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娇 第十三章：我信

    程记布行的店面后面，一件不大的屋子，窗户比正常屋子要小很多，所以屋内看起来有些昏暗。

    程四海摸出火石，“啪”的一声闪现出一朵火苗，就着这一点火苗，雪娇发现这间小屋子的墙壁上一圈摆了十几个烛台。

    所有的烛台都点亮之后，屋子里也明亮了许多，当中一张八仙桌，桌上一盏青花蓝釉瓷茶壶，几个晶莹剔透的碧绿色茶杯环绕周围。桌子周围一圈红漆椅，墙角一座小火炉，这布置当真是简单到了极点。

    此时的程四海反倒不急了，拉开一张凳子，示意雪娇先坐，然后将火炉上的铜壶取下，笑着对雪娇道：“你先稍等片刻，我去煮一壶茶来。”

    雪娇独自坐在屋内，看着烛台上的蜡烛一滴滴的燃烧，烛火映照在雪娇的脸上，微微的跳动，似乎在顺应着她心跳的节拍。

    “既来之，则安之，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一世就好好的奋斗一把吧。”雪娇心中暗暗下着决心，准备为了银子和幸福的美好生活而献出自己的第一个计划了。

    “吱呀”一声，程四海推门而入，看到雪娇在手托腮的看着烛火愣神，笑着问道：“怎么，贤侄女，想什么好事了？”

    雪娇将身子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看着程四海点燃炉火，架起铜炉，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在想怎么才能挣更多的银子。”

    挣银子虽说是商人的最基本追求，但是很少有人会这么直接的说出来，尤其是从这么小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

    但是不知为何，程四海在听到雪娇说要挣更多的银子的时候，丝毫没有觉得她很贪财，很势利，反而觉得很自然，很正常。

    程四海“哦”了一声，追问道：“贤侄女现在缺钱花吗？若是有困难可以提出来，程某在其他方面或许帮不上什么大忙，但钱财上还是能略尽一二的。”

    雪娇摇了摇头：“多谢程叔好意了，一个月三两银子的工钱已经够我一家的花销了，只是我想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但不是现在。需要银子，我会自己挣，有手有脚的，总不至于饿死。”

    程四海通过这两天的接触，对雪娇的性格多少有点了解。

    “这个小姑娘虽然看起来娇弱，但内心很是自强，再加上心眼多，头脑灵活，在生意场上，这种人是最可能成功的，不过可惜的是生就了一副女儿身。”

    每每想到此处，程四海总感到一阵惋惜，姑娘家家的，再聪明，挣再多的钱，也是要嫁人的。

    雪娇似乎看出了程四海脸上惋惜的神情，不在意的笑了笑，开口说道：“程叔，还是来说说挣钱大计吧。刚才在鸿雁楼我不敢多说，我所说的那个方法就是分工合作。”

    程四海低声的重复了两遍“分工合作”，似乎有些明悟，但又不敢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一人只做其中一道工序，孰能生巧，从而加快成衣的制作速度来降低成本吗？”

    不愧是老江湖，只是略微一提点，就能想通其中的关节，也省了雪娇去解释了。

    看着雪娇点了点头，程四海有些忧虑的说道：“这个方法可行是可行，但是没什么保密性可言，以前也有人这样做过，一来是长期稳定的工人需要花更高的价钱，二来很容易被其他布行模仿，如此只会把成衣的价格越压越低，利润越来越少。”

    雪娇拢了拢鬓角，笑着说道：“程叔如此想也难怪，但是这是社会发展的必然。别人模仿我倒不怕，我就怕模仿的人少了。只要我们能够一直领先别人一步，那就能一直站在这个行业的至高点，作为引领行业发展的领导者。你说我们的利润会少的了吗？”

    略一停顿，雪娇继续说道：“有句话说的好‘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个从未被超越的领导者。”

    有些话雪娇没有说，那就是只有熟练的工人多了，才可能发展到手工工场时代，才有可能进一步进入到机器时代。这些话说出来别人也难以理解

    程四海一脸惊奇的瞪大了双眼，眨都不眨的看着雪娇，好奇的问道：“你真的只有十二岁？”

    雪娇一脸认真的答道：“确切的说，到还有三个多月才满十二周岁。”

    程四海无比的郁闷：“还不到十二岁，从哪学来的这些？”

    早在雪娇决定说出这些的时候，就已经料到程四海会有疑问，于是笑嘻嘻的道：“我若说是有人托梦告诉我的，你信吗？”

    托梦？这个理由在这个时代还是有市场的，一切难以理解的事情，都会被人自然而然的冠以神鬼的名义。

    也许在前世，这个理由会被人嗤之以鼻，说你是骗鬼呢，但是在这里，不是骗鬼，而是用鬼神的名号来骗人，貌似还很有效果。

    程四海作为常年经商之人，对鬼神之说一直抱有敬畏之心，听了雪娇那略带俏皮的话语，很认真的点点头道：“我信！要不是有鬼神之助，凭你一个估计都没读过书的小丫头，怎么可能会说出那么有道理的话。”

    雪娇没想到，看似老狐狸一样的程四海，居然对鬼神之说如此迷信，心里忍不住的想，要不要装下大神附体，趁机敲诈他一把。不过看在他对自己将来的计划还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的份上，也就罢了。

    火炉上的铜壶“兹兹”的冒着热气，程四海取出一个小瓷瓶，拿出小银勺，挖了一勺精细的白盐，添加到铜壶里。

    雪娇对这些煮茶什么的一窍不通，眼巴巴的看着程四海，在那边忙来忙去，直到最后，才算是大功告成。

    清香四溢的茶水清亮微黄，雪娇没那闲情像程四海那样慢悠悠的品，吹了几口气，跐溜跐溜的带着热气下肚了。

    看得程四海眼角直跳，恨不得上去夺过雪娇手中的茶杯，给她换一壶白开水。

    巧在此时，雪娇很配合的来了一句“这什么茶啊，还不如白开水呢。”

    程四海再也无法忍受了，对着门外大声喊道：“程二！上白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