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显回到西院自己的厢房的时候,已经是晌午,他随手吃了几块点心,便端坐在桌旁,扯过纸笔墨,要把事情和自己的思路再清理一次。
昨天在镖局分兵是三月二十二,而明天与吕家寨的大比就算赢了下来,立即出发,也已是三月二十四,等于比走陆路的倪元璐他们晚出发了两天,还剩下八天时间,这中间不能再有什么意外了。
修家的姑娘倒是很够意思,一共给安排了三条去年下水的新船,都是改装过的四百料浅底船,最适合在运河上来往。如果是明天出发,那今天晚上,箱笼物件就必须上船,明天一旦取得簪花,船队立刻升帆就走。
而欠修姑娘的人情,周世显希望能够有所补偿,如果运气好的话,他父亲身上的怪病,自己的二级医术技能,是有办法的。
果然,等到歇晌的时间过去,修红叶亲自来请他了,因为这一回是要请去给老爹看病,这是上午看船的时候就说好的。
“三年前,我阿爹龙精虎猛的一个人,忽然就得了一个眩晕的症候,”红叶伤心地说,“只要稍微动一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犯晕,天旋地转的,根本站不住,找了无数的名医,吃了无数的药,还是一点效验都没有。”
“我也是先去瞧瞧,也不敢保证什么。”周世显婉转地说。
“这我有数,毕竟都三年了。可万一这一回老天保佑呢?”修红叶热切地说,“听说你舅母晕过去,就是让你一副药治好的。”
周世显笑一笑,不置可否,跟着她顺回廊而行,穿过后堂数间房屋,来到后院一间宽阔的房舍面前。
修红叶隔着门听了听,小声向周世显说道:“得,又有不知哪里来的医生在,还不止一个,咱们赶时间,只能做一堆了。”
说完,干脆直接推门而入,喊道:“阿爹,周少爷来了。”
“快请进来。”
周世显迈步进屋,见里面虽大,陈设却很是简朴,窗明几净,当中一张胡床,床上坐着一位老者,穿一身皂袍,头戴方巾,相貌清癯,双膝之上,覆着一张薄被。心知这便是修红叶的父亲了。
“修伯父,小侄有礼。”周世显躬身一揖。
“是周世兄吧,红叶已经屡次跟我提过了。”修老伯很客气地说,“这两天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包涵。”
屋子里的客位还坐着两人,一胖一瘦,一高一矮,想必就是修红叶嘴里所说的医生了,正在辩证,望了周世显一眼,嘴上却没有停,一个说眩晕乃是阳虚导致,一个说乃阴虚导致,喋喋不休。
周世显再听几句,不耐烦起来,心想我多少大事要做,在这听你们两个胡扯。
他干脆站起来,走到修老伯的面前,说道:“医者面前无长幼,容小侄给您请个脉。”
说完,三个手指往他的腕上一搭,立刻发动了医术技能。
结果很快便有了,困扰了他三年的眩晕,不过是耳石症。
人的耳朵之内,有内耳,固定在内耳之中负责感受环境和重力变化、维持人体平衡的的小石头,叫做耳石。若是耳石不慎脱落,就会掉入一根叫做半规管的管子内,人随便动一动,耳石便会传达天旋地转的错误信息,眩晕就这样产生了。
病因既然是这样,可见再怎样给病人补气补血,或是扎针吃药,通通都是没有作用的,难怪多少名医治了三年,都不曾能够治好。
“小侄能治。”周世显松开了手,微笑着站起身来。
在他松开手那一瞬间,一个被激发的状态出现在修老伯的身上。
【被动技能:强健,目标有百分之十五的可能性获得一个强化的状态,使目标对于疾病症状的耐受效果提升,持续一小时。】
不扎针,不吃药,纯手法复位,亲您要不要来一套?
“能治”这两个字,修家父女俩盼望了三年,今天才第一次听见有人敢明确的说了出来,修老伯的手不由颤抖起来,修红叶更是快哭出来了,只有那两位医生惊愕地看着周世显,心说哪有这样做医生的,把话说得满满,连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自己留?
周世显不言语,也含笑看着他们两位。
还是修红叶反应过来,也不管失礼不失礼,嘴上千恩万谢的把那两位请出了屋子,答应诊金另加一倍,先打发走了。
等她回来,见周世显已经挽起了袖子,双手轻轻托住了他父亲的后颈。
“修老伯,还是那句话,医者面前无长幼,请你照足了小侄所说的去做。”
说完,扶着他慢慢向右侧躺下,将头放平。
“奇怪,”修老伯惊喜的说道,“还是会晕,可比往常轻多了。”
周世显心想,这倒不是自己的功劳,而是强健状态产生的效果,使得他对眩晕的耐受能力大大提高了。
周世显要做的,是通过手法引导病人,慢慢改变头部的位置,让掉在半规管里的耳石,在管道里慢慢沉降,移动,最后绕半个圈,从半规管的另外一端掉出来,回到球囊。
道理真的很简单,现在病人又信心十足的配合着,周世显在二级医术的加持下,引导着修老伯像做体操一样,不断变换着身体的姿势和头部的位置,每个位置保持一盏茶的工夫,就这样差不多转了一周。
在那个脱落的耳石重新回到球囊内的一瞬,周世显在脑海里仿佛能听见叮的一声,是那种大功告成之后,心情异常满足的状态。
“行了,恭喜伯父,从此再也不会晕了。”周世显微笑道,“只是以后有什么蹦蹦跳跳的活,交给红叶他们去做就好了。”
修老伯仿佛还不敢相信一样,慢慢尝试着扭头和转身,修红叶已经忍不住,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父女两个真情流露,周世显觉得自己不便再打扰,微笑着退出了房间。
然而还没有走出多远,就被飞奔赶来的修红叶捉住了,象个小孩子一样扯着他的衣服不肯放手,泪眼朦胧的看着他。
“你说,我该怎么谢你呢?”
周世显看着她一脸鼻涕眼泪,心说就这副模样,你到是想怎么谢我?
“带我们赢下明天的大比,”他愉快地对她说,“然后做一个好船长,咱们烟花三月下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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