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周以后,代苑给我电话,说小人挂机已经从她身体里取了出来。
我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知道耗子煞费苦心摆的那一局,如今总算是奏了效。不过紧接着,代苑却讲出了一件让我震惊异常的事情。
原来,为了避免各种不必要的麻烦,又为了防止这诡异的东西再留下什么后患,她没有选择在任何一家医院里进行手术,而是一个人悄悄回了当初得到这只挂件的那个偏远山村。
她想,既然这东西是巫师们用来招魂的法器,那他们一定也有办法用最简便的方法,将它弄出她的身体来。
于是回到山村以后,她如实交待了当初如何用另外一只从南非土著手里购买到的拇指猴,背地里调换了这支小人挂件。
可巫师根本就不愿意相信代苑的话,他声称那法器虽可用来招魂,但绝没有听说过他会钻入别人身体里这种事情,尤其还是一个女人的身体。
他说这东西流传下来少说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了,可这样的事情如果真有发生,作为一个传承之人,他不会不被告知。因此他认为,代苑完全就是在无理取闹而已。
代苑没有办法,正打算打道回府,回头去找医院来给自己手术,结果就在她准备离开村子的那个夜晚,邪恶的事情开始连连发生。
代苑在电话里不愿细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从她的语气里,我听出了一种巨大的畏惧与恐慌。
说实话,即使在被恶鬼逼得跳楼,以及明知自己身体里有个不明之物,还对耗子纠缠不休的那些日子里,我都从来没见她表现得如此不冷静过。
可是这一次,她显然是遇到了什么远远超出自己承受能力以外的诡异事件。即使我一再追问,她嘴里始终只有那么一句话:这都是我的错,我给村子带回了一只魔鬼。
不过很快的,她又将矛头指向了我,并坚持认为,她带回村子去的那只魔,必定与我有关。
我完全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可她却始终认为,她手里的那只小人挂件,事实上已经被我替换了。
因为就在我食物中毒住院时,她险些被杀死在我病房中的那一次之前,这东西其实就一直在她手上,可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异常;可是自从那一次之后,它就开始变得诡异非常,甚至还出现了钻入人的身体这种事。
她认为,那挂件其实是被我在那一夜里,暗中给调换了。只是这调换来的,却不再是什么拇指猴标本那么简单,而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我感到很无奈,“首先,我根本就没有调换你小人挂件的理由,事实上,我当时人在昏迷之中,也完全没有能力去动动哪怕一根手指。”
代苑有些愤怒,“你现在这么说,谁能给你证明?”
我叹了口气,“好吧,那你再想想,我当时就是真的想要那东西,那我直接偷掉不就结了?我干嘛还煞费苦心的去找一个相似的来跟你调换?再者说了,我既然都已经找到了一个相似的东西来,那我为何不直接把它换你脖子上,就在那挂件原先待的地方,让你根本就不会起疑,却偏要这么费尽苦心的把东西放你身体里去,你说我这不是有病吗?”
“你本来就有病!”代苑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紧接着,她再次说出了当初曾经威胁过我的一句话,她说,那个夜晚趁她昏迷的过程中,我确实靠近过她的身体,对此,她拿得出证据。
我说:“好吧,那你先说说,你证据是什么。”
她挂了电话,然后给我发过来一张照片。照片非常模糊,仿佛是在深夜,而照片上显示的时间,却是她在我病房里出事的那个凌晨的五点多。
我看着照片,心里有些惊讶。那照片确实还有个瘦长、模糊的身影,俯身在代苑左边肩膀的附近,只是他面目模糊不清,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人。
我忙把电话回拨了过去,问她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同时心生怀疑,“你当时既然有空拍照,为什么不直接拨个求救电话出去?”
