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令狐潮说道:“李王若能助安公子逃出长安,在下倒有一个建议。”
“你能有什么建议?”
“李王可去寻找步云飞!”令狐潮说道。
李日越鼻子一哼:“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行军录事,能成什么气候!”
李日越只见在土门与步云飞匆匆见过一面,对步云飞的印象并不深,他只知道,步云飞的官职是九品录事,乃是大唐官僚系统中的最低级,手下只有三百士卒,朝不保夕。
令狐潮正色说道:“李王,常言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在下与步云飞虽然相交不深,但以在下看来,此人博古通今,颇有才华,更为难得的是,那步云飞并非势利小人,颇有侠义心肠,在常山,颜杲卿请步云飞在宝轮寺献剑,刺杀安大夫,此事乃是九死一生,可步云飞并不推辞,慨然应允!在下与他虽然各为其主,却也为他的侠义所打动!李王,步云飞万万不可小觑!此人前途不可限量!”
马遂也说道:“令狐先生所言不错,步云飞的才智,远在马遂之上!况且,令侄李摩柯和一百同罗勇士也与步云飞一起,若是有同罗勇士相助,李王大事可成!”
李日越叹道:“虽然如此,那步云飞恐怕早就死了!奈何?”
安庆宗已经说过,在陕郡打着步云飞旗号的,不是步云飞本人,而是黑云都冒名。这就意味着,步云飞和他的兄弟,包括李摩柯和同罗勇士,没能冲出蔡希德的包围圈。
令狐潮沉声说道:“步云飞没死!他逃出了苍岩山!”
“当真?”马遂和李日越都是大吃一惊。苍岩山乃是兵家绝地,蔡希德智勇双全,步云飞以三百残卒,要想从蔡希德的眼皮子底下冲出来,势比登天!
“这是蔡希德亲口告诉在下的!”令狐潮说道:“当初,蔡希德将军率三千虎贲,将步云飞围困在苍岩山,却是久攻不下。蔡希德无奈,只得动用了三弓床弩,将苍岩山兴善寺夷为平地,这才攻上山头,但是,山顶上却是空空如也!那步云飞与三百残卒,居然凭空消失了!因为安大夫军法严峻,蔡希德没能杀掉步云飞夺回银瑶公主,必然是死罪,蔡希德无奈,只得隐瞒真相,向安大夫禀报,步云飞与那三百残卒,连同两位公主,都是死于火海。所以,就连安大夫也以为,步云飞已经死了。此事事关蔡希德将军的生死,在下今日实言相告,还请李王守口如瓶!”
“令狐先生实言相告,李某必然守口如瓶!”李日越拱手说道:“只是,那步云飞怎么会凭空消失?”
“当时,步云飞一行三百人,不翼而飞,蔡希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至今也不明所以。不过,以苍岩山的地理位置而言,最大的可能性,步云飞是从一条不为人所知的密道潜出了苍岩山,去了河东!”
马遂点头:“可的确极有可能。河东乃王承业的地盘,步云飞到了河东,不敢招摇,只能潜伏,所以,王承业也不知道他的行踪。黑云都以为步云飞必死,这才敢冒他的名头,在陕郡袭扰官军。否则,若是黑云都知道步云飞还活着,他们是不敢冒这个险的。李王可前往河东打探步云飞的下落。”
李日越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安庆宗说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安庆宗在这个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尤其是今天晚上,黑云都突然降临永和坊,虽然,他们的目标是马遂和李日越,但很明显,永和坊已然不是善地!安庆宗继续藏在这里,难免夜长梦多。
令狐潮说道:“若是有马先生相助,出城必然成功!马先生乃高力士心腹,必有办法。”
马遂点头:“马某身边确有骁卫军的通行牒文,但只能在城内用,不能出城。”
杨国忠的势力渗透进了神策军,但骁卫军还在高力士的掌控之下,马遂来到长安后,高力士就派人给他送来了一张骁卫军的文牒,马遂带在身边,以防不测。骁卫军与神策军一样,都是禁军,拿着骁卫军的文牒,可以在城内畅通无阻。但却不能出城,要想出城,只能是京兆尹颁发的特别文书。
“只要能在城内通行,事情已然成了八成!唯一需要解决的,是如何摸出城墙!”令狐潮说道:“我看这样,安公子再隐忍几天,也烦请马先生和李王在这里盘桓数日,这几天里在下到外面寻找长安城墙的破绽,做好准备,一旦布置妥当,大家再一起行动。”
