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再次见面,是在两个月之后。
阴霾的天空,飘着纷飞的细雨。
这样的雨,从在伦敦的那个晚上开始,在她心里,一连下了两个月,下得她每天都在心底流泪。
一月的天气,是这座南方城市最冷的季节,也是雨水的季节,天气又湿又冷,就连人好像也变得潮湿无比。
魏兰懿站在玻离窗边,静静地望着阴暗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划着光滑的玻璃窗……
他,现在好吗?感冒应该早就好了吗?睡眠还是一样差吗?有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
明明是一个习惯照顾别人的人,怎么就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呢?
那天晚上,其实她根本没有睡着过,就这样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熟睡的容颜,整整一个晚上,像是要把他彼时的模样深深的烙进心版里。
如果可以,她愿意就这样呆在他身边不要再离开,只是女儿的来电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不得不去承担她的责任与义务。
当天,她与女儿就离开伦敦飞往陆家位于纽约的家。
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任性的理由,她已经二十七岁,马上就要满二十八了,不再是小女孩了。
望着被她的呼吸吹得雾朦朦的玻璃窗,她看不到自己的脸,但也知道,已经走下二十八岁的自己,已经不复十七岁时的青春粉嫩,肤肌也不再那么吹弹可破,熬夜多了也会出现淡淡的黑眼圈,而原本已经清瘦的脸颊更是多出几分憔悴,瞳孔里也不再是完完全全的清澈透明,隐约之中,岁月已经它们染上了几分忧郁的阴影。
老了,开始变老了呢!
她真是傻,然然都九岁了,快要变成个大姑娘了,她怎么可能一直年轻下去?虽然公司的同事都说她看起来才二十出头,大概是才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及细致的小脸蛋让她占了优势吧?
可惜,却不是跟最心爱的他一起慢慢变老……
“尔卓,你会一直这么爱吗?”
“会。”
“多久?”
“很久很久……”
“一直到我们都变成老公公老婆婆吗?”
“不止变成老公公老婆婆,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们还要在一起。”
“尔卓,你对我好好……”
“别哭了,小笨蛋,不对你好,要对谁好呢?”
当时他的温柔,至今仍在她的脑海里回荡着。
“你也要对自己好啊,尔卓!”魏兰懿眼眶迷朦,喃喃低语着。
“魏小姐,是不是应该下班了?”办公室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魏兰懿才回过神,一回头,满脸笑意的殷樊亚已经走了进来。
“殷大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魏兰懿转身过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过来看看你习不习惯。”殷樊亚说话的同时却没有看着魏兰懿,反而是对着她身后的那面玻璃窗很有兴味的看着,“看来我的员工不仅在上班时间发呆打混摸鱼,还喜欢练习书法啊!”
什么意思?魏兰懿的脑子在两秒过后回神过来,意识到殷樊亚要说什么时,她飞快地掉头,发现身后的玻璃窗上都被她毫无意识地写满了‘尔卓、尔卓’两个字……
天啊,真是太丢人了!伸出手,快速地把那些字全都擦掉,但是身后的殷樊亚早就不客气地大笑起来了。
“殷大哥,你笑够没有?”魏兰懿脸蛋仍然通红地看着那个笑得很没良心的老板。
“兰懿,你真是太可爱了。”殷樊亚仍然笑不可抑。
“你不觉得可爱这个词用在一个已经二十八岁的女人身上不太合适吗?”魏兰懿一边收拾自己的桌面,一边好没气地道。
“既然这么放不下他,干嘛不直接跟陆震离婚,跟他双宿双飞而去?”殷樊亚走过来,双手撑在她桌面上认真道。
“殷大哥,你又来了。”自从知道她与尔卓之间的那段过去之后,他总是喜欢时不时来上这么一句。
“我是看不惯你明明爱得不得了,却又僵持不前的模样。说句实在话,厉尔卓比陆震适合你。”
“可是与我结婚的人是陆震。”收拾好最后一个文件夹,魏兰懿拿起挂上椅子上的外套穿上,顺手把大提包挂到手臂上,她要下班走人,回去与女儿共享她们的欢乐时光。
“所以,我要你跟他离婚啊!”这有什么难的?
