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不起,幕云低沉,虽是春四月,天气却反常的很,闷热不堪。众人赶路很是辛苦,可荒郊野外,亦无处安歇,杨明山抬头看看天空,心下焦急,催促众人疾赶,估计穿过前面的山林,也许可以寻到宿处打尖。不过前面青山起伏,与远处乌云相接,黑压压雾蒙蒙的,也不知尽头在哪里。
沿坡路上行,本就吃力。然而那风先就起来了,飞沙走石,吹的双眼难以睁开。乌云愈集愈厚,天色愈发黑了下来。忽然一道电光闪过,接着就是一声震天霹雳。眼看大雨就要来了。接下来电闪雷鸣,天色稍亮,铜钱般大的雨点随之落了下来。众人嘴里咒骂着这鬼天气,纷纷找出油布雨衣雨帽或斗笠穿戴好。又走了一程,大雨如注,山路泥泞不堪,行走非常吃力。杨明山毫无办法,转身冲老叫化朱雀大声嚷道:“朱老哥,依您老哥之见,刻下该当如何。”老化子苦笑道:“我老化子可亦拿老天毫无办法,如今之计,既然无法前行,看看附近有没有地方可以先避避风雨吧。”又行几步,晓婉眼尖,借着闪电余光,一眼瞥见半山丛林中隐隐露出一片屋角。晓婉不禁娇声呼道:“快看,那边有所房屋。”众人顺着晓婉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电光闪过,碧檐红瓦,不是房屋又是甚么?众人精神大振,急急向那里进发。
雨水横流,根本无路可循,众人跌跌撞撞,总算绕到近前。只见两座青山为屏,一处悬崖之上依山而建一座规模不大的寺院,一条溪水沿河谷而下蜿蜒从寺旁流过,溯流而上,不远处是一处断崖,形成一座瀑布,匹练般倾泻而下,水声轰响,遥远可闻。刻下河水暴涨,水势汹汹,蔚蔚壮观。寺院掩映于绿树青山之中,果然是个避世修行的绝佳之处。当下冷风凄雨,众人更是认为不啻是雷音福地。
众人淌过溪流,来到山门之前。黑色的山门上方端端正正嵌着一方匾额,写着“响水寺”三个大字,规规矩矩一笔中楷,笔力不凡。门前清晰可闻响水轰鸣,倒是名副其实。
梁镖头上前打门,半晌方听到里面脚步声缓缓走近,接着是门栓落地的声响,门开了一半,一个光头探了出来,原来是个小沙弥。小沙弥似乎睡梦未醒,揉着眼睛,一脸的不情愿,扫了众人一眼,待看清楚眼前居然有十好几人时,不由吃了一惊,睡意早就丢到了九霄云外,结结巴巴道:“你们…不…施主…前来本寺有…事…”
杨明山上前道:“小师父请了,我等着急赶路,奈何雨大风疾,可否借贵寺避避风雨。”
“这个…”小沙弥支支吾吾,“这个小僧作不了主,我去通报一下师父。”说着慌忙“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尚且落下了门栓,然后脚步声急急远去。众人面面相觑,无奈只好在漫天风雨里耐心等待。
又是半炷香的功夫,里面方有脚步的声响,山门开后,先出来两个小沙弥,然后踱出一个和尚。除了刚才那个小沙弥,另一位长相亦不敢令人恭维,尖嘴猴腮,神气活现,活脱脱一个大马猴。这个和尚长相却是不凡,一袭大红夹裟,益发显得白白胖胖,除了脸色有点发暗,称得上宝像端严。和尚左手擎一把油布雨伞,右手念珠不停拨动,微眯双目,打量众人。杨明山抱拳施礼道:“敢问大师如何称呼。”
那和尚低声宣了一声佛号,回道:“贫僧智能,恭为本寺主持,不知施主有何见教。”
