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刚过没有几天,天空中又纷纷扬扬的飘下了雪,使得本来就天寒地冻的秦州又多了一层凉意。房屋披上洁白素装,柳树变成臃肿银条,城墙象条白脊背的巨蛇,伸向远远的灰蒙蒙的暮色烟霭里。
地面上全堆着雪,没有了路,没有了屋子,只是拱拱洼洼的一片白色,脚一踩上去就陷下半尺来深。雪片密密地飘着,象织成了一面白网,丈把远外就什么也瞧不见,只有灰色的底子上飞着成千累万的白点。雪落到夏伯龙的身上,有几片落下的时侯还有弹性似地跳一下。
这是一个清晨,天空中还在落着雪花,夏伯龙正在庭院中的雪地上舞动拳脚,虽然他武功不济,到现在却只会两种最为普遍的拳法,却仍然能够用它来作为防身之用。
琐碎的政务,夏伯龙都暂时交给了秦巴来处理,他只管决策大事。自从他看见赵构和岳飞的比武之后,便下定了决心,要强身健体。这几日的清晨,他一直都是如此,都会在这个时候在庭院中练拳一个小时。
夏伯龙双拳虎虎生风,击打的身边的雪花改变了方向,分别向四周飘散。庭院中的雪地上,遗留下一片他错乱的脚印,杂乱无章。
“大人,大人!”
夏伯龙听到了小荷的叫声,便急忙停了下来,脸上显现出了几分不悦,说道:“喊什么喊?没有看见我在练习拳法吗?”
来人正是小荷,瘦瘦的她却罩着一件厚厚的棉衣,显得十分臃肿。瘦人即使在冬天穿的再怎么多,也挡不住她是瘦的。她步履轻盈,从大厅里跑到了房檐下,毕恭毕敬地向着夏伯龙拱手说道:“大人,夫人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重要事情要和大人说。”
“重要事情?她能有什么重要事情?好吧,看在夫人的面上,今天你打扰我练功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夏伯龙一边从雪地中走了出来,一边指着小荷说道。
夏伯龙拍打了身上的积雪,以及裤腿上所带着的雪,跺了跺脚,便径直朝内堂走了进去。
小荷在前,夏伯龙慢慢悠悠地跟在了后面,不大一会儿,便到了蔡心蕊的房间。他从济州带回来的那个叫王倩的女人,已经被蔡心蕊正式接纳了,现在分为东西两房,蔡心蕊睡在东房,是正妻。王倩则睡在西房,因为没有经过明媒正娶,所以只能算做事小妾,不过王倩也没有计较那么多,也就相安无事了。
夏伯龙进了蔡心蕊的房中,便闻见一股细细的清香,急忙笑着说道:“好香啊!”
蔡心蕊看见夏伯龙进来了,脸上便展现出来了笑容,当即说道:“老公,你来了!”
她上前抓住了夏伯龙的手,一把将夏伯龙拉到了床边,朝小荷使了一个眼色,便见小荷走出了房间,顺便将房门也给关上了。
“老婆,小荷说你有事情找我,是什么事情?”夏伯龙和蔡心蕊双双坐在床前,手轻轻地抚摸着蔡心蕊的手背,感受着她手带给他的温暖,淡淡地说道。
蔡心蕊握着夏伯龙的手,用她温暖的双手,将夏伯龙的冰冷的手给暖热,然后笑着说道:“老公,你摸摸!”
说着,蔡心蕊便将夏伯龙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隔着棉衣,开心地说道:“老公,摸到没有?”
“除了衣服还是衣服,什么都没有,你让我摸什么啊?”夏伯龙一脸不解地问道。
蔡心蕊板着个脸,说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你都听不明白吗?”
夏伯龙见蔡心蕊有点微怒,便将她揽在了怀里,脑海里却来了一番思索,不大一会儿,便露出了十分欢喜的笑容,也不顾得上他下巴上的胡渣子是不是扎人,便在蔡心蕊的脸上亲了一口,并且大声地叫道:“太好了,老婆。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喊完这句话后,夏伯龙又亲了一口蔡心蕊,内心里抑制不住的喜悦,一个劲的望外冒。
蔡心蕊轻轻地擦拭了一下脸颊,说道:“瞧把你给乐的,刚才你还一点反应都没有。不过,爸爸是什么,是父亲的意思吗?”
夏伯龙点了点头,问道:“老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蔡心蕊道:“我就是这两天才发现的,刚才叫来了一个大夫,确诊之后,才敢告诉你。”
夏伯龙呵呵笑道:“老婆,等以后咱们有了孩子,就好好的教导,男孩子就像我一样,女孩子就像你一样,好不好?”
