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不久,浅浅的阳光被卧龙林的枝繁叶茂剪碎成斑驳光点,落在破落的小屋上。
一只巨大的灵兽驮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女子呼啸而至,女子从灵兽背上跳下来,一脸笑容,露出羊脂玉般的牙齿和两个浅浅的酒窝。
灵兽慢慢变小,扭了扭脖子,振动翅膀停在了女子的肩上。
正是太叔凉音与她的星河。
陈仇已经站在门前等候了许久,太叔凉音一步一跳到他身前,笑道:“烟梧!我已经打探好了,论道大会在神机门南门前的擂台那边举办。”
“据说神机门这次还邀请了周围各个村子的人过来参观,所以特意在南门前设了几个擂台,而且,据说神机门掌门,也会出现!”
“哦?那事情不就好办了?”陈仇咧嘴一笑,伸手握住了凉音的肩头,“太感谢你了,凉音姑娘。”
太叔凉音抬手将陈仇拍开:“不用那么感谢,我不过是看在我家星河的面子上才帮你的。”
“嘿嘿……”星河笑了一声,陈仇又将星河从凉音的肩上拽过来,摸了摸它的头,说道:“真是爹的乖孩子!”
太叔凉音哼了一声,也不急着把星河拽回来。
陈仇又说道:“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准备准备。”
“那你还不快去!”太叔凉音瞪了陈仇一眼。
陈仇尴尬一笑,将星河还给了她。
这二人收拾完毕,带了一捆屋子里找到的麻绳,就匆匆地爬上了变大的星河的背上,太叔凉音坐在前面,陈仇坐在后面。
星河用标准的男中音嗷了一声,振翅而起,但它毕竟是只有血有肉的灵兽,飞行起来倒没有神机鸟那般平稳,太叔凉音抱着星河的脖子,而陈仇摇摇晃晃,竟找不到可以搭把手的地方。
“不行了,我不行了,叫星河先停下吧,我要掉下去了!”
太叔凉音闻言,回头瞥了一他眼:“你就不会抱着星河的尾巴吗?”
风呼呼地在耳边吹着,陈仇大喊道:“你说什么?”
太叔凉音亦加大了嗓子:“我说,你就不会抱着星河的尾巴吗!”
“你说什么!”
太叔凉音吼道:“我说!你就!不会!抱着……”
“哦!知道啦!”
陈仇大喊一声,一咬牙,伸手揽住了太叔凉音的腰肢。
嗯,好一个丰腴的腰肢,不算纤细,亦没有赘肉,倒是恰到好处了!
太叔凉音的脸腾地红了,她双手抱着星河的脖子,一时也空不出来,她刚想破口大骂叫星河停下,却没想到憋了半天愣是没憋出半句话来。
有种异样的感觉,是太叔凉音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就这样,这二人开始不说话了,仅仅保持着这个被默认的姿势,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没有半句话,这两人各自的心里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迎面而来的风吹起他们的衣袂,吹起他们的青丝,也吹动了他们的万般思绪,这思绪随风飘到了闻风台,飘到了卧龙林,落在了铺满茅草的屋顶上。这一幕:
闻风遇险处,萍水相逢间。
不知谁是客,岂能问姻缘?
在另一边,神机门一大早就忙碌了起来,将大多数人召集到了南门擂台处,之所以将擂台设在这个地方,自然是为了让周围村里的人能看看神机门最年轻一辈的风采,也能提升神机门的威望。
周围村里的普通人虽然跟神机门的关系十分融洽,但也不适合让他们大批地进入门内重地,只好在南门外设了擂台。
神机门名为一门,实为一城,四周有城墙环绕,各处有高台耸立,南门亦恢弘大气,高有六丈,上有城楼角楼,遵循神机门一贯的风格,修得白墙青瓦,甚是好看。
没有高山,不在深谷,不藏密林深处,时不时叫上周围村落的人观看大会,神机门可谓是最亲民的门派了。
南门城楼外有一人,体格微胖,身长不过六尺,蓄着不算长的胡须,眉发之间,竟有些许白丝,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神机门掌门:机关真人李道生!他声名赫赫,生得倒是十分亲民。
旁边站着胡子邋遢的洪让洪长老,二人正在轻声交谈。
只见洪老说道:“掌门,事情才过去五天,难道就这样算了?”
李道生说道:“怎么能算了!学徒刚来一天就掉进卧龙林,至今却仍未找到尸首,先不说神机门颜面何存,就说这抛弃弟子的行径,就会被祖宗遗训所谴责!”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这几日暗中有派遣数位法宗弟子前去探查,如果有什么消息,我会第一时间收到的。”
洪让说道:“为何当时不让我们这些长老一起去找,一群法宗也只能在外缘找找罢了!”