代苑却只在电话里冷笑,她说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段里,她人已经处于深度昏迷之中。
事实上,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张照片究竟是怎么拍到的。不过,它确实就这么真真实实的留在了自己的手机里。
她猜想,当时大概是自己,或者就是照片中的那个人,不小心碰到了她手机上的拍摄功能,而无意中留下了这个罪证。
我对此感到很无奈,“这影子根本不能证明,照片里的这个人就是我。它甚至都不能证明,这就是一个男人。”
我再想了想,“也许,这身影就是当初发现昏迷中的你的那第一个护士也不一定。”
代苑却依然冷笑不止,“按照医院里给我的说法,当时她们是在凌晨六点以后才发现的我,而这照片上的拍摄时间却是在凌晨五点多。”
这样一来,我也无话可说了。
代苑却紧跟着说道:“你想想,如果这个人不是居心叵测,他为何在凌晨五点多发现了昏迷中的我以后,却对我选择了见死不救?”
我沉默了,显然,如果这照片本身没有问题的话,那这照片里的人,确实是有问题的。
可是,这照片的来历也太过蹊跷了些。它竟然刚好拍下了这诡异的身影,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
面对代苑,我有些百口难辨,“无论如何,我真的没有调换过你的小人挂件。不过,你现在如果真在那边有麻烦,我可以帮你报警……”
但是代苑很快打断了我的话,“早就已经有人报警了。不过这种事情,我看报警也是无济于事了……”
我问:“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你能不能给我说个清楚。”
她说:“不用问了,你自己来一趟吧!”
我有些惶惑,“我?我去了就能解决么?”
她冷笑:“不管能不能解决,你至少应该给我一个说法。不过你放心,我现在还没有对任何人说出照片的事,所以你来了也不会有麻烦。但是,如果你不来,那我就会说出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那时候请你来的,可能就不是我代苑了。”
我心里无奈,想到他们既然报了警,那想必也敢胡来。不管怎么样,我先去看看,究竟那村子里发生了邪恶的事情。
我当时想的是,或许代苑身体里那东西,因为某种邪恶因素的诱导,竟然自己钻出了代苑的身体,并化身为了什么诡异的物事,出现在大家面前,如此而已。
我说:“好吧,你把具体地址给我。”
代苑把地址给了我,并说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我进山。
那天离开家前,我给耗子电话,他没接。过了一会,发过来一条信息,说人在外地,跟着研究所一位老同事出去,现在正开会。
我没法再短信里跟他讲这件事,只好暂时搁置下来,自己按照代苑给的地址,独自去了那个深山里的村子。
当我坐了三个多小时班车,到达那座大山脚下的时候,果然有几个当地人等在一户卖羊肉的人家外面。
我给代苑电话,她很快让他们几个联系了我。这几个人看起来非常淳朴,脸上没有恶意,甚至还对我很是客气。只是,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语言,完全无法交流。
代苑说,她给他们讲我是警察请去的医生,所以他们不会为难我。我又暗地里问了那卖羊肉的老板,老板说他跟这几个人买点茶叶什么的,经常打交道。
既然如此,我也就只好豁出去,跟了这几个人就进了那座大山。
我特别留意了一下,进入这座山的入口处,有一个很陡峭的悬崖。悬崖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建筑,看上去不知道是废弃的人家,还是庙宇。总之都是些小而精致的房子,紧贴着山石,凌空建在悬崖壁上。
我想,如果我在山里遇到什么麻烦,需要求助外援的时候,至少这个一个标志性的建筑。因此我假装对这建筑好奇,特意取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可是一旦过了这面悬崖,山里的路就变得尤为复杂起来。山里许多齐腰深的灌木,遍布的荆棘,另外则有大蓬大蓬的杜鹃,在夕阳中红得异常诡异。
我一路上被蚊虫咬出了许多包,奇痒无比。可那几个人却行走如飞,仿佛蚊虫完全就没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不过我却注意到,他们先前虽然对我很是客气,可是一旦进了这深山,脸上表情都严肃起来,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匆匆忙忙的赶路,并不时看看天边的夕阳,应该是要赶在天黑前回到村子里去。
我也一面追在他们后面小跑,一面看手机。可是不到八点钟的时候,手机完全没了信号。这时我就是想跟代苑联系,也完全没有办法了。
我跟着他们一直走到夜里十一点多,前面还是没有出现任何一个村子。不过在一片野坟地里时,几个人顶着头商量了几句,然后停了下来。
他们转过头来看了看我,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缓缓朝我走过来,眼神中逐渐流露出一阵凶狠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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