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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两三日,但实际上下山的一行人回来已经是半月以后,许是因着这些天雪下得有些急,听同去的阴差道大雪封了山路,为了保险没敢走正面的机关,这才回来得迟了。
不过饶是这般路途颠簸,刚回来的白子珩还是把闲了这么些日子的晴岚带去了端风崖。不过与先前不同,他倒是没带上苏念雪一起。
或许也不是不想带,是一大清早苏念雪就被刚回来的司云给拽了过去,美其名曰要她这位京城出身的大小姐帮忙瞧瞧年关的布置。
不用想都知道是借口。她托着腮看着司云指挥司雨挂灯笼,百无聊赖般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群人回来之后有哪儿不一样。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以为你会问我们下山做些什么。”司云把人打发了去干活儿,从扔到了桌案上,“或者问为什么把你拉过来。”
“唔用不着问,要说自然会说的。”她拿起了司云丢过来的书册,简单地翻了下发现是本蛊医的医书后又放了下来,“不过如果说不好奇那是在骗人。”
“北边有动静。”她说得隐晦,指尖在泛黄的书册上轻轻点了两下,抬眸瞧见倒挂在窗前的人之后没忍住扬声喊了句,“司雨!灯笼挂歪了!”
“你又不帮我瞧着!能不歪吗!”后者大声嚷嚷了两句,轻巧地翻下了房梁。
不过嘴上这么嚷着,她倒也没回来,反倒是拿着余下的装饰几个起落消失在了视线里,像是在刻意避开了她们的谈话。
“要去北境吗?”苏念雪垂下眸子瞧了眼又被推回来的医书,心下隐隐有了猜测,却仍旧开口问了句,“还是说北燕?”
“不,北境的人还没撤回来,现在北边还算得上‘安稳’两个字,只不过到底要不要再多叫些人就看这个年过得如何。”司云望着她的眼神含了些深意,半是调侃地拨了拨散乱的头发,“说起来,早知道就让你带着小九儿回长安了,留在山上,现在闲着的就她一个,啧,还真是不凑巧。”
苏念雪闻言笑了下,故意笑道:“把她带回去,叫她应付那些个在官场斡旋惯了的老狐狸,你还不如让她出去活动一下筋骨。”
“叫自己家里人老狐狸,安阳侯听了怕不是要感慨一声这闺女白养了。”
她只是勾了勾唇,目光落在桌案上时悠悠开了口道:“司云姐,不是北境是南疆吗?”
司云眉一挑,却是没答这句话。
“我听闻蛊医不似中原医术,传承皆是口耳相传,极少有文字承载。”苏念雪指了下手边的书册,“而且我可没问你有关这个的事情,明明晓得我对蛊医并无涉猎还把这东西丢给我,司云姐,你这意图有点明显。”
她这般说着,一边拿起茶盏小口喝着刚煮好的热茶。
司云盯了她片刻,突然叹道:“我现下开始担心了。”
“什么?”
“脑子太聪明,小九容易吃亏啊。”她眯了眯眼,故作感慨的模样,“这怕不是要给你吃的死死的。”
“咳咳咳”她呛了口茶,莫名想多了些,甚至觉得有些腰酸。
到底谁被谁吃的死死的?
“是因为纤竹蛊所以要去南疆吗?”她转了个话题带过去,“我记得那一日,子书哥没跟我说这个,事后我问过阿岚,说是江南那一次听闻的纤竹蛊在墨客并无记录,许是南疆的人。”
“嗯,确然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但这个是用来糊弄小九的。”
“啊?”
“其实不管年节时北边有没有动静,你们都得走一趟南疆。”司云轻轻摇了摇头,“你还记得今日她被庄主带去做什么了吗?”
苏念雪怔了一下,随即心底一沉。
血杀术。还是因为这个吗?
“其实庄主能教她并不多,说是可后天学习,但后天习得的血杀术同她这种差得还是有些远。”她揉了揉额角,道,“她这种不必担心被术法夺了心智这一点不假,但万物自然,有得必有失,不是什么代价都没有的。”
“身负血杀术者天资过人,你就没想过为何她的修为比子书还是差了些?”司云长舒了口气,侧眸瞧了眼面前面色凝重的姑娘,索性直接捅破了窗户纸道,“她有条经脉是闭锁的。非生来如此,是为人所封。”
“谁?”
“不晓得,我问过了子书,说是能做到如此的,可能就只有她爹了。”司云瞧了她一眼,拍了拍她的手当做宽慰,“不过应当不是毫无理由的,毕竟谁没事儿对自个儿闺女下手。先代鬼首是最后一个有记载的血杀术者,许是从中发觉出了什么才做了这个决定。”
“可这跟去南疆”
“血杀术的代价是自己的命。”
“什么?!”
“过度使用的代价是自己的命。”她一把将腾地站起来的人给摁了回去,解释道,“你以为为何这武功叫做‘血杀术’?不就是给逼急了拿自个儿的命在拼嘛。不过你也无需担心太多,都说了是用得太多才会如此,她那一日那个样子也不过是刚摸到了门儿,再者说了,要是没法子叫你们去南疆做什么?”
“血杀术的大部分密辛在墨客,但还有一部分在南疆。”她舔了舔嘴唇,眼角瞥到了外头窜回来的司雨,“这就是真正的原因,不过么,这之前还是别跟她说她老爹封了她经脉这事儿,怕那丫头想多。究竟如何,你们过去估摸着就能弄明白了。”
言罢,她也不管对方是个什么反应就拍了拍袍子站起身,顺带着把手上的杯子往外头一扔。
“听什么墙角,进来!”
“嗷!阿云你再打我真生气了!”
