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声声清越的喇叭声,数十匹驼马缓缓地拉着十数节车厢组成的曹云一行人离开了越京轨道车站,秦风负手而立,看着远去的轨道车。在他看来,曹云与李挚,程务本这些人一样,都是属于老一辈的那些有坚持有将领,有些事,他们宁愿死也不会去做。
只可惜,他们的主子却并不是这么想的,程务本当年为了救楚国于覆亡之际,不得不抛弃了皇帝闵若英而擅自回到荆湖构筑荆湖防线,因而种下了杀身之祸,如今曹云在大明一系列的精心设计之下,也已经慢慢地走上了程务本的老路,曹天成对他的猜忌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在回去之后,将彻底地淡出争霸天下的圈子而成为一个旁观者了。
愿身为小兵持矛戈而为齐国争斗?秦风摇摇头,指挥千军万马驰骋沙场的曹云才是那个真的他,手持矛戈趁血气之勇的曹云,与一介小兵比起来,也不过是武道修为更高而已罢了,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
“我心本是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秦风幽幽地叹道。
权云愕然问道:“陛下为何突然发此感叹?”
“我是在叹曹云,程务本之类,丹心耿耿,可是且不为本国所容,下场终是不好,这些人都是我敬佩的人物,但却被我一一设计而跌入深渊,有时候想想,心中不免不是滋味。”秦风低声道。
“陛下想多了。”权云笑了起来:“彼之良将,我之仇寇。彼之蜜糖,我之毒药,这怎么能怪到陛下头上来,离间之计,不是时时都有效的,如果真奏效了,也只能说是他们本身就有问题。陛下心存仁慈,只需在将来对这些人的后人多照顾一些,也就罢了。”
秦风点了点头:“首辅说的是,对了,田康,程务本老将军的家人如今过得可好?”
屋子一角的田康上前两步,回禀道:“程氏一家现在就在越京城外,他们只要了五十亩地,自耕自种自吃,却不愿受我大明朝廷给予的钱粮。日子过得有些清苦。”
“罢了,随他们去吧!”秦风摆了摆手。“今日我见权云身后一人对我眼光很是不善,那是谁?”
“陛下,那便是宁则枫了!”
“宁则枫?”秦风一愕,旋即笑了起来:“难怪我觉得有些面熟,不过那张脸太大了一些,不是说他是一个大胖子吗?怎么看起来只是壮了一些啊?”
“此人在知道自己将前往齐国之后,一个月时间,硬生生地减下来了一百余斤的肥肉。”田康道:“陛下,此人心性坚韧,将来只怕是大敌。我们放任他离开,只怕是一个错误。”
对于田康的担忧,秦风却不以为然。
“此人在人生的巅峰期被我大明一手打落尘埃,又被宁则远当猪养了这些年,心中仇恨自然是满满当当,不过要说他真能给我们大明造成什么麻烦吗,那倒不见得。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干,我们大明水师成军已经有数年,但真正形成了强悍的战斗力,却是在远征马尼拉归来之后。数千里航程再加上与外族在海上的生死搏斗这才有了今日的成绩,齐人想要在短时间内达到我们的水平,那是痴人说梦。”
“陛下,鹰巢接获来自齐国的情报,齐国在莱州府螃蟹湾开始兴建水师基地,十余万民夫日夜赶工,另外,从大齐各地搜罗的适合造船的大料,正从四面八方向着那里汇聚,根据统计起来的这些情报,他们只要具备了相应的技术,只怕短时间内就可以造出不少的战舰。末将去宝清船厂咨询过,造船最难的就是第一艘,只要能顺利的完成第一艘,那么后来舰只,只不过是重复劳动罢了。末将认为,不可掉以轻心。”
“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你说得没有错,不过水上战斗与陆地战斗有着很大的不同,不是造出了一堆战舰后就可以称之为真正的水师的。”秦风笑着道:“宁则远会狠狠地教训他这个兄长的。”
“陛下,虽然如此,仍不可掉以轻心,臣认为,我们还是要作好一些准备才是,至少要在水师的绝对力量之上占据上风,现在我们还只有一艘大明号五层楼船,臣以为不妨再造数艘,让每一支舰队的旗舰都是五层楼船。以现在我大明的国力,这并不是什么问题。”权云建议道。
“这件事情,你下去之后与小猫,耿精明他们商量着办吧。”秦风挥了挥手,转头看向钟镇:“钟郡守,这越京轨道车站,你觉得如何?”
“大开眼界。”钟镇抱拳道:“陛下,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条轨道车,从越京城一直开到雍郡?”
