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王秀清早晨起来,把酸菜缸里的冰块捞出一些放进锅里,点火把冰块化开烧热,弄得满屋子里都是酸菜的酸味。她要用酸菜水洗头发,用酸菜水洗过的头发虽然会有一点点的酸味,可是洗过的头发蓬松,滑顺,黑亮,便于梳理。
酸菜水洗头发,淘米的水发酵后也能洗头发,这方法不知是多少辈子的人遗传下来的,既实用,又好用,养发乌发,还不用花一分钱。
那个时代,洗头膏、洗发露、洗发水等洗发用品还没有发明出来。香皂,人们叫洋胰子,香胰子,洗手洗衣服用的肥皂才刚刚问世,老百姓眼里那是奢侈品,因为那么一小块要两三角钱。
生产队里最好的劳动力,每天挣十个工分,价值在一块或是几角钱,这还是好的生产队。有的生产队每十个工分才能分到几分钱。更有穷的生产队,每十个工分还要往生产队里找几角钱呢,老百姓说这是倒贴钱。很多生产队的社员干了一天也挣不到买一块香皂或是肥皂的钱呢。老百姓对这些新玩意洋玩意觉得价格昂贵,实在是买不起或是不舍得买。
人们洗脸时用的东西,是过年杀猪时留下来的猪胰脏,将猪胰脏放在砧板上切碎,掺一点水碱,用斧子锤子之类的工具反复的捶打成泥状,用手团成圆球,阴干。洗手和脸时就用它来当香皂和肥皂用,擦一点点就可以,也起白色的泡沫,泡沫很少,去污能力一点也不比香皂和肥皂差,而且非常的耐用。
人们平常洗衣服,春秋两个季节拆洗被里、被面、冬天里穿过的棉裤棉袄等衣物时,是用不起肥皂的。那时肥皂粉、洗衣粉、洗衣液等洗涤用品还没有发明出来。人们便在水里放一点水碱,去污能力也很强。这种水碱是人们从碱土中熬炼出来的结晶体。做苞米面贴饼子时,先将苞米面粉发酵后放进去一点,就像现如今用的苏打粉,酵母粉,泡打粉一类的起发泡作用的食品添加剂一样。不用水碱的苞米面饼子很坚硬,吃后还会烧心吐酸水。放了它以后在胃里起到酸碱中和作用,人就不会烧心吐酸水了,同时它还起到发宣膨松去酸味的作用。
半个多月以来,王秀清每天白天都被揪去游斗和祸害,哪还有时间洗头发。按她的习惯,每五天就要洗一次头发,不然头皮刺痒难忍,头发发粘梳理不开,她的发质属于油性的。这么长时间没有洗头发,刺痒的感觉被其它的痛苦掩盖了,也就觉不出来了。
人是最能适应环境的,任何艰难困苦的恶劣环境里,人都可以生存,没有人适应不了的环境。
常规被打破了,习惯随之改变了,适者生存。
她的头皮也不再刺痒了,头发也不用每天梳理,所以能不能梳理开也无从顾忌,头发蓬松散乱的像一个硕大的老鸹窝巢一样顶在头上,像王冠一样。
环境改变人,人的一切都是可以随着环境变化而改变的,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有句老话叫随遇而安,就是说人要适应环境而生存。
三九天女人洗头发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为什么?因为洗完头发要很长时间才能干燥,像王秀清这种垂到臀部的长发,洗完后没有三四个小时是不能干的。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吹风机,没有电的照明,暖气什么的,屋里的温度在零下七八度左右。刚刚洗过的湿头发很快就被冻得发硬了,靠头皮散发的那点热量和屋里这么低的温度,何时才能干就可想而知了?往往是早上的洗的头发,要到晚上六七点钟才能彻底干。
正是这个原因,王秀清起得很早,第一件事就是洗头发,等头发半干时,她就可以去医院看心中的哥哥。现在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张福成的身上,自己在家里一分钟也不愿意待下去,怔怔的站在那里发愣,好像张福成在她的身边似的,当她要投入到张福成的怀抱时,扑过去却是一场空,清醒过来屋里空空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白天的时间就这样在六神无主的空虚、失神、慌乱的煎熬中过去了。
迎来的是最难熬的漫漫长夜,躺在被窝里辗转反侧,使自己沉浸在与张福成如胶似漆的缠绵中,无法停止的自控思维和行动,自己把自己折腾一夜。