李道生眯了眯眼睛:“再往深处就没有意义了,一个学徒,能在外缘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况且,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可是门派的重大损失。”
洪让瘪嘴道:“你还是觉得不值得,是吧?”
李道生没有回答他,洪让也转过头去,不再说话了。
几句话之间,台下万事已毕,主持本场论道大会的,自然是这一代执事中的翘楚:山羊胡子郑泽是也。
他也干惯了这样的事情,扫视全场,城楼上坐着掌门及众多长老,擂台两侧罗列着数十位实力或高或低的神机门弟子,城门前坐着一干执事,四周过来的百姓围在周围,倒是很自觉地没有太过靠近——人家可是修道之人,若是被一个不小心的掌风扇到不就亏大发了。
郑泽缓缓开口:“承蒙诸位乡亲们抬爱,前来观看咱神机门此次论道大会,多谢了!”
他行了个礼,熙熙攘攘的村民们亦静了下来,一齐向神机门各位行了个礼。
郑泽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本次论道大会的内容,前有众长老公开讨论道法,说的自然无非是阳派思想,神机门守则之类的无聊事,以前来过的人早已听腻了,这次论道大会规模很小,重点自然在于几位神机门学徒的拳脚比试了。
据说这几位新上来的学徒只自己参悟了五天,也不知能到什么样的程度。
人们也都等着他们上场呢。
不得不提,此次收上来的学徒,真是天资非凡,除了彩儿在各位师兄的帮助下修成了紫莲功一阶,勉强能用出雷引决一式外,竟也有二人凭借自身参悟达到此等境界。
郑泽在主持着大会,眼看就要到学徒比试的时候了,他的内心有些五味杂陈。
之前他看不惯陈仇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才与文长老商量出这么一出戏来,无非就是盼着陈仇在论道大会上出丑,最好能有点自知之明回去祸害艮都城去,却没想到,陈仇已经死去四日了。
待长老们论道完毕,他尴尬地一笑,朗声道:“接下来,请五位新学徒上台展示这五日来的修炼成果。”
他顿了顿,说道:“你们两两一组,相互切磋,点到为止!”
抽签之后,彩儿对上了唐龙,齐峰对上肖俊,另一位女学徒林雪如空了出来。
纵使各个学徒学有心法和一个招式,却能翻出什么浪来?文通在城楼前,有些不安地看了李道生一眼,这次论道大会是他提出来的,是历来规模最小的论道大会,也有可能是历来最没有看头的一场。
不过,学徒的天赋在这场大会之后,高下立判。
彩儿对上的唐龙亦学成了紫莲功心法与雷引决,二人堪堪对上一招,彩儿见自己的雷引决甚不熟练,而唐龙却已驾轻就熟,心中自知不敌,只好认输,她有些失落地走下台,赵昊急忙过去安慰了起来。
殊不知,若非因为陈仇,她何曾想拿这什么第一?
几场比试下来,毫无疑问是唐龙摘得了桂冠,那些村民看得无聊早已散了大半,文通头上冒出了冷汗,只是李道生却开心地笑了起来:“不错!不错!短短五日就可凭自己参悟修成紫莲功与雷引决,实在是一根好苗子!”
文通急忙附和道:“是啊,这等好苗子将来必成大器!”
洪让闷声不说话,其它长老笑道:“那个女弟子也不错。”
“这次的弟子都是天赋异禀啊!洪让你功不可没!”
洪让还是没说话。
正当众人谈笑之间,南方的天空突然出现一个黑点,黑点渐渐放大,似乎正向这里袭来,李道生和众位长老蹭地站了起来,神色凌厉。
“准备迎敌!”
神机门的人哗的一下散开,众位弟子纷纷护着村民去神机门里,唐龙站台台上正欲接受嘉奖,却没想到突然出了状况。
只见黑点越来越大,渐渐地能看清一个巨大的蜥蜴头颅,背上隐约坐着人,正是太叔凉音陈仇与灵兽星河!
这是多快的速度,正如太叔凉音所说,一般的低阶灵兽完全赶不上。
它转瞬便飞到擂台上方,神机门刚要展开攻击,只见洪老眼睛一亮,起身制止。
但见陈仇缓缓从天上飘下,衣袂无风自飘,他大声喊道:“让各位久等啦!”
他缓缓飘下,双脚点地,稳稳地站在擂台之上。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是多么华丽的出场方式啊!
他抚了抚凌乱不堪的头发,低头解开了系在腰上的麻绳。
随即朝天空挥了挥手,大喊道:“辛苦你了!后会有期!”
直到星河叼着麻绳离去,众人才回过神来。
郑泽目瞪口呆,暗道:
我给九十九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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