杨明山心底有些不快,按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估量那个小沙弥也该告诉其我等来意了,缘何还要打马虎眼,让众人在大雨里淋着呢。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呵,只好耐住性子说道:“打扰大师清修,请多多包涵,刻下风雨交加,我等实在无法赶路,能否借贵寺宝地暂作歇息,日后有暇,定当前来随喜一番。”
那智能和尚为难道:“这个…鄙寺简陋…”本想婉拒,正思忖如何措辞之际,眼睛无意之见瞥见了晓婉露在雨帽之外的半张秀脸,呆了一呆,然后堆笑道:“只是…鄙寺简陋,如果施主不嫌简慢,不妨将就一晚如何。”
杨明山点头喜道:“大师说哪里话来,我等能得一席挡风遮雨之地,于愿足矣,有劳大师了。”
智能和尚单掌施了一礼:“那么诸位施主请了,贫僧头前带路。”说罢,摆手作了一个请的姿势,一甩衣袖,转身先行。
杨明山抬腿迈进山门,唐靖雨和老叫化一左一右错后半步。杨晓婉紧跟唐靖雨,众人亦步亦趋,进得寺来。寺院的确不大,正面是一座正殿。正殿后面还有几间房屋,刚才看到的屋角应该就是这了,两边各有几间厢房。寺院里花木不多,却错落有致,郁郁葱葱。时下的季节就是奇怪,风小了,雨脚亦变得细密绵长。
唐靖雨深深的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神清气爽。突然,唐靖雨嗅到一缕淡淡幽香,心头奇怪,不禁抬头打量,只见正殿供奉的神像之下火光点点、香雾缭绕,不禁释然,只是奇怪不知这里供奉的甚么好香,气味这等好闻。
唐靖雨心道众人浑身湿漉漉的,如此狼狈,可是没有心思拜佛,只是从佛爷面前大摇大摆的走过,的确是大不恭敬,恐怕有点亵渎神灵。正在胡思乱想,那智能却引领众人绕开正殿,径直去了后边的厢房。唐靖雨暗念一声“阿弥陀佛”,回望一眼晓婉,晓婉可是不很舒服,衣服已经湿透,紧紧的裹住身上,幸亏还有油布雨衣罩住身体,否则羞也羞死了,不知能否找个房间换一身衣衫。老叫化目不斜视,若有所思的样子,让看惯了老化子嬉皮笑脸的晓婉很有点不习惯。
智能把众人让进北边的厢房,殷勤的吩咐那两个小沙弥打水让众人洗漱,然后引杨明山几人到了另外一间看上去陈设稍讲究的房间。杨明山连连称谢,智能笑道:“施主不必客气,这本来就是为远道来本寺进香的香客准备的寄宿之处,诸位施主但请随意。”手里拨动念珠,略一沉吟,又道:“南边特为本寺进香的女眷备有一间客房,这位女施主可以去那里歇息,可能方便些。”杨晓婉一听,若释重负,否则可有些不大方便。
晓婉随智能和尚去那边房子,那边房子离这也就十余丈远近,照应起来应该没有问题,因此老叫化等亦没多心。晓婉换了一身干净衣衫回来,杨明山等已梳洗毕,正在喝茶。老化子和唐靖雨借口瞻仰供奉的佛爷,四处留意打探了一番。除了又瞧见了两个小沙弥,低头走路,旁若无人,很是奇怪,此外并无他人。面对山门的正殿,供奉着文殊菩萨,端坐莲花宝座上,一掌竖在胸前,一掌捏着一个兰花诀,慈眉善目,很有些普渡众生之意。两人瞧罢,装模作样的合掌躬身施礼,然后转身离去。就在两人的身影消失不久,佛像金身之后突然闪出两人,模模糊糊可以辨出,一位是个光头和尚,另一位身形颀长,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两人又低声嘀咕一会,似乎计议已定。和尚急匆匆走了,另外一人又待了一会,然后猛得一跺脚,恍如决心已下,转身向后面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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