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只有十五岁,身体刚刚发育成熟,苗条适中,皮肤白皙,面容清秀略显苍白,脖颈处的勒痕淤血还清晰可见,若不是用了辰砂和草药,尸体不可能保持这么多天不坏。此刻,罗老爹小心翼翼解开缚在死者身上的五色布条,撤去所有的辰砂和符箓,柱子则拿毛巾蘸着清水开始轻轻的擦拭着她的身体。
柱子背对着罗老爹,望着吴凤娇冰冷的躯体,刚刚发育成熟的双*乳还残留着屈辱的齿痕,泪水悄然地滴在了她的胸前......
但凡人刚死的时候,三魂七魄还处于懵懂的状态,此刻老司会迅速将辰砂抹在尸体的脑门、背膛、心窝以及两手板心和脚底,同时用符箓压住并缠以青红黑白黄五行布条,留住死者的七魄。之后用辰砂塞住口鼻和耳朵,再以辰州符堵紧,因为这几处是死者三魂出入之所。
柱子默默的清洗干净尸体,然后轻轻的替她更衣,换上了那套葱白色的新衣服,怔怔的望着吴凤娇清秀纯真的脸发呆。
“柱子,更衣完了没有,开始化妆了。”罗老爹催促道。
罗老爹上前为尸体涂上了一层淡淡的胭脂黛粉,然后和柱子一道将其小心翼翼的抬放进了棺材中,此刻的吴凤娇面色安详,就像是睡熟了一般。
罗老爹打开大门,亲属们涌进屋里,有人架起床上的吴凤娇母亲见孩子最后一面,此刻男人们暗自感伤,女人们则嚎啕恸哭,场面催人泪下。
“大家请节哀,”罗老爹开始安慰众人,“这样会令死者不安的,好在她生前积有功德,得以平安的回到家乡,如今刚刚经过了长途跋涉,她也需要安息了。”这是每次赶脚敛尸入棺后都要重复说的话。
当合上棺材盖板后,走脚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吴家的经济条件不太好,家里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得到女儿自杀的噩耗之后,母亲随即中风偏瘫,焦虑的父亲一个不慎从山崖下坠落摔断了腿,真的是“祸不单行”。
罗老爹看着吴家的惨状,实在于心不忍开口结帐。
“爹,咱别要赶脚费了。”柱子说。
罗老爹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收拾好东西默默的走出了吴家院子,有良瞥见柱子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神色伤感之极。
赶脚村在武陵山脉的深处,那里山高林密人烟稀少,罗老爹一行翻山越岭,直到日暮时分才赶到了村里。
小村不大,只有十余户人家,男人们都从事赶脚行当,女人则在家忙乎着一两块贫瘠的山地,每年种的苞谷还不够自家吃,需要男人们走脚回来带些米面补贴才行,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时常会揭不开锅。
以往赶脚生意多的时候还好,如今“喜神”都乘坐汽车返乡了,唯有最偏僻的角落还有点活干,但是僧多粥少,所以村里的青壮年都南下广东去厂里打工,每月还能寄回家中一两百块,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山里人好客,罗老爹的婆娘见到丈夫和儿子归家,又带来了外乡的客人,自是摘下家中最后的两条腊肉为他们煮饭烧菜,至于丈夫是否挣钱回家则从来不问,那是男人们的事情。
柱子娘见到肥胖的媚娘吓了一跳,村里的土猫都是瘦骨嶙峋,从来没见过这么大只的。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熏腊肉的那种特殊香气令人食欲大开,媚娘瞥了一眼,思忖着那盘肉还不够人吃的呢,肯定没牠的份,于是失望的走出院子四处溜达。
牠的出现迅即引起了村里猫狗的围观,但都离得远远的不太敢靠前,就像改革初期刚见到外国人似的。
罗家屋内,罗老爹边喝着土烧告诉婆娘,他考虑再三,最终同意儿子去广东打工。这事儿柱子提了不止一回,父亲始终没吐口,因为走脚必须要两个人,一前一后把尸体夹在中间行路,否则难以攀山越岭,尤其是遇到野兽或是恶狗时,一个人则根本对付不了,万一损毁了尸首可赔不起。
“那以后就不走脚了?”婆娘问。
“嗯,反正也接不到生意,还是在家里待着吧。”
“这些事儿,你们男人拿主意。”柱子娘说。
罗老爹转过头来问有良:“你的女朋友是被拐卖到沅陵来的吗?”