厚厚的积雪覆了满山,脚下踩着都怕打滑。
剑刃的破风声在山崖的风声中逐渐模糊开。
两个人同为剑客,连着心法都是同出一家,但一招一式之间的运气使力的技巧却是千差万别,即便在内力修为上还有所差距,可要想在瞬息之内分出胜负也是不可能的。
墨尺的剑锋在触及对方剑刃的前一刻打了个旋儿,宛若随风飞扬的轻羽般柔软地划了过去,但在接触的那一刹,柔软的羽毛却在顷刻间化作了利刃。
他眼底的血光一闪而过,剑锋内力暴涨扫开了直逼面门而来的长剑。
“还不够。”
腕骨传来的重压叫她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子,晴岚长出了口气,眸子略微眯了下。
说好的教自己血杀术呢?现下就是用着血杀术把自个儿压着打?
她心下有些不忑,却也的确是拿人没办法。若是依照平常的比斗,她跟对方虽说修为上仍有差距,但也不至于说毫无胜算,再精妙的功夫都会有破绽,她最不缺的就是等待对手露出破绽的时机。可这一用上血杀术,对方的防御就像是个密不透风的铁桶,无论是用何种方式都难以突破。
“你若是能有子书的内力修为,方才那一剑我接不住。”见她暂时没有了继续的想法,白子珩收了剑,忽然道。
这话跟没说一样。晴岚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不是他。”
“我知道。”白子珩指尖弹了下剑匣,“用上血杀术也是一样的。”
“可你至今没同我讲过哪怕半个字。”
”不是我不想讲,是讲了,于你也无用。”他沉吟片刻,道,“你该晓得我不是生来就会血杀术的。”
“所以呢?”那还说来教自己?
“他们没同你说过这其中差别吗?”他像是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道,“如我这般后来学的,血杀术更多的是在原有的基础之上再添一把火,就像你与我过招下来,若是我用了,那以你如今的修为绝无可能破开我的防守,这与技巧无关,算是一种特殊的增幅。只是这种短暂的增力,有极限。”
“而这个限制,你没有。”
又或者说,如她一般生来习得血杀术的人,没有。他们是天赐的利刃。
“没有这个限制,也会有旁的代价。”晴岚却是淡淡回了一句,“不会被功法夺去心智化作杀人的魔头,也没有上限,不会有这样的好事儿。若是有得无失,这等术法早就惹得天下人哄抢了。”
白子珩抬眸看了她一眼,顿了许久才开口道:“所以,少用。若非危及性命,还是莫要用。”
对方望着他的眼神里有些迷惑,道:“危及性命?这就是那时”
“嗯。那个时候并非你掌握了它,而是它选择了保护你。那本就是你生来就有的东西,不奇怪。”他轻咳了声道。
可他还是不曾说该如何掌握这份力量。晴岚抿紧了唇,一时间猜不透对方究竟要做什么。仅仅凭如今的自己,赢不了他,他只守不攻,那这样的对招又有什么意义呢?
“说得够多了,继续。”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只得继续绷紧了神找寻着对方的破绽。
铁器相撞的声音在风中飘散。
少年人眸底的光晕一闪而过,她的气息在短短的一瞬似乎有了什么变化。
剑尖的气劲似乎在一刹那凝结成了一个点。
他的眸子骤然缩了下,连忙抬剑回防。
一声轰响,两个人皆是后退了好几步。
远远瞧着的人不由咋舌拍掌。
“再多一剑追上去就有机会了,在江南的时候还没怎么细看,如今么还真的是长进了。”
白子书笑而不语地看了眼身旁的人,看似波澜不惊的眸底其实也有了一霎那的动容。
一旁的女子摩挲着掌中的剑,侧过的眸中似是江南的春雨绵绵,温柔动人,若是晴岚在此,定然会认出这便是那时江南的鬼差领头人。
墨客山庄行四的鬼差叶执华。
“四姐,为何追上去就有机会了?”白瑜一脸迷茫地挠了挠头,“这不是连庄主的防线都没击溃吗?”
“手抖了。”白子书顺手在少年的脑袋上糊弄了一把,随口解释了句,“仔细看,后面挡下来的那几招仓促了,原本以子珩的修为有更好的选择。墨尺方才的那一剑,估计是把他的手筋震麻了。”
如果不是用上了血杀术,那一剑能把他手里的剑给挑飞都说不准。只不过显然始作俑者自己都没注意到。
“血杀术啊什么时候让她去?”
“看北边。执华,可能要劳烦你多盯着点儿。”他站起身扫了眼那头,活动了下筋骨道,“阿瑜,你跟着小九一起去。”
“啊?不是还有苏姑娘吗我过去,干嘛啊”碍眼吗?他怕被九儿姐姐给拆了。
“以防万一。”白子书的眼神闪了一下,却又很快地恢复了正常,“你脚程快,有什么知道的也快些。”
“可是”
“行了,既然这么说,应着就是。”叶执华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却没多问。
端风崖的烈风似乎随着天色渐暗逐渐停了。
晴岚喘着气收了剑,明明是天寒地冻的,她背后的汗水却把里衣染上了些湿意。
“学着控制你的内力,哪怕半点都不能浪费。”白子珩从怀里拿了块什么丢到了她手里,“当你能将细微的内息收发自如,你就能感受到血杀术。”
她将剑挂在了腰间的系扣上,抬手揭开了手里被包裹的东西。
是块暖玉。
“这是”
“生辰礼,我过两日还要下山,自己学着控制。”一贯冷肃的人不自在地别过头快步离开,只余下轻飘飘的这么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不习惯还是因为什么旁的。
晴岚回过神眨了眨眼睛,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对方的声音。
控制细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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