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奈斯特大陆的“阿瑞斯”系统内部人员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乎就在一两分钟的时间,整个盆地便被火焰所包裹,化为爆炸的海洋。
轰鸣如雷,火星飞溅,雨点般的光华由蔚蓝的天幕泻落,在周围的山岭泼洒开。
从下面望去,那些光雨星星点点,十分好看,但是当它们落入山岭,却将岩石击碎,将树木点燃,让扬尘四播。
那些或隐于暗处,或置于明地的导弹发射器成为重点照顾目标,方形发射矩阵被光雨命中,直接炸成一颗颗大火球,向天空抛洒出如龙硝烟,再被后续而至的光雨以及狂风撕裂成细碎的烟絮。
作为反击,一些隐没于山脊的导弹发射井打开,闪烁刺眼红光的洞穴骤然点亮,澎湃的烟气翻卷而上,一枚枚导弹离地而起,往天空飞去。
然而还没等它们离开山势范围,一道光雨扫过,导弹表面窜出一股股流火,轰的一声炸成急速膨胀的火焰,破片如雨下,冲击波席卷周围,吹飞四周的烟尘与植被,震碎一块又一块巨石,有些导弹甚至还没有脱离井口便被引爆,直接以火焰灌满整个地井,然后如同涌泉一般冲出地表。
光雨有限,并不足以覆盖整个盆地及环岭地区,当一架又一架战机由山腹的弹射中心升空,前往高空进行拦截作战的时候,环岭上方天幕多了一道黑影。
尖锐的啸鸣音由上而下,最终变成重物落地的撞击声,山岭的平整地带出现一个又一个深坑。
片刻时间,一道来自地下的沉闷炸响奏响了连环爆炸的序曲,钻地弹封装的烈性炸药所造成的冲击波与热辐射在山腹蔓延,破坏山体结构。将中空的山地震塌,形成大面积的塌方与扬尘,令整个环岭区域陷入天塌地陷的末日景象。
山体在崩溃,翻滚的火焰由岩石缝隙钻出,轰隆闷响在地底与地面发酵,天空传来的尖锐啸鸣持续不断。长及数米的阴影钻入一个又一个山头,然后将它们夷为废墟。
零散的战机一面躲避山体坍塌涌出的扬尘,一面快速向上拉升,力求在最快的时间冲上高空,打掉那架在雷达系统的扫描仪上时隐时现的高空轰炸机。
当它们急速爬升时,迎面而来的是一抹抹金色光华,成排的光点在空中扫过,轨迹之上所有战机相继化为一道道流火,由天空纷纭而落。
地面陷入动荡。天空也沸成一锅粥。
反物质飞弹带着凛冽的风,冲破扬尘阻绝,将盆地周围山岭上所余不多的硕大圆形量子雷达击中,如同充满火焰的水晶球突然爆裂,无数碎片在冲击波推动下向着四周飚射。
当女武神轰炸机与斥候战机组成的轰炸部队将环形山岭地区带入一片动荡的时候,盆地最中央的情况同样不好过。
北方的天空漂浮着3只巢虫领主,如波浪般起伏的肉翼连成一片,远远望去如同横亘天穹的一团黑云。
当扬尘升空。呈蔽日之势盖住天空骄阳的时候,一只又一只巢虫撞破弥漫的烟尘。如同滑翔而下的大鸟,迎着离地面升起的弹雨,落在中子炮所在的地井广场。
一只巢虫领主可以维持近30只巢虫战斗,现在有三只巢虫领主执行生物性轰炸,足足上百只巢虫汇成一股股虫流,在整个军事基地蔓延开来。
12门中子炮成为它们的重点招呼对象。由地井深处扩展至地表的金属管道上贴附着一只又一只巢虫,有些顺着管道一路向下,有些直接用利爪与牙齿在粗大的管道抓出一道道伤痕,将它们扩展再扩展。
当这些管道的外壳破裂,中子流失去稳定性。不可避免地引发内爆,轰的一声,将整门大炮的上面部分轰上天,在军事基地绵延出一片毁灭浪潮。
周围山体坍塌,碎石滚滚,扬尘漫天,中央盆地火焰当空,爆炸如龙,气浪澎湃,爆炸的声音与零散炮鸣响彻天地。
短短几分钟时间,这片承载“阿瑞斯”地基防御系统的盆地仿佛被战火洗过,从原本井然有序的模块化基地,变成被火焰、硝烟、废墟、黑斑充满的死亡地带。
许多侧翻的车辆与冒烟的战机残骸零星分布在周围的空地上,中子炮二十几米高的炮身翻倒在千疮百孔的混凝土地面,末端地井还在往外吞吐硝烟,偶尔可以听到下方传来的爆炸与惨叫。
北方那团黑云依然醒目,巢虫们前仆后继,从天空落到被火焰熏黑的地面,撕扯着军事基地范围内每一具设备,吞噬掉每一条生命。
一架女武神高空轰炸机,5架斥候战机,3只巢虫领主,在短短十几分钟时间,便瘫痪掉一座小型军事基地。
像这种承载“阿瑞斯”地基防御系统的军事基地,奈斯特大陆一共有4座,就在该南方基地遇袭的同时,另外3座军事基地同样遭遇到来自高空的地毯式轰炸,从而瘫痪掉整个向阳面的“阿瑞斯”地基防御系统。
………………
除去针对军事基地的定点轰炸,超过70架幽灵战机与近百条飞龙散布在“卡布雷托”大气层内部,将奈斯特、黑得克、西摩尔、阿玛丽四大洲置于巡逻范围。
当哈尔王宫战场、迪卡本战场、天空战场、奈斯特大陆各军事基地被战火吞噬的时候,“卡布雷托”一些中小城市发生了不同程度的起义与暴动。
