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村民们认为这是有人在暗中报复野狼,没有人提到鬼灵之说,我和代苑自然也不想多事。
代苑自己去检查了身体,得出的结果是,那东西依然还在她身体里。
我想起那天夜里被鬼牵到悬崖边时,曾被困在一个方寸之地,不能前进,也不能倒退。我想,莫非鬼灵当时的目的其实并不在我,毕竟它们当时想要我命轻而易举,因此它们真正想对付的,应该是代苑。
鬼灵们的目的,多半是想借那次的误会,将代苑赶走。当然,区区一个代苑,本来也不会被它们放在心上,可是代苑身上却有某种东西,是令鬼灵们感到害怕,甚至是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
那么显然,这东西就是那小人标本。
我跟代苑交流过以后,她同意了带无去找当时小人标本的持有者,当地的一位八十好几的老巫师。
老巫师姓吕,住在半山一座木头房子里,平时极少与人往来,基于他特殊的职能和地位,隔三差五的会有村民来给他送些柴米油盐,也有些妇女偶尔过来帮着他洗洗衣服,整理房间。
其实说白了,这就是一位村子里无儿无女,独自生活着的五保户老人。他平时闲着没什么事,只有村子里大人小孩给吓着了,他去给人招招魂。
据说年轻时代,他确实曾用那只招魂法器,给几个在山里吓到失魂落魄的人招过魂,还真把人给弄清醒了过来。不过人老了以后,有点半疯半傻的,说话也稀里糊涂,不大出门,也不大给人做事了。
那天老巫师人虽在家,却一直躺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神志有些不清,不愿意多说话。
我们在他床边等了半天,他才醒过来稀里糊涂的跟我们讲了几句话,十句有七八句都不着边际。
后来直到代苑说出他招魂法器的事,他才显得清醒了一些,愿意认真跟我们交流几句。
不过,他还是不相信代苑承认的偷换他招魂法器之事,只说那法器任谁也盗不走,如果它真失踪,那是它自己想走。
代苑对此也无奈何,同时老巫师也坚称,说那已经失踪的招魂法器,从来不曾表现出邪恶的一面,所以他拒绝接受我们的说法,反对代苑身体里有这么一个邪物,导致了整个村子的灾难。
其实我心里也一直有个迷惑:这东西既然数百年都存在于这里,为何以前从来不曾出现过状况,现在却表现得如此邪恶?这中间,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作别老巫师之后,我想起代苑发过给我的那张照片,可我手机在跳下河流那次就不能用了,里面所有东西都已不能打开,好在代苑手机里的原图还在,经我再三劝说,她终于愿意拿出来一起研究。
我一张张的翻看着那连拍的几张照片,可是除了那个模糊不清的人影之外,照片里没有任何异常。
那么,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我病房中的人影,他到底是什么人?是否恰因他的出现,导致了那小人挂件的反常表现?
翻看照片的过程中,我顺便借代苑手机,给家人报了平安,同时也跟耗子打了个电话。
耗子人还在外地,我在电话里给他大致的讲述了一下这个事情,他沉默了半天,显然,代苑一直没跟他提这件事,而我先前又来不及跟他说,他并不知道小人标本的事竟已惹出这么**烦。
过了一会,他跟我说:“我现在赶不过来,这样吧,我有两个疑问,你自己拿去推推看。第一,那东西如此真有招魂功能,那么它在住院部里,最有可能招来什么鬼魂?第二,它招来的鬼祟,进入的是代苑身体的什么部位?”
我在电话这边愣怔片刻,随即惊讶的脱口而出:“大头婴?”
耗子没有说话,我却几乎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住院部最厉害的鬼祟,不招也会自来,何况还有东西在召唤的,那一定是大头婴。”
讲到这里,我有些好奇,“这么说来,一直以来待在代苑**里的,其实就是这大头婴?毕竟它既被称为了‘婴’,应该与婴孩有些关系,所以才会钻进代苑的**里去?”
