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不会相信代苑所谓的证据,所以没听她故弄玄虚的讲完,就把电话挂了。
其实她就是真有所谓的证据,那对我也毫无意义。无论我沉不沉默,这些证据都无法作为呈堂证供。因为这小人挂件,她原本就不敢公之于众。
可是,她既然这么心急火燎的来找我要东西,那就说明挂件确实不在她手里。可如果不在她手里,那会落到了何处?
按照代苑自己对遇害当晚的讲述,那听起来确实只是一起偶然事件,虽然显得太过荒谬了些,可在我们这些多少有了一些灵异阅历之人来说,这起事故,绝对不会是一个巧合那么简单。
可这样的理,你能跟谁说?
谁会相信?
天下间多少看似巧合的背景之下,其实隐藏了多少偶然之外的必然,看似正常之外的反常,可是真正感受到其中诡异,尤其是那种浓郁的灵异气息的,其实又有几人?
我手里没证据。
因此我说服不了任何人。
我现在担心的只是,那隐藏在暗处的邪恶,会不会还继续去找代苑的麻烦?
好在接下来的几天,代苑没再出现任何意外。她只是不断的给我打电话,希望我去见她一面。
我则一概以有事相推,始终对她避而不见。
后来她索性让苏景来找我,说关于那天夜里的事,她有要紧的线索要跟我对。我还是没理她。
苏景也表示无奈。
当然她并不知道关于小人挂件的事,只以为代苑依然怀恨在心,想伺机对我报复而已,所以她也替我能推就推,尽量不让我和代苑见面。
没想有一天我下班刚出门,见到代苑魂不守舍的站在化验室门外等着。
我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惊惶,隐隐感觉出了什么事。我问她:“怎么了?”
她说:“刘宇,那……我有点怕……”
我说:“你怕什么啊?”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几乎已经猜到了,那东西肯定已经再次找上了她。
可代苑只是呆站着,半天不说话。
我说:“走吧,我下班了,我们另外找个地方说话。”
那天街上人已经很多,我本身还觉得烦,代苑却老把我拉着往嘈杂处走。看来,她心里确实在为什么而深深惧怕着。
走到街心公园附近,她忽然转过身来看着我,“刘宇,那东西好像真的能招魂……”
我说:“什么东西?那小人挂件?”
代苑点点头,“我最近……我最近怎么老在半夜里,看到十楼那户人家的儿媳站在我窗台上面,浑身湿淋淋的,披头散发,那样子好吓人!”
“十楼的儿媳?”
代苑紧张的左顾右盼了一下,“我听说那女人早就死掉好几年了,我搬进这栋楼也有几年了,从来都没听说过闹鬼,现在却偏偏出了这种事……”
我问:“你见过那女人么?”
代苑摇摇头,“没见过。不过刚闹鬼的时候,我心里生疑,就找人查过,照片上看来,确实……确实就是那女人。”
我有些无奈,“你不是说,那挂件已经不在你手里了么?”
代苑缩着肩膀坐在花台边,“我不知道啊。我是感觉不在我手上了,可是……可是那女鬼……”
这下我也没辙了,“要不你先搬出去,另外找个地方住几天吧。”
“没用的,”代苑声音里都带有了哭腔,“我在单位住过两天,结果总看到一个男人趴在窗户外面看着我。我知道那男人是谁,以前单位里财务处出点问题,他是自杀了的……”
我说:“那你现在怎么办?这东西,你本来就不该招惹的。”
代苑抬起头来,神经兮兮的看着我,“刘宇,我觉得……我觉得那次我在你病房里,就是被这东西招来的鬼魂下的手,肯定就是这样……”
对于这个问题,起先我一直想的是,代苑是被那小人挂件的主人亲自下的手。不过听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东西确实没必要亲自动手,住院部的后山里不知多少孤魂野鬼,它随便招个来,就足以把代苑小命给送掉了。可以想见,那挂件跟董家村的鬼偶雕像一样,也是一个魔了。
代苑看着我,“刘宇,你说我要不要找人给看看?”
我苦笑,“你找什么人啊?”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或许让她在家里弄点香火什么的,或许可以阻止那东西前来。
不过这话我没法说出口,虽然我这提议与民间那些跳大神的全然无关,可是表面看起来确实就是一回事,而这种事从我一个行医的口中说出,肯定不合适。
不过我还是奉劝她:“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从什么地方弄到的这东西,就把它送回什么地方去,我认为这才是最根本的解决方案。”
可是代苑却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我绝不会送回去。”
我说:“你这么固执,迟早会把自己小命给陪上。”
代苑还是摇头:“总之,这东西我绝不能送走。”
我好奇的问:“你不会还指望着用它来跟耗子交换条件,用你那块玉石大大赚上一笔吧?”