长久以来的剥削压迫与阶级固化,令暴动的火焰越烧越烈,老派势力安插的间谍与特工们只需做下初一,炸掉警察局、安全局这样的暴力部门,对官员与王权充满怨恨的人们便自发性涌上街道,接过不知什么人递来的枪炮,冲向代表贵族利益与官员权力的政府各级办公场所,乃至一些有深厚背景的大企业。
当群情激奋的人流变成人潮。暴动的规模如同滚雪球,越来越大,越来越重,带着呼啸风声与滚滚声浪,冲向已经岌岌可危的王权力。
政府职员不再是人们的羡慕对象,曾几何时优越感爆棚的他们。开始变成过街老鼠,不惜躲进厕所,藏身库房,来躲避那些贩夫走卒。而象征国家权力,言则山呼,出则海拥的官员们则沦为高危职业,不少消息闭塞的小官相继死在平民的枪口下。
当这个国家的王权丰碑一点一点垮塌,有些习惯于大权在握,一言定人生死的官员依然看不清国家形势。选择用往日的方法,往日的手段来应对今日的混乱。
平暴的指示由各洲安全部门下发至地方驻军,零星的部队开始入城,戒严令在一座座城市上空奏响,装甲车与坦克开上街道,全副武装的警察们荷枪实弹,以恐吓的方式驱赶聚集在街头,要求奥利波德家族下台的人群。
地面平暴力量由军事基地出发。通过运输飞行器、地面车辆进驻一个个中小城镇的时候,空军方面的战机同样作为镇压暴乱的力量赶赴前线。为地面部队造势。
但是令各州安全部门官员头疼的是,担负恐吓任务的战机在飞临城市过程中,相继变成一道道火流星,被不明来历的敌人击落,成为街道上冒着猎猎火焰的钢铁残骸。
它们不但没有吓退那些暴民,反倒像泼入滚沸油锅里的一瓢水。让局势更加恶化。
当人们知道政府选择武力镇压,甚至出动挂载实弹的战机后,更加激烈的情绪在人群爆发,越来越多人选择接受身边之人递来的武器,向着对面全副武装的警察扣动扳机。
如果这些警察脱下蓝色的外套。穿上属于普通人的服装,对面的平民恐怕没有几个人狠得下心开枪,因为他们和自己一样,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但是当他们穿上那身蓝色警服,成为王权力的载体,暴力机构的代表,长久以来形成的官民对立情绪与仇恨,让平民们自动忽略了警徽下面的脸庞,用手中的武器宣泄出心头积压多年的愤怒。
属于弱者的呐喊与怨恨,压抑的越厉害,爆发的越激烈,当这些被压缩到极点的仇恨找到一条宣泄之路,可想而知会爆发出何等惊人的力量。
就是这样的平民,曾经在电警棍与催泪瓦斯下哀嚎不休的蟑螂们,用他们没有章法的冲锋,没有准头的射击,与象征国家权力的警察部队拉开一场街头火并,让一座又一座城市陷入战火。
枪在鸣响,血在流淌,火在燃烧,风在呼啸。隆隆炮声与翻卷的硝烟在城市的天空弥漫,街道上一片狼藉,血迹与弹壳到处都是,角落里还有来不及转移的伤员与死尸。
战争是残酷的,伴随死亡与流血。但是当来自权力的压迫胜过,甚至只是持平死亡所带来的恐惧,勇气将从人的心底迸发,与积攒在心的仇恨混在一起,变成反抗王权的源动力。
未来是不是充满希望与光明人们不知道,但是有一点他们很清楚,如果不彻底粉碎奥利波德家族的统治,他们连憧憬未来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样的背景下,军方的机械化部队开始进入暴动最为激烈的一些城市,配合节节败退的警察,对上街平民展开更为血腥的镇压。
天空游走的幽灵战机与飞龙群可以打掉军方的空军力量,以支援那些平民,却无法具体到左右每一场局部战役的胜利,面对那些装备精良的机械化陆军,平民的伤亡开始以几何形势上涨。
当地面装甲部队开进各中小城市的时候,“卡布雷托”的富人们拖家带口,搭乘私人飞行器拼命向外逃窜,以躲避即将到来的战祸。
与此同时,几乎没人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运输艇逆流而入,在人们纷纷外逃的时候,反而进入这片被战火吞噬的天地。
………………
西摩尔大陆,库里嘉德市。
战争的气息在城市上空飘荡,残阳如血,战火飘摇。往日的生活节奏被彻底打乱,街头已经看不见拖着疲惫身体奔走的人影。街道两侧的店铺紧紧闭锁,部分橱窗上鲜血未干,还在流淌,而不远的墙面被钻出一个又一个弹坑。
蛋糕店的外面再没有馋的口水直流,却无力购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精美糕点发呆的孩童。只有滚滚而过的钢铁雄狮。
是的,面对这些冰冷而残酷的钢铁魔兽,平民们手中的廉价武器没有任何效果,枪膛射出的子弹只会在铁皮表面擦出道道火星,然后便不知所踪。
装备朝圣者级动力装甲的士兵以扫荡的形势走过一个又一个街区,将暴动民众赶到偏僻的角落,用手中的枪,打穿那些人的脑袋。
上峰给出的命令是,在发布戒严令的城市。任何胆敢留在街上的人,都将被当做叛乱分子予以歼灭。
不是抓捕,也不是驱散,是歼灭!
