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兽 第021章 杨树

    老夫人显然还在思考林铮方才那一番解释。她活了一大把年纪，第一次听闻一泡狗尿之中居然也有如此多的学问，心里不由地生出一番感慨，大概是诸如学无止境或是类似这一类的吧。

    正感叹着，听武大奎语气之中似乎对林铮颇为不善，老夫人抬头笑道：“武大奎，如此简单之事，你都想不通吗？你这脑子，看来还不及老身啊。”

    她虽是一脸笑意，武大奎心里却是咯噔一下，讪讪地道：“小人愚钝，还请老夫人明示。”

    林铮也朝他笑道：“武护院，你把衣衫脱了，我便告诉你！”

    武大奎瞪他一眼：“胡闹，老夫人及二小姐都在此，怎敢造次？”

    “对啊，这不就结了？你自己方才也说了，老夫人及二小姐在此，不敢脱衣胡闹。我要用到狗尿，要脱去胖子的衣衫，自然要去那小屋中行事才方便，并非是我故作神秘。”

    这个理由在情在理，武大奎想了想，还想再说什么，却发现再也找不到借口为难林铮，也只好作罢。

    正恼火之际，忽听二小姐叫道：“卢疤子，卢疤子……你傻了吗，说话！”

    卢疤子此刻仿佛见鬼一样，正瞪大了双眼看地上的小狗们吸食。二小姐唤了两声，卢疤子这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原来他方才一直负责监督挤奶工作，见奶水挤了足足有小半桶，却无人来取，心里有些纳闷。再一琢磨，应该够小狗们一日的吸食用量了，便过来请示，谁知一过来竟看到这难以置信的一幕。方才武大奎尝试了七次，他都在旁亲眼目睹，无一不以失败告终。现在乍一见到乳狗温顺无比，任君索取，心里大为震惊之下，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若是平日里下人这般表现，老夫人免不了又要数落几句，但她此时心情大好，也不怪罪他，挥了挥手道：“既然林铮的法子可行，你快去与下人们说说，不用挤了。”

    “不挤了？”卢疤子茫然道：“那……那乳狗们咋办？”

    “还能咋办？这些乳狗，通通送回去吧。对了，可都曾记下主人家了？”

    旁边的武大奎急了，跺脚道：“记是记下了，可是……这……老夫人……”

    二小姐玉手轻抬，朝他做个手势道：“武护院，莫再说了，听老夫人的，这七只乳狗，通通送回去吧。只需留下地上这只，想来应该足可应付这三只小家伙了。”

    武大奎还想再说些什么，便转头去看老夫人，老夫人却早已猫下身去，欣慰地望着那三只吸得正欢的小狗崽。

    因为开心的缘故，那张原本就满是皱纹的脸上，此刻更是笑得千沟万壑，但整个人却是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事已至此，武大奎也无话可说，只恨恨地望了林铮一眼，便拂袖转身。他心里郁闷至极，自己先前刚刚大动干戈地发动这帮手下出府去找狗，声势浩大，没想到，这才多大一会工夫，马上竟又要叫他们将狗送回原处去，不带这般折腾人的。

    他娘的，我武大奎今日竟栽在……一泡狗尿之上！

    这边，老夫人忽然问道：“林铮，你来府上多久了，老身以前怎的没见过你？”

    林铮额上微微冒汗，这刚才不是问过了吗，敢情这老太太是得了健忘症吧？照你这记性，我便是来了十年八年，只怕你也记不住啊。

    棠儿却像是早已习惯一样，耐着性子将林铮的情况又讲了一遍。

    听完棠儿的讲述，老夫人拍拍额头道：“对对对，春儿，方才你已经说过一遍了，瞧我这脑子，老糊涂了……”

    林铮看了一眼棠儿：“……”

    老夫人突然瞪大了眼珠了，吃惊地问道：“对了林铮，这般说来，你还不是我们傅府的家丁呢？！”

    林铮擦了擦汗道：“回老夫人的话，确是如此。”

    “那你可愿意留在傅府？老身还有好些问题要请教你呢！……瞧你这身家丁装穿在身上，倒也合身，看着也比他们灵醒许多。怪了，同样是家丁装，怎的老身瞧你穿着，便这般顺眼呢？”

