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野古意犹未尽,气哼哼大叫:“大哥,我还没杀过瘾!”
房若虚坐在地上大叫:“拔野古你个棒槌,大哥是为你好!这堡子里还有残火,还能看得见点东西,你追到堡子外面,漆黑一团,那些和尚要是在暗地里咬你一口,你狗日的只能干瞪眼!哎呦,我的大腿断了!”
“二哥如此说,却也有理,便宜了那些秃驴!”拔野古收了金刚杵,抹了抹身上的血,走到步云飞身边:“大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房若虚腿上挨了一刀!”步云飞说道:“你呢?”
“我挨了两枪,妈的,这帮秃贼,像群娘们。”
拔野古中了两枪,一枪在右臂上,一枪在左肩上,这家伙皮糙肉厚,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房若虚坐在地上,宋武杨给他包扎伤口,好在刀口不深,也没啥大碍,只是这小子没有拔野古那么皮实,坐在地上哭爹喊娘,惨叫不已。
“二哥,就这么点伤,你不能忍忍啊!”拔野古说道。
“忍个屁!哎哟!”房若虚苦着脸大叫。
“你们怎么来了?”步云飞问道。
“是马燧叫我们来的!”拔野古说道。
“马燧?”步云飞吃了一惊:“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宋武杨说道:“步大人,两天前,马大人听说太守府把你借了去,很不放心。因为是银瑶公主的金口玉言,又是太守大人所请,马大人不好说什么,便暗中派人盯着宝轮寺。”
步云飞暗暗点头,果不其然,马燧果然精明,一直把宝轮寺盯得紧紧的。不过,他倒不是为了步云飞的安全,而是怕他跑了。
宋武杨继续说道:“今天晚上,守在宝轮寺碗面的人发现有一些密宗僧人进了宝轮寺,马大人担心那些人对你不利,亲自赶往宝轮寺查看,马大人刚刚赶到,守在寺外的人就禀报说,那些密宗僧人早已离开,马大人觉得情形不对,急忙进寺查看,这才发现,你也不在了,肯定是被那些黑衣人带走了。马大人命小弟三人循着黑衣人的去向追赶,他自己则回驿馆召集大队人马前来接应。小弟和拔野古、房若虚,一路追赶,天太黑,我们走错了方向,绕了一个大圈子,后来听见这里有喊杀声,我们循声而来,这才找到你。”
步云飞点了点头,心头却是疑窦丛生。
那马燧一向精明,发现步云飞被人带走,他应该想到两种可能,一种是步云飞被人劫持,而另一种可能是,步云飞与人合谋逃跑。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他都不应该让拔野古、房若虚、宋武杨三人前来追赶,道理很简单,这三人是步云飞铁杆,一旦与步云飞汇合,四人很可能会一同跑路。
即便是马燧放心让这三人追赶,马燧也应该带着范阳兵紧跟在后,然而,直到现在,范阳兵一个也没见到,马燧更是没有踪影。
已经到了后半夜,雪停了,北风呼啸,寒气逼人。
“大哥,这些和尚真够厉害,你一个人怎么和他们周旋?”拔野古问道。
今天晚上,拔野古也是见了世面,这些密宗僧兵,要说一对一,没有一个能在他的手下过上一招,可是,一旦结成天阵,他们的攻杀能力成倍增长,竟然还咬了拔野古两口,要不是步云飞及时发现了阵眼,拔野古恐怕已经没命了。
“令狐潮!”步云飞惊醒过来,一把抓起一支尚未熄灭的火把,四下搜寻。
拔野古生怕步云飞有失,急急跟上。宋武杨也扶起房若虚,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
四人来到了刚才令狐潮倒地的地方。
雪地上,一滩如琥珀一般冻凝的鲜血。
令狐潮却是没了踪影。
“令狐潮是谁?”房若虚问道。
“就是胡水朝!”
“胡水朝?哪个胡水朝?”
“就是找你订制袖刺的人!”
“什么?”房若虚惊呼:“找到他,赶紧找到他!”
房若虚顿时来了精神,他之所以成了陪嫁奴隶,就是因为胡水朝。要是能找到胡水朝,他就可以向官府申辩,免了刺杀宰相之罪,正大光明地做人!
兄弟四人找遍了堡子,只有十几具密宗僧兵的尸体,令狐潮如人间蒸发了一般!
房若虚大为沮丧,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哥,我们真是倒霉到了家!好不容易找到刺杀杨国忠的真凶,又让他跑了!”
堡子外,响起了马蹄声。
拔野古举起金刚杵:“大哥,那些杀不完的和尚又来了!”