蔡心蕊点了点头,依偎在了夏伯龙的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腰,两个人显得十分的惬意。
得知自己将要做爸爸的夏伯龙,别提有多开心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都不假。此后的几天里,夏伯龙每天早上起来练功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累,而且也逐渐感觉到了威力的增加。
日复一日,眼看就要到二月份了,可是那几个驻守边防的将军们却没有一个人回到秦州的。夏伯龙以赵构生辰为由,派人去告知了驻守湟州、积石军、凤翔府、巩州的四个都指挥使,可是这四个人却一个也没有消息。
到了一月的最后一天,夏伯龙终于等来了一个人,驻守在凤翔府的一个厢都指挥使,虽然手中只有一万人马正规宋军,可是官职却是实打实的,在西北经常有战事发生,每个人的手下最开始可能都有几万人马,可是过不了几年,随着战争不断,手下的人也就不断的消耗。可是新兵又不能正式充当边防军,也只能用一些后备军做为临时补充,所以才会出现西军里官职大,带的人数少的现象。
秦州的府衙大厅中,夏伯龙端坐在正中央,对站在大厅里的一个瘦高的汉子说道:“你就是凤翔府的都指挥使?”
那个瘦高的汉子,大约有一米八,身体消瘦,脸型消瘦,有点皮包骨头的感觉,乍一看之下,形同一具骷髅,仿佛是晚清吸食过大烟的人。不仅如此,这汉子眼窝深陷,眼珠也是暗淡无光,呈现出灰色雾状。
这瘦高的汉子当即拜道:“下官钱图,拜见大人!”
“钱途?果然是个好名字!”夏伯龙笑道。
“大人不要误会,下官的图是地图的图,不是路途的途。不过,下官还是要感谢大人的称赞。”钱图说道。
夏伯龙道:“钱大人,不管你叫什么名字,你能来给王爷过生辰,我在这里先替王爷谢谢你了。”
钱图环顾左右,便问道:“大人,怎么不见王爷?”
“王爷自有要事要做,岂是你能随便见的。钱大人,我有一句话要问你,还望钱大人能够如实回答!”夏伯龙正色地问道。
钱图道:“大人请讲!”
夏伯龙道:“钱大人,请问我还是不是秦凤路经略安抚制置使?还是不是这秦凤路的兵马都总管?”
钱图答道:“大人的官职是皇上亲自封的,如今又没有人能取代大人,大人自然还是。”
“恐怕未必吧?我记得半个月前,我让秦州知州派人传令你们带兵来秦州,似乎钱大人并不怎么买账吧?按照大宋军令,抗命者斩!”夏伯龙道。
钱图听到这里,眼角的余光便看看了大厅两侧持戟战立的吕方和郭盛,见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都十分的严肃,手中握着的方天画戟也微微颤动。他见多识广,阿谀奉承也是拿手一绝,当即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向着夏伯龙叩头说道:“大人饶命啊,下官……不,是小人。小人这也是逼不得已,还望大人开恩啊!”
夏伯龙问道:“哦?原来钱大人有难言之隐,那就请快点说说吧!”
钱图道:“大人,小人其实也不想如此,只是上次大人军令到达凤翔府的时候,刘法大人还没有走,他知道这件事后,便唆使小人这样做,说一切都有宣帅撑腰。其实……其实小人早知道这次来秦州凶多吉少,可是如果不来,就更加是抗命不遵。所以小人也做好了以死殉国的准备,只是请大人看在小人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孩的份上,就饶了小人这一命吧?大人,小人为了弥补上次的过错,特地将大军带到了秦州。只是这一路上风雪相阻,路途难走,小人怕大人等的着急,所以先行来秦州报到。大人若能饶了小人这一命,小人愿意从此以后对大人是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夏伯龙听钱图把话说完之后,没有立刻吭声。他没有见过刘法,不知道刘法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光听他的名字,夏伯龙就听了许多遍了,也知道刘法是童贯心腹,知道上次是刘法在背后搞鬼,他自然也会想到刘法背后的童贯。
其实,这次钱图将一万人马从凤翔府带回秦州,夏伯龙一早就知道了,因为他在城外都布置了哨探,每天都会将方圆百里内的消息传达给他。他见钱图也算老实,这次又将兵马带过来了,便说道:“钱大人,你起来吧,虽然上次你没有遵从我的命令,不过这次你把部队带来了,也算是将功补过了,你的人头就暂且寄存在了你的脖子上,以后要是不听我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大人,驻守巩州的厢都指挥使周干到了,正在府外候着。”张大憨从外面走了进来,拱手说道。
“哦?来的好巧啊,不到的时候一个人都不来,这要来了,倒是两个一起来了。你去让他进来,到这里来见我!”夏伯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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