峙。沈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给他送来不少银子。
没有人会和白花花的银子作对,到泰定关时,护国军的众将已经对苏慕宇言听计从了。
休整两日,五万大军便向西凌进发。烈月军多次与西凌交手,顾云烈非常熟悉西凌军队的作战方法,十日之内连拿三关。
但在送回澧都的捷报上,苏慕宇一个字都没提顾云烈,将所有功劳归在自己头上。
顾云烈知道,不过他并不在意。可他不计较,烈月军众人却是不服,但在顾云烈的耳提面命之下,也没去和苏慕宇闹。
西凌连丢三关,自然是送了八百里急报去盛京,请求朝廷派兵援助。
而木叶在天香阁看到的腰间挂着朱漆金字牌的人,就是传信的驿臣。
木北墨和木叶知道定然是边关出了大事,也无心再吃饭。等着姚琳吃得心满意足,二人将她送回了姚府。
木叶依然是在姚府外等着,木北墨送姚琳进去后,与姚宏直寒暄两句,便出了姚府。
“天色已晚,我就不送你了,阿叶快回军营吧。”
木叶不解:“王兄不该和我一起去父王哪里吗?”
“为何要去父王哪里?”木北墨明知道木叶的意思,却故意问了一句。
“只有十万火急的军情才能在信封上粘翎羽,难道我们不该前去询问父王边关究竟出了何事吗?”
“阿叶,你太心急了。”木北墨浅浅一笑,“我们当然得去,但不能是我们自己去,要等到父王叫我们了,我们才能去。”
木叶一愣,细想之后立马明白。她看到紧急的军情,下意识觉得需要立马前去听令。
但现在她是郡主,木奕承也并非军中主帅,而是她的父王。她不能比父王更早地知道这样重要的事,哪怕她确实是在街上无意看到的。
她必须在父王允许她知道后,才能知道。
“多谢王兄提点,本来今晚还打算去东宫叨扰王兄,但现下看来,还是赶紧回到军中比较好。”木叶冲木北墨一颔首,催马回了军营。
木北墨看着她走远,方才起身回了东宫。
不出他所料,半个时辰后就有宫人前来,请他立刻动身去御书房见驾。
在皇宫门口,他看到木叶换掉常服穿了轻甲,刚从马背上下来。
见到他后木叶故作惊讶:“这么晚,王兄也来了。”
木北墨点点头算是答应,而后两人一同走进了御书房。
二人依次向木奕承行过礼后,木奕承示意他俩看看桌案上的信。
木北墨看过之后脸色微变,将信递给木叶。
“南宛主动进犯,三日内拿下我西凌关城三座,气焰很是嚣张啊。”木奕承的语气辨不出喜怒。
木北墨看木叶沉默不语,接话道:“南宛也太过分,无端侵犯我西凌。我们必要狠狠打回去才好。”
木奕承不理会他,只定定看向木叶:“叶儿觉得该派多少人前去?”
木叶将信原样折好,放回书案上:“回禀父王,依儿臣愚见,南宛派出的烈月军和护国军皆是精锐,是以我们也当派出相当的军队,方可打破南宛军连胜之势。而且考虑到烈月军三万重骑,我们派出的也该以骑兵为主。”
木奕承眸色晦明不定,又问道:“那叶儿觉得该派谁为主将?”
木叶毫不犹豫:“儿臣来朝中时间尚短,并不清楚朝中诸位武将的本领能耐。人选自然是由父王定夺。”
木奕承沉默许久,点了点头:“叶儿说的不错,主将一事明日早朝再定,你二人先回去休息。”
木叶很是疑惑,木奕承将她二人叫来,却只问了这么几句话。但既然已经下令让他们回去,木叶也不再多说什么,退出了御书房。
出了皇宫后木叶上马就要回营,木北墨却突然在她耳边以极轻的声音说了一句:“来东宫。”
木叶面上不动声色,告辞之后催马回营。
虽然已是深夜,木北墨回到东宫之后却并不急着就寝。他吩咐人备下几样精致的点心,刚摆到桌上,木叶就到了。
军营在城外,木叶路上跑得着急,此时面色微红,胸膛起伏得也快些。
木北墨把茶推到她面前,木叶避开青釉杯,直接将紫砂莲纹壶端过来,就着壶嘴喝了几口,气息渐渐平稳下来。
“王兄叫我来所为何事,是我今晚说错什么话了吗?”
“你说的没错,但不够好。”木北墨蹙着眉:“阿叶,明日早朝,你需得自请出征。”
“为何?”木叶坐下,疑惑地看向木北墨,“这一万人我才练了多久。更何况还得找四万我没打过交道的兵。”
木北墨摇摇头:“没有五万。你只有这一万人,出征的必须是你,而且你要主动提出出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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