天亮了,迷迷瞪瞪的起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做饭,而是去医院看望张福成。虽说张福成已经和她说明暂时不要再去医院看望他,是为了避嫌,当时她答应了,事后却忘的一干二净,一点也不记得了,一心只想尽快的去医院看见张福成。可是当她匆匆忙忙的要走出家门时,才发现自己既没梳头也没洗脸,更没有吃饭。不得不从梳头、洗脸、做饭、吃饭开始忙活。一切都准备好了要走时,又犹豫起来。这时,她才想起来张福成嘱咐过的话,不让她去医院看他,怕被别人误解和议论。
她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卷缩在自己的炕上,不一会便又在梦中和张福成在一起,享受欢愉。
醒来已是时近中午,原来又是一场春梦。
她无力地坐起来,伸着两只胳膊在空中,张着嘴打了长长的一个哈欠,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浑身疲乏无力,一脸的倦怠,嘴唇上起了三个黄水泡,眼窝深陷,面色苍白无华,撒尿时感到尿液烫得慌。上火了,而且这火还上得不小。挨斗游街时的那段日子里,她倒没有像现在这样上火,究其原因就是被游斗时自己说自己是大破鞋,她心里非常坦荡,她认为我不是搞破鞋,是正常的稀罕张哥,我愿意和他在一起,关别人屁事,随你们怎么说。晚上被不同年龄,不同辈分的男人祸害时,她闭上眼睛想象那个人就是我的张哥,心里没有了委屈,没有了羞涩,没有了恼怒,没有了愤恨,当然也没有和张福成时的那种刺激、激情、欢愉。她在思维和体感上努力地将屈辱,蹂躏,人为的变成一种享受和乐趣。对祸害他的人们一边极力反抗,一边进行劝说。她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进行正当防卫,并施以极大的报复手段和措施,像八爷和李大宏那样受到她的惩治。
这样的煎熬王秀清仅仅才维持了三天的时间,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心里想我三天才去一次还不行吗?现在就要去医院见到张福成不可,再见不到他,我就要疯了,哪怕让我在医院病房的房门外看一眼我张哥就行,我管不了人们对我的行为说什么,他们愿说什么就说什么呗!我看望被我救过的人有什么错,哼!
王秀清梳洗打扮停当,抬手从头顶幔杆上扯过来那块方形的带格子的彩色棉线围巾,她把头巾对角折了一下,成了三角形,三角形的直面从头顶上围过来,两个角在下颏处系好。这头巾的五颜六色把她原本粉白,现在稍显苍白的面庞,映衬得更加白里透红的娇嫩,楚楚动人,彰显着青春少女的活力和百媚千娇少妇的神韵。对襟碎花的棉袄,被齐捍东扯坏的地方缝合起来,棉袄更加的合体,紧紧地裹住了上身,这种合体实际上就是有些瘦小紧缩了一些,在棉袄前胸的左右胸前各有一个高高隆起的包,虽然被瘦小的棉袄裹着,仍是那么的突兀扎眼,显示女性特有的诱人体态。在棉袄的下摆处却掩盖不住免裆棉裤腰叠加在一起的厚度,咋眼看去就像怀孕一样的高崇,走路时虽然不是故意的向前挺着小肚子,棉裤腰的厚度隆起看上去和孕妇走路时的姿态是一样的。
那个时代的冬天里,穿着棉衣服的人们,无论是六七岁的孩子,还是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女,还是五六十岁的老年人,人人如此,个个这样,无一例外。
王秀清把烧好的土豆和煮熟的鹅蛋用布包好,塞进两只手闷子里,这样可以使土豆凉得慢一些,走十五六里路赶到医院里土豆也不会凉了回生。她把手闷子放在一块破布上面,然后细心地包好,放进一个榆树条编成的小筐里。这样我张哥就可以吃上热乎乎的烧土豆了,虽然医院张福成的床头柜上有各式各样的糕点,她都叫不上名字来,上次去医院张福成给了她好几包,她舍不得吃,每一次都是尝尝是啥滋味就留起来了,她想留着等张福成出院后来她家里时和他一起吃。医院食堂的饭菜也很丰富,油水大还有肉。这烧土豆不是啥稀罕的玩意,那是她对张福成的一片爱意,在王秀清这一个人过日子的家里,除了土豆和鹅蛋,再也找不出什么稀罕的吃食。王秀清美滋滋的想着心事,不觉红晕满颊,脸庞就像盛开的花儿一样,脸蛋更加的红润,唇红齿白透着甜美的喜色。
王秀清拎起炕沿上的小筐,刚一转身,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吓得她机灵一下,从兴奋中清醒过来,兴奋使她没有发现有人走进她的小屋,吓得她连连倒退了好几步,惊恐地喝道:
“谁呀?”
