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
翌日早,姜清禄带着护卫启程前往梁州, 姜婳去门前送别, 望着马车渐渐驶远, 她绞着帕子心烦意乱, 回到皎月院仍不能静心,去书房翻阅医书,那本手札上记载着几味古香方子, 还有几味药粉方子。
这古香各有乾坤, 梅花香是简单的清香, 能够净化室内气息。百合香能静神凝气, 清净杂念,乃是安神香。荼芜香能够去除杂味, 驱蚊驱虫。久和香能使人动情。还有一味反魂香,味道清雅, 香味淡淡, 使人沉沉昏睡,香尽人醒, 是一味极难得的迷香,却不会让人自知,只道睡了一觉,神清气爽。
另外几味药粉方子便有驱虫粉,止血粉, 夜酣粉, 顾名思义驱虫止血之用, 另外一道夜酣粉同反魂香的功效差不多,却强劲很多,粉末入鼻,人便会立刻昏迷过去,身上酸软无力,很好的防身用品。
这些古方早被姜婳背下,每味粉和香的配方比例她都记得清楚。
这些都不是外头能买到的药粉和香,她打算自己试着做些。
将医书放在锦盒中锁好,姜婳回房换了身衣裳,跟春蝉道,“你们在家候着,等到姑爷出来,同他说一声,便说我去集市一趟,晌午让他自己用膳便好,无需等我,我在外头吃。”
春蝉应声是,姜婳带着阿大翡翠出门,去到集市,她去药铺买了沉香,栈香,龙脑,黑角沉,细辛,麝香,檀香,鸡舌香,愉果,甲香,醉心花等等不少中药材和香料,阿大好奇道,“姑娘,您买这些作甚?”
姜婳接过小二递过来包好的东西,轻声道,“娘说夜里睡的不安稳,我从着古方中找到一味百合香,乃是凝神香,能够凝神静气,便想着做来试试,这事儿莫要同外人言,我想给娘一个惊喜,可记清楚了?”待把手札还于神医,这些古方都在脑中,便无人可知她会这些东西。
阿大笑道,“姑娘放心,奴婢保证不会乱说。”府上下人们还是习惯唤她姑娘。
买到所需东西已到午时,姜婳道,“时辰不早,我们去云雀楼用过膳再回吧。”
云雀楼是苏州最大酒楼,酒楼招牌菜清炖蟹粉狮子头和白切鸡,清炖蟹粉狮子头肥嫩鲜香,青菜爽口,白切鸡爽肉滑,肉嫩骨香,姜府的厨子都做不出云雀楼的味道。
去到楼阁带窗的位置,姜婳坐下,点好菜式,翡翠将方才买的东西搁在一旁放好,阿大陪在她的身畔,姜婳顺着窗棂朝外瞭望,竟见谢妙玉和个年纪相仿的少女一块朝这边走来,两人指了指云雀楼,显然是来这儿用膳的。姜婳扫了一眼,面露厌恶,那少女她认识,是沈知言的庶出妹妹沈棂月,正是沈老爷极为宠爱的那位妾侍所生。
她道,“翡翠,把我方才买的东西拿过来,我瞧瞧可有买漏了什么。”
翡翠把东西搬到食案上,姜婳又道,“这饭食也不知何时能送来,有些饿了,翡翠,阿大,你们去帮我买份酒酿圆子过来,就在酒楼下面,你们一块去吧,多买些回来,你们也先垫垫肚子。”
两个丫鬟不疑有他,一块下楼去买酒酿圆子。
姜婳打开药袋,从中取过小半粒愉果,把剩余装好放回原位。纤细玉指把玩着那小半块愉果,这可是好东西,夜酣粉和反魂香都离不开它,她慢慢的将它碾成极细的粉末,藏于袖间,剩余的被扔回药袋里。
刚弄完,珍珠翡翠买完酒酿圆子上来,姜婳刚用一口,阁楼下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还有沈棂月的声音,“妙玉姐姐不用担心,我兄长心中有你的,等他想明白定会见你的。”
谢妙玉哀愁道,“可是我听说沈大哥这段日子委靡不振,流连酒铺……”
两人一上到阁楼就撞见坐在窗棂旁的姜婳,她的帷帽搁在一旁,露出花颜月貌,做妇人打扮,却还透着女儿的娇憨,有种别样的娇美,谢妙玉瞳仁缩了下,一张俏颜冷了下来,她几步走到姜婳面前哼笑道,“你竟也有脸出来。”
姜婳推开面前的酒酿圆子道,“你都有脸,我为何没脸?”
谢妙玉怒道:“姜婳,你得意个什么劲儿,被沈大哥退婚,你也不嫌丢脸,连个男人都不留不住,闹得人尽皆知,现在可好,整个苏州都知你被人抛弃,随意寻了个男人入赘,亦不知在哪找的男人,你也不嫌弃!”