代苑不回答。
我说:“好吧,如果你真觉得这笔钱比你小命重要,那你继续,以后别再烦我了。”
临走前,代苑一再央求我先别把这事跟冯浩说。
我自然明白她是不想让耗子知道那东西她已拿不出手,没了让耗子替他赚钱的条件。
其实我本来就不想说,既然耗子自己已经决定放手这事,我也不会强行将他拖进来。
不过几天以后,耗子还是在电话里主动提了这事。他问我代苑最近如何,有没有跟她见过面。
我敷衍了几句,故意问他是不是真对那笔钱动心了。耗子说不是这样,他只是担心,那挂件在代苑手上,可能会给自己引来麻烦,甚至是危险,所以要想办法劝她把东西送回老巫师手里去。
我苦笑,“你认为她会这么做么?”
耗子也无奈。
我说:“你就让她自己折腾吧,出什么事,也是她自己招的,跟你跟我都没关系。”
耗子叹了口气,“跟你确实没关系,至于我……我想我难辞其咎啊。”
“这又是为何啊?”我不耐烦的叫起来,“你怎么到现在还是这副德行,别人出什么事,你都往自己身上揽,都觉得跟自己有关。”
我知道,自从他父母的出事之后,耗子这个心结似乎就永远解不开了。尤其到了现在,他仿佛更加坚定了当年就是自己动了那小参,招来了附近的野鬼,把他父母给害死了。
可是耗子却很平静的说:“老刘你想想,当初确实因我一念之间,对人家这件招魂法器动了好奇之心,才会让小代坚持用她来跟我做交换条件,这不是我的错,还是谁的错?”
我无语了,“按照你的逻辑,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就永远都不用有任何念头了。因为任何的起心动念,说到底都是杀念。”
耗子苦笑,“那倒不至于。”
我说:“总之这事,我拜托你就别多管了。她爱怎么着怎么着,你越管,她越以为你对那小人念念不忘,结果只会让她自己陷得越深……”
耗子叹了口气,“我明白。”
几天以后,代苑给我信息,说有人给她看了,不过解决的办法要花一大笔钱,她算算有点划不来,所以就拒绝了。
我彻底服了。
同时也放下心来,至少她对钱财的不理性热爱,倒让他对待各种花枝招展的“大师”,保持了看似理性的抵触和拒绝态度。
紧接着,她又说,那些东西似乎都怕电。所以手机等电子设备,很难捕捉得到它们的图像。
好在既然知道它们真的怕电,那只要电灯开着,那些东西就似乎真的不是很嚣张了。
只不过电灯一直开着会很耗电,现在电费每度又长了一毛钱,偶尔开一个晚上倒没事,不过长时间开着就需要很大一笔电费了。
所以,她把这个程序也免了,只在床头留一个很小的壁灯。这样一来,那些披头散发的女鬼,色迷迷盯着她看的男鬼,都被挡在了小灯灯光照不到的灰暗角落里,不敢靠近她床了。
我说:“停电了,怎么办啊?”
她言语之间很是得意,“我搬进这楼里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停电的呢。”
我想了想,“要那只鬼一时兴起,把你房间里电闸给拉了,怎么办啊?”
她更得意,“鬼那么怕电,怎么敢接近电闸,你想太多了……”
不过后来,事故还是发生了。
那天刚上班,姚晓荟找来告诉我,说我住院那次,来看过我,后来又被发现出了以为的那个叫代苑的,竟然穿着睡衣跳楼了。
我一听这话,浑身出了阵冷汗。
姚晓荟忙安慰我说:“没事,没事,她只是要跳,最终还是被救下来了。不过腿脚擦伤了许多,现在人就在住院部呢。”
我刚到代苑病房时,见她脸色苍白躺在床上。
当时房间里有几个他同事,见到我来,他们都各自上班去了。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
她只是无助的看着我,半天才道出实情。原来头天夜里,她正睡得好,忽然听到衣柜里嘁嘁嚓嚓的想,仿佛有人在翻她东西。
她想到自己银行卡什么的都放里面,心里一着急,没用电筒就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奔过去。
果然有个恶鬼蹲在她衣柜里,她一开柜门,那东西就滚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呼救,就感觉背上有人在推推搡搡。
她马上就感觉头脑有些迷糊了,人竟然不知不觉的就往房门处走,然后鬼使神差的,是真的“鬼使神差”的,就把家里的电闸给拉了。
自那以后,她家里简直就乱了套。除了有电子产品摆放之处,似乎到底都是群鬼乱舞。
有只色鬼甚至不断的往她身上逼过来,她想夺门而逃,结果门上拴了一只吊死鬼,伸着一条红色头,表情无辜的看着她。
最后,她只好往街灯闪烁的窗外上躲,同时感觉有东西在她背上推了一下,她就往外直摔。
好在那楼房到处安装了防护栏,她终究是没有落地,不过腿脚各处都有擦伤,人也吓得不轻。
我说:“你厉害!几张银行卡就可以要你性命!”
她愤怒的看着我,“他们要纸钱,我大可以给他们烧。至多花个几十块钱,在他们那边就成千上万了!可他们要真把我人民币给毁了,那我到最后,不一样还是得跳楼……”
我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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