“殷大哥,现在我还不能跟陆震离婚。”她在殷樊亚面前停下来,想了想后又说道:“而且,以尔卓现在的成就,应该配上更好的女人。”
她只是一个结了婚又有孩子的普通女人,而且还曾经那样背弃他,他们之间的爱情早已不纯洁了,她希望他得到更好的,虽然光是想像他的身边站着另一个女人,已经让她疼得快呼吸不了了,但现在的她什么也不能给他了,连那颗最纯洁的心也已经朦上灰尘了。
尔卓,虽然我还是那么那么地爱你!
可是,爱情真的是可望不可及啊!
“我可以帮上忙吗?”殷樊亚知道她与陆震之间的婚姻关系不单纯,但兰懿从来不愿多说,所以他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他仍是希望她与厉尔卓之间能有个好的结果。
“谢谢你,殷大哥。”
意思就是说不用了,殷樊亚懂,他看着已经准备要离开办公室的魏兰懿,嘴角又是一笑,“兰懿,今天可能要拖延一点你的下班时间,可以吗?”
“我今天没有带礼服。”
魏兰懿有些惊讶,她在这家饭店做的是行政助理的工作,工作不是很忙,也没有多重要,可不需要加班,虽然工资不低,但那是殷樊亚硬要给,她也不好拒绝得那么明显,所以,平时他有什么事要她帮忙的,她也会尽力帮他。
当然,她帮他最多的就是做他的女伴出席一些必要的应酬,不过,一个月也就几次而已,这一次,魏兰懿以为也是。
以前,他有什么需要应酬的事情都会提前通知她,让她安排好女儿,但今天他忽然过来,让她连衣服都没有准备。
“你什么也不用准备了。”
“啊?”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饭店有一批重要客人,今晚十点要che。”
“然后……”
“他们过来的是一整个团队共十个人,他们的boss据说是你的老朋友,他指定你亲自收拾他的房间。所以……”
“殷大哥,你是不是搞错了,我并不认识做大老板的朋友,除了你之外。”听到殷樊亚这么一说,其实魏兰懿心里已经有些谱有可能会是谁,但她不敢承认。
“我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搞错,不过,对方订房的时候已经指定人选了,兰懿,你能不能帮我一次?”
他都这么说了,她哪里好意思拒绝,于是,退一步,“我可以帮忙准备他的房间,但是不保证能让他满意,而且,你等会要到我家带然然去吃饭,然后陪她练琴,写作业。”
“ok,照顾小公主包在我身上。”殷樊亚拍拍胸膛保证。
她的顶头boss都这样保证了,她当然无话可说了。
而且,私心里,她也想知道,那个指定她帮忙准备房间的人,会不会是尔卓呢?
他们又要见面了吗?在杳无音信的两个月之后?那又会是怎样的会面呢?
仅仅是老朋友相见吗?还是会像是上次在伦敦的雨中一般,他们再度亲密的拥吻,欲罢不能?
够了,魏兰懿,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那天,他只是发烧了才会有这样的举动,不可以再乱想,她在心底这般警告自己。
这天下班后,魏兰懿在客房部主管的帮助与指导下,根据那位神秘的客人的喜欢摆上了鲜花及迎宾水果,还有把他房内的沐浴用品都换上他个人习惯的品牌,窗帘和床罩都换成蓝色系,甚至还有咖啡豆也指定的。
魏兰懿在看着已经装扮一新的套房,怎么看怎么觉得这装扮不像是尔卓的喜好。
花是纯色的百合花,香气袭人,连她身上似乎沾染上那股香味了,咖啡豆是哥伦比亚美特宁,虽然还没有研磨,魏兰懿已经想像得出来它的香醇,水果则是进口的山竹及樱桃,每一个都是光鲜亮丽,让人忍不住想尝一口。
这些,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她的喜好而专门订制的,特别是那张铺着深蓝色床单的大床,让她心思浮动。
“尔卓,以后我们要买一个大大的双人床,还要铺上深蓝色的床单,好不好?”
