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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的寂静。
“你什么意思?”她白了脸上前抓住她的衣襟,“你忘了你哥哥用了纤竹蛊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晴岚被她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跌到了身后的坐榻上。
“纤竹蛊已经毁了!”司云摁住她的肩膀大声吼道,“就算我手上还有,你也不可以”
她的话还没说完,祈归忽然一把握住她的腕子将人往外拽了好几步。
“为什么不可以。”祈归握着她的手发了狠,苗女漆黑的眼中含着灼灼的怒火,“你想让她后悔一辈子吗?!”
“祈归你别捣乱!你不懂!”
“我不懂?”她忽然松开手把人往后一推,怒极反笑道,“是,我是不懂,我特娘的就是不懂一个人怎么就可以要了北边那么多野狼的命!有没有血杀术这么重要?司云我告诉你,这是人命!可不可以,该和不该,做决定的不是你而是她自己!要是一个血杀术者可以扛起北方的大旗,你当你们的那些骑兵是饭桶吗!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哭会笑她有感情她不是一个工具。”
要谁眼睁睁看着所爱离去而束手无策,这太残忍了。
“该怎么样得由她自己来说。就算她真的要用纤竹蛊,我,寨子里的多少人的命是她和苏姑娘保下来的?这条命给她们俩,我心甘情愿。”
司云皱紧了眉,正想出言反驳几句,却见后头一直垂着脑袋的人缓缓站了起来。
自小一起长大,她自认为是了解晴岚的,但至少在这一刻之前,她从未见过对方露出这样的表情。
长长的头发被凌乱地披散在肩上,那双琉璃般地眸子像是失了光彩,只余下一片空洞。而她的手
那是双握剑的手啊,本来即便是重伤也不见抖的可此时此刻,她明明没有受伤,她的手却在发着抖。
她在害怕。
晴岚抬起头,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
“阿云姐。”她眼眶通红一片,握住了面前蛊医的手腕缓缓跪在了地上,“我求你救她”
低泣声被硬生生压在了喉间,那个一向骄傲的鬼差弯下了腰,无助地哀求。
“我知道你有法子可以我求你,救救她”
多相似的场景,司云几乎都要以为跪倒在她面前的不是晴岚,而是六年前的子书。
她不由苦笑摇头。苍天不公,为何老天永远看不得她们这些人安生,为何总要在某些时候将她们握在手中的欢喜击碎呢?
祈归无言地看着她,眼中像是有泪光。
她同样也是巫祝,即便修习方向不一样,她此刻也多少猜到了是司云说得并不是纤竹蛊,而是另外一种虫蛊。
同样珍稀,但不比纤竹蛊霸道,只是使用条件极为苛刻。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司云深吸了口气,哽咽着开口,“所有最初布置好的局都有可能会乱。你想好了吗?回答我,用你身为鬼差的身份,白子澜!”
“我知道。”晴岚眼眶里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仰起头,却突然笑了,“我知道后果但是,司云姐,我想自私一次一次就好。如果我拥有的这份力量连我爱着的人都保护不了,我拿什么来,保护这个天下?”
司云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默默偏过了头。
一张叠好的帕子递到了她面前。
祈归望着她通红的眼睛,把帕子塞到了她手里,说:“咬着,我不知道要用多久,但是会比你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伤,更疼。”
匕首被她利落地抽了出来,她垂着眸子,将刀刃悬在烛火上炙烤。
刀子被递到了司云手上。
“你必须全程保持清醒。否则”
剩余的话她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笛声响起的那一刻,祈归推开门走了出去。
院外的白瑜焦急地迎上来想问什么,但她只是快步走出了院子。
有笛声开始逐渐应和起屋内的曲子,但乐声下掩藏的是压抑到极致的呻吟和喘息声。
白瑜知道这是蛊医疗伤的手法,但他也同样明白,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那些被压抑的声音却也足以让人知晓里头的人在经历各种的痛苦。
少年手脚冰冷地蹲下了下来,无力地一拳砸在了土地上。
“哥哥。”
稚嫩的嗓音忽然在他面前想起,他抬起头,忽觉脸上满面冰凉。
孩子伸出小手,一点点地,缓慢又极为认真地帮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小声说。
“别哭。”
他吸了吸鼻子,站起身将孩子抱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怎么跑这儿来了,你娘该担心了。我送你回去。”
而幼小的孩子眨了眨清澈无邪的眼睛,摸了下他的脸,说:“姐姐,会好的,对不对?”