秦风摊了摊手:“这可就不容易了。钟郡守,别看轨道车很方便,能极大地改变我们现在的生活方式和出行方式,不过投资巨大,到现在为止,铁路署还是负债运行,欠了一屁股债,而朝廷之所以欠债也要修轨道车的目的,现阶段还主要是为了军事之上的目的,所以短时间内,朝廷可没有在西地各郡修建轨道车的计划,当然,如果你们自己能筹出钱来,那又另当别论,不过就别指望朝廷了。”
钟镇脸现无奈之色:“那臣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了,现在我们西地各郡主要还是以喂饱百姓的肚皮为主要任务,府库里当真是比脸还要干净,哪里拿得出钱来修建轨道车?我们雍郡还算是日子过得去的,还有些郡治那可真是一穷二白。”
“慢慢来,不着急,好日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过上的。”秦风笑吟吟的道:“这一次涔州的蔡猛回来,居然穿着一件带补丁的官袍,见了我的面就哭穷,一心想从朝廷这里刮点油水去,我可是正告他了,自己想办法。他要是想不出办法来,别说是穿带补丁的官袍,就是在我的面前裸奔,我也不为所动。”
周围响起了一片大笑之声,蔡猛是从太平郡调过去的一个官员,与这里的很多人都相熟,现在执掌的涔州,靠近大漠,的确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过再穷,也不至于一郡之守要穿着带补丁的官服,只不过是这小子向皇帝陛下施压的一种手段罢了。
在大明,地方郡守最喜欢的比斗手段,就是看谁的治下最富,蔡猛自然是吊车尾的,估计是被其它的同僚挤兑得急了,竟然想出这样的法子来妄图搏取同情。
“杀猪杀尾巴,各有各的杀法!”秦风收敛起了笑容,“当年马向南郡守去长阳的时候,不也是一穷二白,不但穷,连人都没有,但马郡守可没有向朝廷哭过穷,而是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改善当地的经济民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涔州现在至少还有人,蔡猛当真没有法子?”
“陛下,正因为涔州穷山恶水,人又多,蔡郡守才一筹莫展呢!”钟镇替蔡猛开脱。
“可我知道,大漠之中出产的黄玉石,可是上佳的建筑材料。”秦风道。
“陛下,这种黄玉石的确有,但寻常人家哪里敢用?这一向都是皇家使用的。”钟镇小声道。
秦风哧的一笑:“什么皇家使用?不过一些石头而已,我越京城的住所,用了一片这种石头吗?身在宝山而不自知,抱着金饭碗讨饭吃,首辅,这个蔡猛你回头要好好的训一训。他的任务是让百姓吃饱肚子,不要整天想七想八,这个禁忌,那个不敢,我没有这么多的毛病。”
“遵命,陛下。”权云点头道。
“西地各郡,比起其它各地,在条件之下,的确是差了一些,这朝廷也是心知肚明的,但不要一等二靠三要,要主动地想办法,我看有些地方的郡守现在的想法就很有问题,认为现在大明的经济条件好转了,国库里有钱了,便都眼巴巴地指望着朝廷拨款,但救急不救穷,自己不想办法岂能是长久之计?”
“陛下,西地各郡郡守各自经营苦寒之地,还是很辛苦的。”权云在一边劝解道。
“首辅,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秦风道:“今日晚间的宴会,我会给他们留面子,不会当着大臣们的面批驳他们,但下来之后,首辅你却要狠狠地让他们反思一下该怎样当好一个地方官,他们以前可都是能吏,是不是觉得现在大明日子好过了,便都没了过去的那股上进之心了!”
听到秦风发起脾气,四周顿时一片肃然。
“当然,朝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也会给予帮助,这一次司龙寺培养出来的很多适合在西地种植的种子,在他们回去的时候,便会随着他们一起运回去,相关的司农官员也会跟随去指导。”秦风放缓了语气道。
“陛下圣明!”钟镇有些心有余悸,他本来也是准备着开口向朝廷索要拨款的,被这一吓,却是怎么也不敢开口了。
“钟郡守,雍郡是连接西地各郡的中心城池,你还要在这一点上多下下功夫,不但要让雍郡的日子过得去,还要将雍郡的影响力向四边辐射,惠及更多的地方。”
“臣谨遵陛下吩咐!”钟镇敢紧道。
“好了,有些话你下去之后替我转达,首辅再一个个的找他们谈谈,至于我嘛,就不和他们说这些不开心的话了,今晚的宴会,大家开开心心的喝好,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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