马遂也说道:“令狐先生说得不错,今天晚上,黑云都在永和坊内追杀马某,外面风声有些紧,不如再等几天,风声过来再走也不迟。”
安庆宗早就在这密室里呆得不耐烦,巴不得立马逃出这黑屋子。听令狐潮和马遂如此一说,心中怏怏,却也只得忍耐。
就这样,马遂、李日越和安庆宗一起,在密室中呆了五天。这五天里,令狐潮每天潜出密室,探查出逃路径。那长安城内戒备森严,城墙上更是守得如铁桶一般,几乎毫无机会。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令狐潮还是在密不透风的长安城南城墙上,找到了一处破绽。
那是一处马面,有一个观察死角,城墙上巡夜官兵从左右巡查,容易错过那个位置。令狐潮又算准了巡夜官军的时间间隔,在马面的砖缝里留下了机关。一切布置妥当,这才回来向安庆宗禀报,决定在第七天夜间行动。
到了预定的行动时间,大家饱餐一顿,等到天黑后,大家一起行动。
到了这个时候,安庆宗才告诉马遂,这密室下面有一条密道,可通出永和坊,出口却在西市。
有了这条密道,大家出逃就要轻松多了,因为,马遂一直担心,黑云都还在永和坊中搜寻他和李日越的踪迹,如果贸然出了密室,难保会被黑云都发现。如今,这条密道直接通出了永和坊,黑云都便奈何不得他们。
令狐潮来到密室西北角的炕头下,掀开铺盖,拉开盖板,果然,炕头下显出一个洞口。
四人鱼贯而下,进入密道。
密道十分狭窄,仅能供一人匍匐前进,令狐潮居前,安庆宗在后,马遂跟在安庆宗后面,李日越殿后。四人爬行了足有一里地,来到了出口处。
出口所在,乃是西市中的一间废弃的牛棚。那安庆宗将出口放在此处,却也有些思虑。西市并非居民区,而是商业区,到了晚上,商铺都是关门闭户,只留下少数守夜人。人迹稀少,不容易被人觉察。
四人出了密道,换上巡夜官军的号服,大摇大摆地上了大街。
在安禄山手下将领中,令狐潮的武艺不是最好的,但若论机警谋略,令狐潮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
有令狐潮在,安庆宗自然放心。
那令狐潮果然厉害,他早已把长安城中的街巷摸得一清二楚,那令狐潮走在前面,轻车熟路,遇到巡夜官军,应对自如,如有关碍,便让马遂拿出骁卫军的文牒,对方便不再多问。
很快,四人来到到南门下,凭着马遂的文牒,混上了城墙,来到那处马面旁,令狐潮早已准备好了绳索,四人神不知鬼不觉,滑下了城墙,顺利逃出长安。
接着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四人进了终南山。
只要进了终南山,便是大功告成。因为,那终南山山重水复崎岖难行,只有安庆宗知道终南山的路径。即便有人发现他还活着,也只有望山兴叹。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令狐潮万万没想到,阴差阳错,他们被侯在长安城外丁奎给盯上了!
丁奎不仅发现安庆宗还活着,还一路跟到了蓝伽寺。
令狐潮行事一向谋事严密,可在这件事上,却是栽了个大跟头。
在长安城里,令狐潮极为机警,耳听六路眼观八方,带着安庆宗躲过了无数巡夜官军,即便是在戒备森严的城墙上,也没遇到麻烦。可出了城,尤其是进了终南山,令狐潮以为万事大吉,结果,警惕性放松了下来,被丁奎一路跟踪,他自己却是丝毫没有觉察。
进了这蓝伽寺,令狐潮更是大意。这蓝伽寺乃是终南上腹地的一个废弃的小庙,周围数十里渺无人烟,尤其是这寒冬季节的深夜,更不可能有人来到此地。所以,令狐潮和安庆宗说起话来也没了遮拦,结果,让丁奎听了个真真切切,完全暴露了安庆宗的身份。
结果,丁奎带着漓刀都冲进了蓝伽寺,打了令狐潮一个措手不及,抢走了安庆宗,幸好马遂机敏,反抢了封常清,双方对峙起来,直到步云飞出现。
马遂说到这里,步云飞这才搞明白,马遂和李日越,安庆宗和令狐潮,这一对不共戴天的冤家对头,现在成了盟友。
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一切都是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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