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外,突然传来一阵喊杀声,一个校尉急匆匆冲进大帐,跪地禀报:“大帅,李日越跑了!”
安禄山一阵冷笑:“跑了就跑了!慌什么!”
对于安禄山而言,同罗王李日越不过是他夺取银瑶公主秦小小的的手段而已。逼反了李日越,安禄山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之所以把李日越囚禁起来,是怕跑到长安去告状,提前泄露了反叛机密。
而现在,安禄山十七万大军已经兵临常山城下,秦小小已经到手,五千轻骑兵、五万步兵已经兵发洛阳,安禄山已经与大唐朝廷公然翻脸,这个时候,李日越就是飞到长安,大唐朝廷也没法为他做主了!
校尉俯首说道:“李日越鼓动一百同罗骑兵一同反出了大营,他劫走了银瑶公主!”
“什么!”安禄山腾地站了起来。对于安禄山而言,李日越已经没用了,但他绝不能失去秦小小!
如果秦小小丢了,安禄山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他们,他们……”
“他们什么,说!”
“他们还劫走了马遂!”
安禄山一脚踢翻了身前的几案,咬牙切齿:“给我追!追不回来,你们就自裁吧!”
安禄山对马遂恨之入骨,他正要用马遂的人头祭旗!
任何敢于与安禄山作对的人,都必须死!尤其是马遂这种吃里扒外的家伙!
现在,这个马遂竟然跑了!
“是!”校尉答应一声。
“且慢!”高尚俯首说道。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如何慢!”严庄冷冷说道。
严庄与高尚,都是安禄山最为贴身的亲信。然而,这两人之间,却是隔着一层东西。
严庄知道,高尚打心眼里看不起他!
高尚是君子,严庄是小人!这一点,就连严庄自己也承认。但是,严庄并不认为做一个小人有什么不好!
在严庄看来,历史往往是小人创造的,而君子,其实不过是历史的陪葬品!
高尚要做一个伟大的君子,而严庄却要做一个同样伟大的小人!从这个意义上讲,严庄同样瞧不起高尚!
高尚扫了一眼严庄,面向安禄山说道:“大夫,卑职以为,不是李日越劫走了马遂,而是马遂设计,救出了李日越!”
“这有什么区别?”安禄山怒道:“都是忘恩负义的王八蛋!给我抓回来,碎尸万段!”
高尚俯首说道:“马遂足智多谋,李日越骁勇善战,两人合谋,不可轻视!卑职以为,若要擒获他们,需一位智勇兼备的将军前往,方可成功,否则,只怕是徒劳无功!”
“高先生,那你以为谁去合适?”
“卑职以为,非蔡希德不可!”
阿史那承庆厉声喝道:“高尚,你敢为蔡希德求情!”
“不敢!”高尚俯首说道:“在下只是就事论事!”
安禄山一甩手,从腰间扯下“天极八柱”铁牌,扔了下去:“蔡希德,拿着我的铁牌,去给我把银瑶公主带回来,至于马遂和李日越,就地斩杀!”
“末将遵命!”蔡希德拿起铁牌,回头看了高尚一眼。
“蔡将军,在下只是就事论事!”高尚淡淡说道。
蔡希德淡淡一笑,大步而出。
不一时,大帐外战马嘶鸣,两千骑兵跟随蔡希德,呼啸而出。
“天亮后,踏平常山!”安禄山一声爆喝。
“遵命!”众将齐声高呼。
……
棉河河滩里,杀声震天。
晁用之催动战马,挥舞长刀,直扑劫波,劫波也不示弱,大喝一声,胡柳林中,冲出无数兵将,这些兵将身着细麟甲,头戴毡帽,手持长枪,却是太原军!
王承业不仅派出了密宗僧兵,还派出了三百太原军,一同下了井陉关!
三百太原军结成枪阵,迎向晁用之的骑兵。
晁用之一声冷笑,纵马冲向枪阵!
枪阵前,一片哀嚎声!
以长枪结阵,是对付骑兵的常用战法,骑兵冲锋要的是速度和力量,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冲散敌军的阵型,从而达到击溃敌手的目的。然而,长枪组成密集的枪头,如同刺猬一般。战马撞在枪头上,立即就是遍体鳞伤,即便还能冲击,速度和力量大打折扣。防守一方就可以从容应对,躲在枪阵后面的刀手出击,斩杀骑兵。
枪阵要求队形整齐密集,前三排枪手要互为支撑,要能顶得住骑兵的一次冲击,否则,一旦前排枪阵散乱,出现缺口,骑兵即刻趁隙而入,整个战阵,即刻崩溃!