“嗬嗬!老姑奶,你这是要去哪呀?”
王秀清定睛一看,是她王氏家族没出五服的侄孙子媳妇,腋下夹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布口袋,里面装了十几斤的东西,身后跟着三个三岁,五岁,七岁大的孩子,其中五岁的这个孩子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个头不是很高,没有同龄孩子的个头高,蓬松凌乱的头发,恐怕是难以梳理开的。头发呈焦黄色,严重的营养不良的表征,营养正常的头发应该是又黑又亮,头发丝也粗硬一些。长头发从头顶上低垂下来,挡住了几乎是全部的脸面,小姑娘不得时不时的就用手把头发向一边扒拉一下,脸也不知道几天没洗了,黑黝黝的一道道的痕迹,可能是曾经哭过泪水淌过留下的。鼻涕时不时的就要流淌下来,小姑娘使劲的往回抽吸,发出吱溜的一声,不时的抬起衣袖擦一下,衣袖上沾着黑色的嘎巴,衣袖只剩下盖住胳膊那一面,胳膊下面的那一部分被磨光了,撕掉了,没有了。棉袄的前大襟也破的露了好几个大洞,只要轻轻一扯就会掉下来。棉裤的膝盖与裤腿底部都开了花,能看见小姑娘的膝盖白色的肉,脚上趿拉着两只虽是棉鞋,可是双脚的大脚趾头却露在鞋的外面,走路时脚趾头是要挨在地面上的,脚后跟的鞋面没有了,和现代人穿的没有后跟的拖鞋一样。
这样一身装束,要在零下二十几度的西北寒风和冰雪地上行走,是多么艰难的事情,令人不可思议,难以想象。尽管这样艰苦的条件,恶劣的气候环境,小姑娘还是要行走,她为了什么?
王秀清不解的看着面前这四个人,疑惑的问道:
“六子媳妇,你们娘们这是干什么呀?”
六子媳妇看着王秀清诚挚的说道:
“我知道这些日子,他们那帮禽兽,在你家里祸害得够呛,能吃的造没了,烧的也没多少了,以后你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我给你送来点苞米面,等那天老六从里边出来了,我让老六给你送些烧柴来,要不这一冬天你烧什么呀?”
王秀清不解的看着六子媳妇问道:
“你给我送东西?嗬嗬!平时你们两口子过日子,那可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呀!今天怎么这么好心肠,知道孝敬你姑奶奶我了,嗬嗬!这可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六子媳妇有些难为情的看着王秀清说道:
“嗬嗬!看老姑奶奶你说的,这是还在生你那孙子的气哪!不管咋说你都是我们没出五服的本家姑奶奶呀!你就看在你这三个还没长大成人的重孙子孙女份上,高抬贵手,原谅你那不成器的败家孙子一回吧!”
王秀清一听怒瞪双眼厉声的质问道:
“你要我原谅六子他?”
六子媳妇点头道:
“嗯哪!”
王秀清一抬手一巴掌扇在六子媳妇的脸上,斩钉截铁的喊道:
“连门都没有!那是个活王八犊子,畜生!”
六子媳妇突然被王秀清扇了一巴掌,是她没想到的,一边本能的抬一只手捂住被扇的半半边脸颊,一边拉过身边的两个孩子,其中就有那个小姑娘,她们娘三个人跪在王秀清脚下的地上,那个三岁的小男孩吓的一下子趴在了妈妈的后背上,哇哇大哭起来。六子媳妇顾不得趴在背上的小儿子,带头咚咚给王秀清磕了三个响头,两个孩子也跟着磕头,六子媳妇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来,被扇的半边脸颊红红的,明显的可以看出来,已经开始肿了起来,她恳切地哭求道:
“老姑奶奶,你就看在这些孩子的份上,饶了小六子那个不成才的玩意吧!他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王秀清怒瞪双眼,盯着六子媳妇厉声的问道:
“饶了他?你知道他是怎么祸害我的吗?啊!”