“嗯,就算是吧。”有良心想其实也差不多。
“沅陵山区里面很穷,许多男人三四十岁还在打光棍,经常听说有去外地买媳妇回来的,明天让柱子带你去乡里派出所打听一下,看看哪个村有新买的外乡女人,不依靠政府自己是找不到的,即便知道在哪儿,没有公安出面也解救不出来。”
有良点点头,罗老爹说的不错,武陵山区这么大,自己等于是在大海里捞针,只有依靠政府才能尽快的找到线索。可是二丫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她不是被拐卖来做光棍媳妇的,而是躲藏在某个地方修炼,这种事儿即使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因此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阵孩子们的喧闹声,他们赶紧起身出来一看,但见媚娘不知从那儿捉来并杀死了一只肥大的竹鼠,坐在院门下正在大啖其肉,把一些内脏抛给了几只赢弱的小猫,时而吐出鼠骨引来一群土狗的疯抢,甚至相互之间大打出手,嗷嗷直叫。
“有良啊,你的这只老猫真厉害,那天晚上牠举手投足之间便杀死了几只恶犬,否则‘喜神’被咬坏可就没法交代了。”罗老爹止不住的赞叹道。
那是自然,媚娘是猫妖嘛,有良心中暗道。
媚娘吃饱了,舔舔爪子洗洗脸,然后拍了拍肚皮打了个饱嗝,一瘸一拐的回屋睡觉去了。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柱子便带着有良上路了,赶脚村到乡里有几十里山道,都是深山老林人烟罕至之地。
有良照旧背着竹篓,媚娘躺在里面打着瞌睡。
“柱子,俺问你件事儿。”有良上前两步。
“啥事儿?”
“那个女孩儿吴凤娇是你的对象吧?”
柱子闻言一愣,眼圈一红,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爹不知道?”
“嗯,”柱子难过的说道,“她是我在县城赶集时认识的,凤娇岁数小,所以我俩都没告诉家里大人,原本准备今年春节时正式和双方父母说的,没想到......”
果然是恋人,难怪柱子一路上情绪反常呢,罗老爹粗心竟然没有感觉出来。
“我一直要去深圳打工就是想陪着她,如果那样凤娇就不会死了。”柱子的神情显得异常痛苦,双眼充满了血丝。
“那么,你现在要去深圳是想......”
“为凤娇报仇!”柱子牙齿咬的嘎嘣直响。
原来是这样,有良摇了摇头,一个涉世未深的山村青年,没有丝毫的江湖经验,去到陌生的城市找人复仇,弄不好把自己的小命都会丢在那儿了,留下罗老爹两口子,又是一场悲剧。
“你想怎样复仇?”有良问。
“找到欺负凤娇的那个老板,上去直接几刀宰了他。”
“你知道他叫什么,长什么样,住在哪儿吗?深圳那么大的城市,找一个人可不是容易的。”
“我知道凤娇是在深圳蔡屋围大酒店里当服务员,去那儿总归能打听到。”
有良心想这个柱子有勇无谋,要是去了肯定会出事儿。
登上一座山峰,凉风吹拂,令人头脑清醒了不少。
“柱子,凤娇的那封遗书你看见了么?”有良问他。
“家属没有到场,警察只是说了一下,没给我们看。”柱子答道。
“告诉你们那个老板的名字和单位了么?”
柱子摇摇头。
“柱子,你想报仇首先要拿到遗书,看看那上面写了什么,然后才能根据遗书留下来的线索去找寻仇人。还有,你直接杀了那个老板,自己也得偿命,你就不考虑你爹娘了么?留下他们老两口孤苦伶仃的捱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啊。”有良劝慰道。
柱子蹲在地上痛苦的揪扯着自己的头发,抽泣着说:“为凤娇清洗身子的时候简直就快要疯了,我知道,她也恨不得杀了那坏蛋,此仇不报,柱子这一生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有良默默的望着他,口中平静的说道:“柱子,你帮俺找到二丫,俺替你杀掉那家伙。”
柱子止住了哭泣,惊讶的抬起头来:“你去杀那坏蛋?”
有良点点头。
“不行,你与这事儿不相干,弄不好白白搭上一命。”柱子坚决不允。
“你去杀人会偿命,俺不会。”有良淡淡的说道。
柱子诧异的望着他,说:“你怎么不会?“
有良微微一笑:“谁说俺动手杀他了,是媚娘,这家伙死于一只野猫的爪下只能是一场意外,干嘛要我们去偿命?”
柱子站起身来目光望向有良身后的背篓,“喵......”媚娘轻叫一声肯定的点点头。
柱子看的都傻眼了,再回忆起那天晚上这只残疾老母猫秒杀几条恶犬的事儿,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你真的愿意帮我报仇?”
“是的,这种恶人不知道还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孩儿呢,留着反正也是个祸害。”有良的语气不容置疑。
山风渐渐大了,林涛声阵阵,不知怎么的,有良似乎感到体内热血沸腾,自从学成了“梦遗神功”,他觉得自己可以在江湖上闯荡了,像一个真正的侠士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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