当时我想的是,如果钻进代苑身体的,确实就是大头婴,那么现在看来,大头婴本身也是一个“魔”。
它不是一个寻常的鬼祟,或者阴魂,而是一个可以落为实体的“魔”。所以它才会在见到代苑当时挂在脖子上的小人标本之后,落为实体,成为对方的模样;甚至可以在这之后,化为代苑想要的那枚价值连城的玉石模样。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些问题有点讲不通。毕竟大头婴在住院部后山一带活动,也算有些时日了,可那一带里从来不曾出现过如山村里这么邪门的事,也没听说大头婴会钻进人的身体里去,那么这中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
我试着想象,那天夜里在病房中,无论是代苑本人,还是当时处于半昏迷状况中的我,心里最纠结的,无疑就是代苑脖子上挂的那只小人标本。
那么大头婴一旦出现,确实很有可能化身为那小人的模样。假设,这个时候房间里出现了一个人,他对小人标本怀有觊觎之心,并想将其据为己有,于是如照片所示,他伸出了手去摘代苑脖子上的小人标本。
如果老巫师自己没有判断失误,那真正的招魂法器已然失踪,那么它是否正是落入了这个人的手里?
而大头婴所化的小人标本,却在这空隙里,躲进了代苑的**,从而留存了下来,并一直保持着小人标本的模样,被当作了那招魂法器本尊?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盗取招魂法器的人,他究竟会是什么人?现在那只真正的招魂法器,它究竟在何方?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再去问代苑,让她把近来遇到的所有事情,见到的所有人都跟我讲一遍。
没想在我的一再逼问之下,代苑终于讲出了一件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原来,她在到这小山村之前,竟然还去见了一个人,王权贵。
那时,她听说王权贵精通一些怪病的治疗,而且传得很神,说是药到病除什么的。
她当时天真的想,或许这位“神医”果真可以用上区区几粒药丸,就将那东西给清理出来。
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没有实话讲出体内异物的来历,只说身体里有个东西,想将它清理出来。
结果王权贵误会了,以为她是前去找他打胎,当时非常生气,甚至都没答应给她做个检查,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因为她在王权贵家里,总共就待了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除了喝过一杯水之外,对方既未给她检查,也没给她开药,所以她也就没把这事放心上,此后也就一直没跟我提。
虽然按照代苑的讲述,王权贵本人似乎并未直接插手这件事情。可是只要提到这个人,我都不敢掉以轻心。
表面看来,王权贵似乎对代苑身体里的东西一无所知。可是,他真的一无所知吗?
代苑是在离开王家以后,直接来的这座山村,紧接着这里就怪事连连。
大头婴一向没有这么大的威力,为何到了这里以后,威力就开始大大增强,这是否与王权贵手里那种特殊物质有关呢?
还有一个疑问,如果在这次诡异的疫情当中,山里的野狼并非真凶,而大头婴才是真正让鬼灵们闻风丧胆,而活人亦不能幸免的罪魁,那么它为何会对毒蘑菇混合着腐烂骨骼的气息如此敏感,甚至要在咬下具有这种气味的下颌骨之后,集中埋藏在一处?
无论如何,经过卫生院派人来进行过全面消毒,并对村民发药、打针以后,悲剧没有再发生,山里的野坟也不再被掘开。
可是坟地却并未因此而宁静,尤其到了半夜,山风里混杂的那阵鬼哭狼嚎之声,甚至愈演愈烈。
许多人都讲,半夜里有时会听到女人在窗子下面哭泣,声音异常凄厉。有人则说半梦醒间,会见到在这场灾难中去世的家人,站在自己面前哭泣,神情非常凄惨。
可是这一次,无论村民们焚尽香火,都无多少意义。鬼灵们即便不再靠近村庄,却依然还在原处哀号,绮丽悲惨。
至于大头婴,他既然可以长时间待在代苑身体内,自然氧气不是他的把柄。那么,究竟什么才能对付得了他?
我和代苑尝试着离开,结果刚到半路,代苑开始腹痛不已,浑身抽搐。显然,那东西是不打算让她走了。
没办法,我们只好再次退回到村庄。有几次代苑火气上来,偷偷背着我想自寻了断,可她整个身体已经被操控,完全不能自已。
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憋屈和痛苦,直折磨得她锐气大减,时常不言不语的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那些天里,我向单位请了假,留下来查访受害者家属,以及坟墓被破坏的家庭,想知道最近他们家里还有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有一天夜里我刚回来,黑暗中见外面大树上挂了个女人,眼球突出,舌头向外长伸着。
我大吃一惊,只道是代苑。奔过去刚想将那人解下,忽然发现是个陌生人。与此同时,那阵窒息的感觉再次袭来。
我隐隐感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窒息之下,人已完全不能自已,只是莫名的被一种力量操控着,举止僵硬的往木屋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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