“为什么喜欢深蓝色?”
“因为睡在深蓝色的大床上就像是睡在大海上一样,好浪漫的,是不是?”
唉,又想到从前了!
魏兰懿摇摇头,把面前那一束香气袭人的香水百合一支支弄得精神抖首后才满意的罢手。
再环视了一周后,觉得一切都妥当,毫无瑕疵,那位贵宾应该满意了吧?
尔卓,会是你吗?
她再度看了一眼那簇百合,转身正欲离开,一道修长的身影蓦地映入眼帘。
浅浅的灯光下,厉尔卓斜倚在门前,双手插在裤袋里,姿态悠闲,垂头看着她,额前微乱的刘海让他少了些精明干练。
“尔、尔卓……”
魏兰懿轻启嘴唇,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现在才晚上八点半,他们不是晚上十点才到的吗?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厉尔卓没有回应,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你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我以为你们十点才会che。”
厉尔卓眼眸闪了一下,“我下午的会议取消了,所以早点飞回来。”
“这样啊。”魏兰懿点点头,“这次回国,是因为工作吗?”
他没答话,也不动弹,依然倚在门边,完全像个挡路的门神。
唉,魏兰懿在心头毋自叹息,她好像越来越不了解他了,好像他比以前的话更少了。这段时间的见面,他每次都不同,不是没有以前她所认识的尔卓。
“如果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先回去了。”不管他的不应声是累了还是怎样,魏兰懿还是决定离开才是明智的选择。
“不必这么急!”这次,他开口了,但是身子还是没有动。而她想要出门的话,必须从他身侧走过,可是,她忽然很怕与他靠得那么近,她怕自己没有表面装的那么平静,会忍不住想要投入他的怀抱。
但,不行的。
他倚在门边不动,而她也是站在原地,与他静静地对峙。
空气渐渐地灼热起来,仿佛有火在焚烧,啪啪啪地迸出火花。
两人谁也不让谁,谁也不愿先屈服。
他穿着西装打领带,一副社会顶级菁英打扮,而她呢?虽然工作的套装没有换下来,但为了收拾这间房。她在外面围上了围裙。
这场景怎么看怎么都隔着世俗与地位的分别!
她与他,早已不一样了啊!
厉尔卓紧紧盯着魏兰懿,见她始终没有朝他向前一步,胸臆间不禁闷闷的不快着,这女人,打算要跟他彻底划清界线吗?两个月不见了就这么不想靠近他?这两个月里或许只有他像是个傻瓜一样地想念吧?
又过了好一会,他忽地发现她清瘦的身躯有些发抖,饭店里的暖气明明很足,她还会冷吗?心软了下来,他走到她身边,沙哑的开口,“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她勉强地浅勾起樱唇,糟糕,胃又疼了。为了准备好这个房间,她晚饭还没有吃,谁知道脆弱的胃就开始造反。
“脸色这么差叫没事吗?”厉尔卓低下头,一手勾起她的下巴,发现她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像是极度隐忍着什么一样。
“我、我只是胃有点不舒服而已。没事我走了。”魏兰懿转了转头想脱离他的钳制,她回办公室吃颗止痛药就没事了。
“这样子怎么走?我送你去医院。”厉尔卓不由分说地弯下腰把她整个人抱起来就往外面走。
“不行了!”魏兰懿惊讶得赶紧搂住他的脖子,好让自己不要掉下来,但是他不能这样抱着她走出去,虽然是晚上了,但饭店里还有其它人,她不能让别人误会。“尔卓,你快放我下来。我办公室里有胃药。”
但是抱着她的男人却惘若未闻般径自走出房间往电梯方向而去。
“厉尔卓,你把我……”魏兰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狠狠地打断了:“你给我闭嘴!”
骂完她,还不忘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他竟然在凶她?魏兰懿怔住了,忘了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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