他颤抖着呼出一口气,像是安慰怀里的孩子,也是安慰自己。
“对。”
一定会好的。
虫蛊被召回盒中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
血迹被清理干净,清苦的药香萦绕在鼻息间,晴岚扯了扯披在身上的外衫,扶着墙站了起来。
她的动作很慢,甚至都有些小心翼翼,透过尚未完全整理好的衣衫,还能瞧见新裹上的一层层纱布。
冷汗顺着她的侧脸淌落,仿佛方才的那个动作已经费劲了力气。
司云伸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粗略看了看才松了口气般:“我该夸你还能站起来吗?”
还没等人家答话,她又像是气不过一般抬起手在她额上敲了一下,佯怒道:“长进了,还懂给我跪下求我救人了?你倒是一点都不把自个儿的身体当回事儿。”
嘴上这般说着,她却还是伸手扶住了对方的身体,将人带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晴岚伸手去揉了下自己的额头,道:“我晓得阿云姐你不会见死不救的,但那个时候其实也想不得太多。”
一个人所能承受的东西终归是有限的,一天之内辗转多处,眼见着诸多变故横生,再加上最后目睹的那一幕是个人都有可能绷不住。
司云叹了口气,索性也懒得去骂她,只是简单瞧了瞧她的状况便扭过头去继续收拾自己的蛊药。
床上的苏念雪阖着眼仍旧昏迷,她的脸色仍旧显得苍白,但比起之前已经要好上许多。
晴岚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目光低垂。
“她什么时候能醒?”
“应该要不了太久,两三天吧。”司云思索了片刻道,“得亏你这个蛊人做得好,她身上的毒清得很彻底,但那些失血过多之类的毛病,还是得慢慢养着了。虽说蛊药在这上头有奇效,但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话至此,她似是想到什么,顿了一下狐疑道:“你不会不告诉她蛊人这事儿吧?”
晴岚抬起头,刚直起腰想答话,整个人却忽然间一僵。
锥心般的疼自胸腔一点点蔓延过全身的经络,她浑身不自觉地痉挛发颤,连坐也坐不稳似的直接跌了下去。
“小九!”
司云吓得一把蹲下摁住她的双手以免磕碰到什么,她指尖极快地在她身上几处点了两下,一点点渡了些内力过去。
好在这股痛意只持续了短短一刹。
晴岚大口喘息着,双手紧握,眼底是难掩的痛楚与疲惫。
“我没事。”她向后仰头靠在墙边,努力平复着呼吸,“你也说过,既然撑过去了,那我和她都会没事,这种疼也不会持续太久。”
司云沉默地望着她,目光落在了她腕口的一小处伤口上。
那是个细小的咬痕。
蛊虫的咬痕。
“司云姐,如果躺在这里的是司雨,你会不会跟我做一样的选择?”
她轻轻笑了,琉璃眸子清亮。卸去了周身的凉薄,放下了手中的剑,她现下瞧着与寻常人家的姑娘无甚差别,眉眼清润得不像话。
没等到对方的答案,她眉头微皱扶着手边的桌子站了起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你其实是会的。”
胸口的闷痛仍在,她抬手挽起散落的鬓发,小心地给苏念雪掖好了被子,一面缓缓道:“是血杀术选择我们,不是我们选择血杀术。历代身怀血杀术者皆有所求,我的所求是她。”
“我不会忘记这份力量之后应该担起什么样的责任,该我担着的我自然会担着。但是同样的我大抵也真的没有先辈教诲的那般大义凌然。祈归之前的那些话,虽然是怒极失言,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不是吗?”
如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血脉与修为仍旧是评判鬼差的标准,那这些年从鬼首到鬼差再到黑鹰,就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其实最像的不是子书和时怡,而是周秦。”司云在长久的沉默中终是开了口,“你的理由是念雪,他的理由是时怡。天赋和性子也很像,但是你们之间最大的不同是,当初你能因为时怡改变自己的念头,如今能因为念雪看清自己所想,但是他不行。”
“你知道八年前的事情?”
“知道一点。但关于后面的,没去查过。”她收拾好手上的东西,歪头道,“朝廷的那些弯弯绕绕,你等念雪醒了可以问问她,她估计能猜到不少东西。我们这些江湖白衣,还是少掺和,不然怎么死的都不晓得。”
说得好像墨客一开始掺和的事情少了一样晴岚失笑摇头。
她指尖轻轻敲打在苏念雪的手腕上,道:“江湖白衣如果我们真的只是纯粹的江湖白衣就好了。”
“那一日,大概要不了太久了。”她绕有深意得看了她一眼,话锋一转忽然抬起手给了她一记爆栗,“现在想太多你也不觉得累?兔崽子这次这事儿我记住了,回去端风崖等着吧你!”
晴岚:“”
她一脸错愕地看着对方扬长而去的背影,一时间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说好的不会见死不救呢?怎么到头来她也逃不过端风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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