战马嘶鸣,一队人马冲进了堡子。
拔野古大喝一声,舞动金刚杵,冲了过去。
堡子缺口处,灯火通明。
一队骑兵疾驰而入,为首一位将军,环眼雁额,碧眼虬髯,身材雄壮,胯下一批浑身漆黑的骏马,手持长槊,身着明光甲,那盔甲名为“明光”,却是一点也不光明,甲衣漆黑,蒙着一层征尘。身后的骑兵,也是甲衣破旧,风尘仆仆。士兵们一手高举火把,一手按在腰间的长刀上,动作整齐划一,面色冷峻,军纪肃然。
步云飞一把拉住了拔野古。
来者衣甲极其粗糙破旧,但手中的刀枪却是寒光闪闪,极为锐利!
他们不是乌合之众,而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骑兵!
很有可能,他们是刚刚才走下战场,而且,从他们的精神气度上可以看出,这是一支得胜之师!
“胜利”两个字,就写在他们血迹斑斑的衣甲和冷峻肃然的军姿上!
胜不骄败不馁,这样的军队极其可怕!
“谁是步云飞?”为首的将军高声喝到。
步云飞拱手说道:“在下步云飞,不知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将军把手中的长槊插在了雪地上,哈哈大笑:“燕山先锋使蔡希德!”
步云飞大骇!
蔡希德是安禄山手下名将!他原本是胡人,力大无穷,骁勇善战,被安禄山收入帐下,凭着军功,从一个小小的射生手,一路擢升,做到了燕山先锋使。
安禄山手下猛将如云,而蔡希德却能够脱颖而出,成为安禄山最为信任的将军之一,这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勇力,更为重要的是,蔡希德才略超群,爱兵如子,在安禄山所辖部队中,蔡希德所部军纪最为严明,从不骚扰百姓,也不嗜杀。在与东北番邦作战中,蔡希德所部八千将士战无不胜,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敌军非常清楚,向蔡希德投降,是有生命保证的!所以,蔡希德所部极少遭遇拼死抵抗!
蔡希德是安禄山的心腹大将,也是安禄山的左膀右臂!
蔡希德来了,那么,安禄山就不远了!
“原来是人称赛尉迟的蔡将军,失敬!”步云飞俯首施礼。
那蔡希德碧眼虬髯,善使长槊,与大唐开国名将尉迟恭有些相似,故此,人送绰号“赛尉迟”。蔡希德是边庭名将,只是,唐朝承平日久,内地百姓歧视边将,一个边将名号再响亮,也难以引起人们的关注,所以,内地人很少知道赛尉迟蔡希德的名号。
步云飞熟读唐史,当然知道蔡希德的大名,故此报出了他的绰号。
蔡希德听步云飞报出了他的绰号,心头大喜,哈哈大笑,跳下战马,三步两步走到步云飞面前:“步先生何必多礼,蔡某奉安大人之命,前来迎接步先生,先生请随我进城!”
“安大人?”
蔡希德双手向东方一拱,神情恭敬:“就是范阳节度使安禄山,安大人!”
“安大人已经到了常山?”
“尚未!”蔡希德:“安大人听闻步先生有难,命末将率部前来接应,安大人现在饶阳,明日即可到达常山。”
饶阳距离常山城八十里,安禄山明早出发,下午即可到达。
“请蔡将军致意安大人,步某感谢安大人!”步云飞俯首说道。
马遂曾经向安家父子举荐过步云飞,看来,安禄山对步云飞极为看重,或者说,安禄山看重的是护蜜铁!竟然命手下的心腹大将来救他!
然而,让步云飞不解的是,马遂就在常山城里,却没见踪影,前来营救的,却是从八十里外赶来的蔡希德,岂不是舍近求远?
步云飞心头一沉,莫非,常山城里出了什么变故?
蔡希德命人牵来了一匹高头大马,拱手说道:“步先生请上马!”
步云飞心头狐疑,只得跨上战马。
拔野古身上有伤,却无大碍,也跨上了一匹马,手持金刚杵,跟在步云飞身边。房若虚大腿中伤,行走不便,蔡希德命人拉过一辆马车,让房若虚坐上马车,宋武杨也上了马车,在一旁伺候。
蔡希德跳上战马,掉转马头,出了堡子,众骑兵簇拥着步云飞四人,随后跟进。
五百黑衣黑甲的骑兵,列队站在堡子外的旷野中,个个手持火把,手按刀枪,队伍齐整。五百人马,竟然悄无声息,就连战马也没有发出鼻息。
步云飞暗暗心惊,渔阳精兵名不虚传!朝廷的禁卫六军,根本不是这些能征惯战的渔阳兵的对手!看来,安禄山举兵反叛,横扫中原,并不奇怪!
队伍乘着漫天风雪,向常山城迤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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