所以,枪阵前排枪手,必须是身强体壮,而且,训练有素,相互支撑,配合默契,一旦有枪手不支,或战死,马上要有人补上缺位。
然而,太原军的枪手,显然不合格!
仅仅一轮冲击,前排枪阵就被晁用之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十几个枪手扔下长枪,四处逃窜。
太原号称军事重镇,然而,因为有河北范阳边军的屏障,太原这个军事重镇,早已是名存实亡。
不会有人想到,会有来自河北的攻击!安禄山手下强大的边军,把外患阻击在辽东以外!
所以,太原守军与京城禁军一样,疏于训练,他们只是一群衣甲光鲜的衣架。
就在两个时辰前,这三百枪手还在井陉关上的军营里赌博。
他们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要把他们派到井陉关来!
王承业根本就没敢告诉他的部下,安禄山已经造反!
如果太原军官兵知道,他们将要阻击的是范阳精兵,只怕还没走到井陉关,就已经逃散大半。
这三百枪手跟着劫波下了井陉关,也只知道,他们是来缉拿逃犯。
太原军打仗不行,缉拿逃犯也不行,不过,至少,缉拿逃犯没有性命之忧!
他们万万没想到,在棉河河滩里,竟然是真.枪真刀的厮杀!
当晁用之的骑兵呼啸而来,这些太原枪手的心理就已经崩溃了!
并没有发生真正的对战,晁用之仅仅只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冲锋,枪阵就四分五裂。
曹孟麟见来了帮手,抖擞精神,率领常山健卒尾随骑兵冲杀过来。
骑兵的冲击加上步兵的协同,太原兵的心理迅速崩溃了!
“站住!不准后退!”劫波挥动长剑,声嘶力竭地呼喊。
没有人听他的话,三百太原军一哄而散。
这个时候,就算是他们的指挥官,也约束不了,更何况,劫波只是一个密宗和尚!
晁用之在乱军之中,如履平地。
前排枪阵崩溃后,他再也没有遇到丝毫抵抗,只有几个没头苍蝇一般的太原兵丁撞在了他的马头上,被撞得惨叫连连。晁用之甚至都懒得搭理他们。他只是催动战马,像驱赶羊群一般,跟在太原军的身后。
太原兵溃散,密宗僧兵也立脚不住,只得随着溃兵向后逃窜。
不一会儿,曙光升起,太阳棉河河道的尽头,露出半个头。
河滩上一个太原兵丁也看不到了,包括劫波和他的密宗僧兵,全都逃得无影无踪。
晁用之一声大喝,五十骑战马迅速收拢队,在胡柳林前列队,士兵们收刀入鞘,跳下战马,队形整齐划一,毫不散乱。
曹孟麟已经带着常山健卒,把拔野古从陷阱里救了出来。拔野古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只是,当时在陷阱下被渔网罩住,难以施展。
房若虚和宋武杨守在步云飞的担架旁。
“多谢晁将军相救!”步云飞半坐在担架上,向晁用之拱手施礼。
晁用之跳下战马,举手还礼:“步先生安好!”
“此去京城千里之遥,晁将军如何来到常山?”步云飞问道。
在这之前,步云飞与晁用之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在长安安化门外,晁用之率部追赶步云飞,却被郡主李思娴挡了回去。另一次是在离园,晁用之随高力士随驾,把步云飞当做刺客抓了起来。
虽然两次见面都不愉快,可步云飞对晁用之的印象还不错。晁用之是高力士的亲信,却是十分低调,沉默寡言,但却是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威严肃穆。而晁用之手下为数不多的骑兵,更是让步云飞大为惊叹。这支小部队极为精锐,在长安禁军中,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支能够与之抗衡的部队!
晁用之沉声说道:“晁某是随马大人一起来的。”
“什么?”步云飞吃了一惊:“马遂?”
“不错,这是高大人的安排!”晁用之说道:“从杨柳浦启程,晁某一直跟在公主车驾后面三里地!公主车驾达到常山后,晁某也一直侯在城外。按计划,晁某所部五十骑到达范阳后,隐藏在范阳节度副使卢循府中,待步先生刺杀安禄山成功后,晁某协助卢循,剿灭安禄山余党,控制范阳军权。”
步云飞大为惊叹。高力士做事,缜密到了极致!
当初,马遂逼迫步云飞参与刺杀安禄山的密谋,步云飞总觉得,这个计划很是荒唐!现在看来,高力士安排了晁用之、卢循这些内线外线,这个计划并不荒唐。
要不是阴差阳错,安禄山看见秦小小的画像,起了邪念,提前谋叛,谋刺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既然如此,晁将军如何又到了这棉河?”步云飞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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