    林铮心里一乐，那是因为我长得帅啊！

    不过老夫人抛过来的橄榄枝却是叫他有些为难，真要留在傅府当一名家丁吗？

    “林铮，我们傅府在巴东县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好人家，平日里对待下人，也是有口皆碑，你不妨考虑一下。若是真留下来，回头老身交待一声下去，若兰和玫儿她们也定不会亏待了你。你……可愿意？”

    见他迟疑，棠儿一双美眸忍不住紧张地向他望去，眼中浓浓的期待神色，连一旁以木讷著称的张二礅都瞧得出来。

    二小姐也是下意识地朝林铮看去，见他为难，怕逼得他急了，反而不好，连忙说道：“林铮，你不用急着回答，考虑一下再答复老夫人也好。况且你身子还没大好，便再休养几日，其他的事，过几日再说吧，好吗？”

    林铮点头道：“那好吧。大小姐此刻不在府上，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若是要走，也定要先谢过大小姐再走不迟。对了二小姐，大小姐什么时候回府？”

    ……

    院中另一边，武大奎却是听得咬牙切齿。他本想借这个机会将林铮踢出府去，可他万万没想到，现在竟然演变成这样一个场面。

    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稀罕货色，老夫人叫他留下来，他居然还要考虑一番！

    真是见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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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府的下人们这两天都发现，自打林铮来了以后，府上的谈资竟是越来越丰富，当然，通通与林铮有关。那些护院当着武大奎的面不敢谈论，但私底下聊天打屁，话题却总是绕不开林铮。

    林铮现在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希望一觉醒来，有人告诉他，大小姐回府了。

    按二小姐的颜值再加上其他家丁们的评论来推测，这位救过自己性命的大小姐，不说倾国那么夸张，倾城应该没什么问题。

    除此之外，第二期待的事，就是每天早上醒来后在被窝里摸索一番，瞧瞧这位喜欢恶搞的老天爷又给他送了什么好东西来。

    现在他最缺的，是一把牙刷。

    要求也不高，超市里卖的随便挑一把就行。

    “牙刷牙刷牙刷！”

    林铮口里念念有词，猛地翻开被子，却只有两粒电池。

    “靠，又是电池，服了……算了，自已动手，丰衣足食！”

    前世林铮去过福建泉州的净峰寺，他很喜欢的弘一法师李叔同曾在这寺里挂锡弘法，所以有一年他特意跑去看了下。那位漂亮的导游姐姐给他介绍过弘一法师的“杨枝”牙刷，让他至今印象深刻。

    用杨树枝去了皮，将一头咬烂，散开，再用水一泡，便成了一把简易的牙刷。

    外头院子里不正有两棵树吗？其中一棵便是杨树，另一棵……也是杨树。

    可惜没有牙膏，只能弄点水随便刷刷了。这没什么，最叫人难受的是，刷牙的时候旁边有个人使劲盯着，肥嘟嘟的身子正跟着他的动作，有节奏地左右摇摆着。

    终于刷完了！

    在旁边等了好久的张二礅颤抖着双手，无比激动地接过林铮的杨枝牙刷，如获至宝一般，翻来覆去地瞧个不停，就差一口吞下去了。

    “铮哥，这是啥玩意，给俺也整一把！”

    林铮吐出一口漱口水道：“这叫……牙刷。很简单，你弄根杨树枝来，咬烂了，用水一泡开，就成了。没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你自己整一个吧，对了，你板牙大得吓人，记得弄根粗一些的，明白了？！”

    张二礅转过头，两只小眼睛盯着院子里长得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那两棵杨树，差点没跳起来！

    这一棵是摇钱树，另一棵……也是摇钱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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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时辰之后，张二礅果然成功赚到了十文钱。

    他嘴巴虽然很笨，也从来没做过生意，但瘦七他们见识过这破树杈的用法之后，一个个都不明觉厉，迫不及待地掏了钱，每人抢了两把，飞也似地跑去试用了。

    张二礅傻乐了好大一会儿工夫，这才突然想起什么来，掰着指头从那十个铜子中数出五个来，吆喝着叫林铮开了门，死活要他收下。

    “铮哥，这是第一笔分红。你瞧，俺这还有几十来把呢。俺琢磨过了，卢疤子他们若是也想买，俺可得提高价钱，一文钱一把，少了不卖！”

    “胖子，看不出来，你很有当奸商的潜力啊！”

    “是吗？铮哥，你发现没，俺跟着你，好像变聪明了！”

    “……”

    门外，一名家丁慌慌张张地冲进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喊起来。

    “兄弟们，快些出来，有人在咱们府上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