六子媳妇摇着头说道:
“不知道!反正他是把你给祸害了,那是他伤天害理,做出乱了辈分的禽兽不如的事情,那是他在作孽!”
王秀清愤愤的用手比划着述说道:
“他骑在我身上,我哀求说他说小六子,我可是你的姑奶奶,咱们还没出五服哪!你猜他怎么说?他瞪着眼睛跟我说,别跟我扯那王八犊子,现在是阎王弄小鬼,舒服一会是一会。他边说边扇我的嘴巴子。最后他把一个拳头都拧进去了,把我疼得昏死过去,他和你时也这样吗?啊!他这样的禽兽,枪崩他一百回都不多!让我饶了他,绝不可能!就是政府不想枪崩他,我都得去求政府枪崩了他。你们娘们回去吧!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这苞米面你愿意留下来,就留下来,反正我的土豆,酸菜都被他们给造光了,你不愿意留下,就拿回去,我绝不怪你,你也再不用来求我了,没用的,我恨死他了,我都想扒了他的皮,喝了他的血,都不解我这心头之恨。哼!他死了活该,活畜生一个。”
六子媳妇跪在地上,抬脸看着王秀清,还想求王秀清:
“老姑奶奶,你……。”
王秀清决绝的说道:
“你什么也别说了,要是你孙子骑在你身上,一边打你,一边祸害你,你会心甘情愿吗?你说我能饶了他这样的败类吗?”
六子媳妇还是央求道:
“老姑奶奶,要是小六子真的被枪崩了,或是判个十几二十年,我带着三个孩子可怎么过呀?”
王秀清冷静地说道:
“怎么过都能过,你看见谁被隔在日子这边了,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实在不行你就找个拉帮套的男人,帮你养活这几个孩子。反正这个世上绝不能留他这样的禽兽!活畜生!”
王秀清说完抬头一看,齐艳玲、覃明珠,黄爱玲等好几个妇女站在外屋地上,听见她和六子媳妇说话,就没有走进屋里来。她微微一笑的问道:
“你们来干什么?又是来砸我东西的吧?来呀?砸吧!我这里被她……。‘
王秀清说着用手一指覃明珠,继续说道:
“被她覃大**砸过一次了,也没啥可砸的啦!她覃大**的家我已经砸过了,你们几个的家,我还没砸过呢!来呀,咋不进来呀!”
黄爱玲并没有找茬来打架的气势,而是微微一笑,看着王秀清认真的说道:
“大清呀!你误会了,我可不是来砸你东西的,找你来打架的。”
王秀清看着黄爱玲问道:
“那你来干什么?”
黄爱玲郑重的说道:
“谢谢你呀!”
王秀清不解的问道:
“谢我什么?”
黄爱玲认真的看着王秀清说道:
“谢谢你,王晓刚那畜生因为你跳井死了。”
王秀清一听黄爱玲的话,向她摆了一下手,制止道:
“你住嘴,我可和你说清楚,王晓刚可不是因为我跳的井,他是因为祸害大柱媳妇和人家八岁的小姑娘,和二柱子撕扯的过程中,他自己闪到井里去的,你别扯到我的头上来!他死与我可没有一点关系!”
黄爱玲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丈夫被人坑害死了的悲痛之情,反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说道:
“咯咯!怎么说也与你有点关系的,他是祸害了你,对吧?大柱子媳妇是因为你被他祸害了,在一边说了他几句,他才祸害了大柱子媳妇和她的闺女的,怎么说和你也有些关系的吧?我今天来你这里,不是来找你老道会气的,是来感谢你的,真的!咯咯!”
王秀清看着黄爱玲不解的问道:
“你来感谢我?什么意思?”
