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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烟厚叠成障,在众人眼前滚滚升腾,霎时与空濛“雨”雾融为一体,仿佛为梨园的杀戮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帷幔。
“纱幔”轻卷,遮挡住众生视线,恐惧便在世人看不到的地方无情的滋生与蔓延,直到在李府中根深蒂固,纵使烟墙飘渺无定,却依然隐天蔽月,经久不散。
“快保护总管大人和永宁郡主,莫要让六扇门趁虚而入!”鸦军一片哗然,不由得四下里张望,奈何烟墙障目,伸手难见五指,更何况是数丈开外的景象?众人拥挤在一起,兵刃相触,有的甚至透体而过,鲜血溅洒当空,不觉中又响起了阵阵哀嚎。
“慌什么?速速堵住梨园大门,不相信江一燕能带着三人如飞燕般跃出李府,只要他困在此地,注定是那瓮中之鳖!”李从珂怒不可遏,遂挥舞起双手,企图散去面前浓烟,他尝试再三,却是徒劳无功。
随着弹丸的不断爆裂,黄磷越积越多,仿佛支离破碎的灵魂,就这样飘散在空中与火中,点点亮芒叠加在一起,直欲焚天灭地!
硫磺的味道充斥着鼻端,直呛得永宁郡主眼不能睁,她双目紧闭,泪水不禁决堤而出,耳旁回荡的尽是鸦军的咒骂之音,“这……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爷爷我什么都看不到了!”“格老子的,你小子扎伤我了,往后退,往后退!”
烟墙滚滚,高可擎天,由始至终给人一种压迫之感,令人难以喘息,永宁郡主抱膝蜷缩在原地,口中咳嗽连连,她凤目缱绻,寻找着石敬瑭的方向,仿佛觉得身子周围尽是长兵利刃,似乎动上半分立刻会被肢解了一般,遂高呼道:“狗奴才,你跑到哪里去了?不是说好陪在我身边吗?为何出尔反尔,瑶儿还能再相信你吗?我好害怕,好害怕啊!这里什么都看不到,眼前灰蒙蒙的,你……你到底在哪里,石敬瑭,你听到了吗?”
即便李嗣源距离永宁郡主三丈开外,但她的声音仍是颤颤巍巍的,竟是带了哭腔,她在危难关头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左射军都统石敬瑭,足见石敬瑭在永宁郡主心中的份量,也许除了他,真的再也容不下任何一个人。
“瑶儿莫怕,石某就在左近,现在就过去找你,你站在原地,最好莫要随意走动,若是鸦军手中的长兵误伤到郡主,那可就大事不妙了!”石敬瑭掩住口鼻,刻意的减缓呼吸,惊容已然占据了整张俊雅的面庞,他厉声喝道:“总管小心,江一燕行事怪异,毫无章法可循,或许这烟中蕴有剧毒,大人不可不防!”
“石都头想得倒是周全,若是这烟中有毒,尔等又待如何?”宫绦随风飘摇,显得潇洒不羁,江一燕长身笔挺,渐渐隐没在浓烟之后。
弹丸的爆裂声一声高过一声,烟墙也随着向远处蔓延开去,只听得一个声音从露台的方向缓缓飘来,“既然知道这是六扇门的星海烟墙,那最好立于原地,免得自相残杀。李总管虽然见多识广,但您还是有一件事情说错了,松脂竹灯洒落的漫天鱼油,只是为了增强火势,并非江某有心伤人。”
赤霄仍在李嗣源的手中牢牢攥握,鱼油沿着剑身滴落如帘,不知不觉已然在脚下铺就了一层殷红火毯,热焰借助风势窜得数丈之高。
李嗣源就这样立于火中,他双目血红,在烟墙中努力的睁开惺忪睡眼,不解道:“增强火势不是为了伤人,那是何故?江捕头莫要卖弄玄虚,老夫愚钝,不知此话何意?”
小陌连连躲开飞溅过来的星火,生怕沾染半分,他上蹿下跳的,显得颇为狼狈,不觉心下暗道:“老子满身鱼油,若是沾到半点火星,还不立时死在这里?你爷爷的,江一燕不是疯子就是傻子,真是要玩死老子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九尾妖狐还在烟墙之中,试问江一燕又怎会忍心荼毒?既然石敬瑭捕风捉影,那老子姑且吓他一吓,不信吓不死你!”
小陌坏笑道:“石都头是个聪明人,凡事一猜便中,小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烟中确实有毒,中毒者半个时辰内不可催动内力,否则必然毒发身亡,三娘与婉儿早就服过解药,要不然岂能逃出李府?”
“你……你是说婉儿已经离开了?”石敬瑭双眸环顾,满眼的萧索景象,浓烟滚滚,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不嗔划破虚空,李从珂大笑道:“真是信口雌黄,荣丽娘若是脱离险境,岂会留你一人在此?何况婉儿姑娘一直在蓼风斋中,怎会服过解药,真当我们是三岁孩童?”
“老子有心提醒,信不信由你!”小陌摆弄着额前垂发,颇为闲适怡然,他嘴角微微扬起,刻意的提高了声调,“您说是吗,江捕头?”
江一燕会心一笑,缓缓从怀中掏出三根银索,银索与指同宽,其上鳞纹突兀,一端将小陌、许婉秋与三娘拦腰缠住,而另一端则牢牢的握在手中,他随声附和道:“小兄弟说得没错,烟墙中确实有毒,现在江某就将解药留下,诸位接好!”
他话音未落,乱军之中又暴起了阵阵躁动,只听得脚步声此起彼伏,显然经过了一阵哄抢,竟真的有人举起了双手。
“你爷爷的,什……什么鬼东西?”小陌一声惊呼,觉得银索如长蛇一般将自己缠绕而起,但见鳞纹光洁静好,隐隐有亮芒涌动,宛如云层间翻滚的银色闪电,甚至是蜿蜒的五趾巨龙。
“捆仙索?”三娘被一股巨力托举而起,仿佛失去了重心,已然将全身的力量依附在若软如绢的银索之上,她心中记挂着婉儿,小声道:“此物越挣越紧,一切顺其自然,妹妹注意脚下,莫要沾到梨园火焰,稍后不论见到什么,都要保持平衡,江一燕做事,向来铤而走险,天马行空,妹妹习惯便好!”
江一燕大手一挥,三根银索被抛向空中,遂拱手道:“李总管,我们后会有期,若是赤霄不灭,鸦军不死,我们开封再续!”
谲云漫卷,只听得呼呼风过,破空之音震耳欲聋,仿佛无数雄鹰在头顶振翅盘旋,翱于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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