于是血开始流,越流越多,越流越急,流淌在街边的马路牙子上,流淌在没有灯光的墙头。流淌在装甲车的履带下。
残阳染红了西方的云霞,血染红了库里嘉德市的街道。
中央广场那座象征权力的石碑已经被rpg轰翻。变成一片废墟,那些来来回回宣传法律法规,以及政府规章的无人机器人也变成一堆堆金属残骸,躺在鲜花锦簇的池子里。
一名头缠白布,右臂被血染红的亚裔青年瘫坐在广场南侧马路中央,用左手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往后挪移,拖着旁边那些尸体流出的血液,在地面拉出一道长痕。
他的脚在刚才的战斗中受伤,已经无法奔跑,他的手臂被子弹射中。即便做过简易包扎,也难以完全止住血,仍然在往外渗。
他没有惨哼,更不会呻吟,只是用仇恨的目光盯着马路尽头驶来的一辆灰熊装甲车。
车轮滚滚,履带在地面轧过,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将路面那些死难者的身体当成碎石瓦砾一般碾爆压碎,摊成一张花花绿绿的肉片,挤出更多的鲜血与体液。
血的腥气与排泄物的骚臭弥漫整个街区,与硝烟、火药、机油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发酵成一股令人作呕的刺鼻怪味。
青年用嘶哑的声音咒骂着对面的士兵——那些为虎作伥的走狗们选择用这样的方式践踏他们的尊严,没有任何怜悯,没有任何愧疚,
他们难道不知道,地上那些死者曾经跟他们一样,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过,呼吸着空气,艰难的生存,有父母妻儿,有兄弟姐妹,会用尽力气去保护自己的家人,努力让身边的人过的更好,笑的更灿烂。
难道他们不知道,尊重别人,也是尊重自己?
为什么披上那件印着王权标记的外衣,披上那层坚硬铁皮,他们就变成了没有心灵的野兽,没有人性的屠夫,没有灵魂的魔鬼呢?
他用力吼着,眼角裂开一道道血口,汗水混着血丝蜿蜒而下,冲花那些黑色的灰,顺着脸部轮廓一滴一滴坠落,打湿皱巴巴的衬衣。
残阳依旧,泻在冰冷的车身,涂上一抹红,很鲜艳,像血。
回应他的是引擎低沉的咆哮,履带轧过人体发出的骨骼爆裂,还有两名身着朝圣者级动力装甲的士兵戏谑而尖刻的笑声。
装甲车越来越近,已经接近他的身体,慢慢攀升的阴影没过他的腰,没过他的胸,没过他的头。
他可以清楚地看见观察镜那边驾驶员冷厉的脸,可以看见粘在车辆底盘的碎肉与血迹,可以看见那些用力撕扯铁皮的亡魂。
傍晚不曾结束,黑夜已然提前到来。
青年闭了眼,却并没有迎来死亡。
一道暗影由天空落下,在装甲车的阴影里,挺拔如松。
震动惊醒了青年,睁开眼看时,又一声闷响钻入耳廓,震荡着他的意识,也震荡着他的心灵。
那到背影不高大,在他暗淡的眸子里却很伟岸。
咚!
闷响如雷,装甲车的履带发出喀拉喀拉的脆响,机车引擎用力咆哮,却始终无法前进分毫。
咚!
又一声闷响,整个地面都在摇晃,灰熊装甲车沉重的底盘簌簌抖动,最前面的装甲已经严重变形,中间出现深深的凹陷。
青年望着少年的侧脸,看他用那条胀大一圈的手臂,一拳一拳砸在装甲车车头,将黑色的外壳打得支离破碎。
少年用一双手,抬起了一辆灰熊装甲车!
青年觉得自己在做梦,于是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多了些什么。
装甲车履带间隙的血淅沥沥落下,那些脏兮兮的肉块摔在地上。
罗伊的眼睛里看不到以往的善良,只有如潮愤怒与怨恨。
他可以接受士兵杀死拿枪的平民,但是无法接受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摧残一个人的生命尊严。
道路两侧那些尸体,曾经跟他生活在一个星空下,他身后的那个人,有着同唐大哥、璎珞、白浩、玲珑同样的肤色,同样的眼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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