黄爱玲点头说道:
“是的,我真是来感谢你的。咯咯!他死了,我就解放了,咯咯!你也知道我是被父母卖给那个活王八犊子的。这么多年我就没诚心和他过日子,也没过过一天舒心的好日子,今天打,明天骂,下手可狠了,不见血不算完事,张口就是我养汉,闭口就是我跟那个人搞破鞋,他没凭没据,信口胡嘞。其实我和我的那个男同学连嘴都没亲过,手都没碰过,啥事也没有。他只是听说我们俩念书的时候曾经好过,他就不依不饶的纠缠我,折磨我。我和他过了八年,我都没有要孩子,我不是不能生养的,我是想方设法的躲着能怀孕的机会,我用过的方法,你连想都想不到,你还算是个姑娘家,还没真的嫁人当老婆,还不是真正的老娘们,那些事,我说了,你也不懂那是咋回事?所以我才一直也没怀过孕,没有为他生崽子,要是真的为他生了三五个崽子,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说我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幸亏我有先见之明,没有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咯咯!现在可好了,我可以回我们屯子去找我老相好的了,他为了等我,至今也没有找对象结婚,连对象也不相。我早就劝他,你找个对象成个家好好地过日子吧!别等我了,我已经和人家结婚了。他说我这辈子非你不娶,没有你,我就打一辈子光棍。我结婚这么多年,我自己一个人一次也没住过娘家,每一次回娘家王晓刚都跟着去,我根本就没有机会来好好的安慰他。我和那个王八犊子没有感情,我为啥要给他生孩子呀?咯咯!你说我是不是得好好的谢谢你呀!”
王秀清语塞了,她是知道黄爱玲和王晓刚结婚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不怀孕,屯子里的人们都以为不是黄爱玲有毛病,就是王晓刚是个清水罐子,男人们和王晓刚开玩笑时经常这么说。黄爱玲不能生育,原来是黄爱玲暗中做了手脚,故意使自己不怀孕的。王秀清不得不佩服黄爱玲的心机缜密,对王晓刚的绝情,绝意。可见她和王晓刚这夫妻间的感情真的是等于零了,貌不合而神离,同床异梦。同时又不得不佩服黄爱玲的那个男同学对她的一片真情实意,许多男人对女孩子拼命的追过,寻死觅活,可是一旦女孩子嫁人结婚了,一切也都烟消云散了。自己也重新找了女孩子结婚,过自己的日子去了。过去的寻死觅活的痴恋,只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可是黄爱玲的这个同学,却不是那样的薄情寡义的男人,黄爱玲结婚八年了,可他还是在那里苦苦的等待着,企盼着。八年没有见过几次面,没有说过几句安慰的话,还是那样的痴心不改,多么痴情的男人呀!想到这里她醒悟道:
“你这是……。”
黄爱玲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开心的说道:
“嗬嗬!我走时把我家的柴火都给你了,我看了你家原本那么一大垛柴火,足够这一年烧的了,现在被他们给败祸光了,这大半冬天和那么长的春天,你烧什么呀?看看你现在这屋里冷的,那水缸里都冻绝底了,幸好水缸还没有冻裂了,淹酸菜的缸早就冻裂了,酸菜也没有了。你放心我家还有很多酸菜,土豆,大罗卜,我走时都留给你了,够你这一冬天和春天吃的了,咯咯!”
王秀清怔怔的看着黄爱玲,好像从来就不认识黄爱玲一样,心里想哪有这样当媳妇的,自己的老头子因为和我有那事死了。她不但不恨我,反倒要感谢我,这是什么样的两口子呀?我倒是知道当年王晓刚和黄爱玲对象时,黄爱玲就嫌弃王晓刚没有文化,自己是个高考落榜生,心里百分之百的不愿意。可是她的父母却不管闺女愿不愿意,向王晓刚要了当时最昂贵的彩礼,王晓刚家几乎向全屯子所有的人家都借过钱,还抬了不少高利贷钱,才把黄爱玲娶了过来。
齐艳玲不屑的冲黄爱玲撇了撇嘴说道:
“你这老娘们可也是的,要了那么厚的彩礼,嫁给了人家,却没心思和男人过日子,心里还惦记着老情人,连生孩子这样的事也能耍花招,难怪你们俩结婚这么多年以来就没有孩子,我们大家还猜想八成是王晓刚那个活王八犊子是个清水罐子吧?还是你是个石女,天生就不能养孩子呀?原来你是耍了手段的,嗬嗬!还是你有点文化好哇!连自己揣不揣上孩子这样事,也能想出招法来对付过去,可见你真是和哪个王八犊子没有啥感情,连那事都弄不到一块去,哪来的真感情呀!哼!难怪王晓刚那畜生下那么狠的手往死里揍你,今天折胳膊,明天断腿的,后天不是乌眼青,就是流鼻血,哪回都不轻,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我看你也是活该!哼!”