&妙玉……”姜婳幽幽望着她,“我夫君丰神俊朗,无所不能,就不劳你操心了。且你才是最丢脸的那个,抢夺表妹的未婚夫,不惜痛哭流涕跪下求表妹成全,闹得人尽皆知,可惜求到手的男人却不珍惜你,宁愿流连酒铺都不愿见你,谢妙玉,你得意个什么劲儿?”她倒是原话奉还。
&婳!”谢妙玉气的七窍生烟,“你,你太无耻了!”
已有凑热闹的看客围了过去,对着几人指指点点,“这不是前些日子闹翻的姜家表姐妹吗?”
&的,嘶……这姜家大姑娘的容貌可真是国色天香,她这表姐的容貌嘛,看着有些寡淡呀,不是表姐妹吗,差距有些大呀。”
&家公子眼瞎吧?”
哄笑声响起。
谢妙玉听闻此话,气的浑身发抖,恶狠狠地盯着姜婳那张芙蓉面。
姜婳道,“谢妙玉,至始至终卑鄙无耻以怨报德的是你,我待你一片真心,我有的都有你一份,各种宝石头面,翡翠镯子,玉石珍珠,锦衣狐裘,哪样没有你的份,可你如何待我,那样的男人我本也不稀罕,你抢去便是,竟还有脸来质问我,我便告诉你,我为何没脸出门?没脸出门的是你!像你这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东西,迟早有一日会遭报应的!”
仿佛想起利刃在脸颊上划过的声音,姜婳的手有些抖,那样屈辱的日子,她会还于她的。
&谢妙玉气急败坏的道,“姜婳,你莫要血口喷人……”
姜婳望着她,起身挥手指向谢妙玉的脸颊,“你说我血口喷人?你手腕上这个翡翠镯子便是三月时我赠与你的,你发髻上的三翅莺羽珠钗是从我妆匣里顺走的,你身上这件海棠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亦是我府上绣娘缝制的,谢妙玉,你敢说一个否字?”
语毕,姜婳仿佛很伤心,眼眶微红,慢慢坐会位置上,“我真心待你,你却如此对我。”
周围都是嗤笑声,沈棂月臊的脸都红了,悄悄松开挽着谢妙玉的手臂,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妙玉姐姐,我,我们先回去吧。”
嗤笑声,议论声,声声入耳,刺的两人面皮子涨红,谢妙玉被激的脑子充血,耳边嗡嗡作响,有些分不清此时此地,那些嗤笑声,表姐的容貌始终不如表妹,差距有些大呢,这些话语反反复复在脑中回应着,她尖叫一声,拔下发髻上的钗子就想往姜婳脸上挥去。
一旁站着的阿大脸色都变了,一把握住谢妙玉的手臂,抬腿就是一脚,直接把人踹到在地,似还不解气,蹲下身子扯住谢妙玉的发髻将她提溜起来,啪啪就是两巴掌,“你这个恶毒泼妇,竟想毁我家姑娘容貌!”
方才她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这表姑娘握着发钗就想朝姑娘脸上划去,好歹毒的心思,姑娘家脸上被划到一道,容貌就要被毁掉,往后还如何见人。
谢妙玉被打的尖叫,抬起手臂捂脸,发髻凌乱,脸颊上全是巴掌印子。
沈棂月吓得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姜婳脸色惨白,眼中噙泪,“谢妙玉,你做下这种事情后竟还想毁我容貌,你这颗心到底有多么的歹毒,我敬你,你要甚我给你甚,可如今你竟连我这幅容貌都想要去……”她脸颊有泪,嘴唇微微颤着,模样极惹人怜惜。
&表姐好狠的心肠啊,真真是歹毒,方才那一下子若是划到姜大姑娘脸上,啧啧,简直不敢想。”
&大姑娘莫要伤心了,你也算是看清这表姐的真面目,往后离她远些……”
谢妙玉哭道,“我不是故意的,表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一时糊涂的……”她真不知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下失控成这样,她方才真的觉得自己不受控制,她再嫉妒姜婳,也不可能在这种场合去毁她容貌的。
姜婳执起食案上的茶盏,里头的茶水还是温热的,她缓缓走至谢妙玉身旁,哗啦一下把着茶盏里的茶水尽数泼在谢妙玉的面皮子上,手中的茶盏掷向地面,啪啦一声摔得粉碎。
她轻声道:“谢妙玉,你我便如这摔碎的茶盏,从今往后恩断义绝,再无任何关系,你不再是我表姐,我亦不再是你表妹,往后桥归桥路归路,再相逢便当不认识彼此,你也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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