黄爱玲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
“那是我的命,该有如此一劫,高考我只差六分没考上,嫁了个男人,不但打骂我,连自己的父母都打折胳膊打断腿的,他就是个活畜生,怎么和他有感情呀?现在好喽!咯咯!好日子马上就要开始了,大烟袋,没成想你是我黄爱玲的救命大贵人哪!这么说吧!我真的要好好感谢你,我家里的东西,除了我穿的衣服之外,你要什么尽管拿,都给你了。”
王秀清摆手的拦住黄爱玲的话说:
“你们家的东西别都给我呀!还有你公公婆婆哪!给他们留着呗!”
黄爱玲认真的说道:
“房子和家具给他们二老了,那犊子穿的衣服留给他们,吃的和烧的给你了,我的家我说了算!除了这些之外再也没啥值钱的东西了!”
齐艳玲劝解的说道:
“住家过日子,那些东西以后过日子,兴许还能用得着的,你怎么什么也不留点,都给人啦?”
黄爱玲坚决的说道:
“我看见东西就想起哪个王八犊子,心里就来气,送给她还是份人情呢,我说给就都给你了,咯咯!我现在就盼着一件事!”
“啥事?”
“我今天就回娘家去,盼着明天就能和我相好的到公社去办结婚登记,年前我们就结婚,然后就老在一起过小日子了,咯咯!”
覃明珠马上说道:
“看把你美的!没有那么快吧?”
“怎么不快呀!我自己的事,这回我自己说了算!嗬嗬!”
覃明珠有些贪婪的说道:
“那么些东西也别都送给她一个人呀?多少也给我们几个点,真不够意思,还姐妹一场呢!”
黄爱玲一脸严肃地对覃明珠说道:
“你连想都别想,我就是把东西都推到大江里去,随水漂洋,也不会给你半根柴火棍的,你是捡便宜捡惯了,六岁就开始捡便宜,到现在你还没捡够呀?哈哈!”
覃明珠立即脸色大变的骂道:
“臊老娘们,从你嘴里就喷不出一句好话来,我捡不捡便宜关你屁事!”
齐艳玲在一边说道:
“要说呢,咱们都是女人,可是人家大烟袋可和咱们不一样。”
黄爱玲不解的问道:
“是女人都一样,她有啥和咱们不一样的?胡邹八扯!”
齐艳玲认真的说道:
“她长的是老虎的嘴,谁弄谁得死!”
王秀清笑了笑说道:
“你只说对了一半。”
齐艳玲不解的问道:
“哪一半?”
王秀清有些认真的对在场的几个女人说道:
“我要是不愿意,那就是像你说的那样,谁弄了我,谁就得死,铁定无疑,那是什么强……强什么……,反正这是法律上规定的,不知道那是强什么?”
在场的几个女人都摇了摇头。
王秀清认真的说道:
“我想起来了那叫强奸,我要是愿意,他就不会死,是取决我愿不愿意,我要是不愿意,那就是强奸我,那他就得死。
覃明珠不赞同的摇着头说道:
“当年我就没同意齐二愣子,他怎么没被判死刑呀?”
王秀清认真的说道:
“那是当年的政策和现在的不一样,他不但是强奸你,而且是强奸**,你当时才六岁大嘛,那罪更大,这事要是发生在现在,他齐二愣子百分之二百的得枪毙!那是当时的政策太轻,让他多活了这二十年,没成想他还是得挨枪毙!那就是他挨枪毙的命!这回他是新账老账一起算总账,够枪毙他好几个来回了。王晓刚那瘪犊子是死了,要是还活着,非得挨枪毙不可,那也是铁定的事情,不信你们去打听打听是不是这么么回事?”
覃明珠点头道:
“按你这么说这回齐二愣子他可真够枪毙的了!活该!他是该早点挨枪毙,早枪毙了他,哪能有今天这些事情发生呢!”
王秀清接着说道:
“李大宏那老王八犊子,就是不挨枪毙,他那玩意也不好使了,你齐大**后半辈子也得守活寡了,能看不能用,干着急去吧!咯咯!你也活该是寡妇的命,那你也闲不着,是不是呀?命该如此,哈哈!”
报应那是早晚的事,要来总会来的,老天爷是长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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