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城里,一条大河自北向南流淌,河面宽阔,岸边是埠。说来也怪,河西的埠却叫埠东,几千年了,琅琊人就这么叫着,谁也不解其意。
董皋老爹带着他的三米三八大鼓,穿过一尺街,来到埠东,一眼就瞧上了这个地方。就是这个地方了。他想。
董皋老爹生在泺水,对水有着特别的依赖,到人间创建鬼谈社,也是奔着水去。
董皋老爹能够带着他的三米三八大鼓,顺利来到人间,很有必要说一说一尺街这个地方。因为他是穿过一尺街来到人间的。
一尺街,顾名思义,只有一尺。但那只是夸张的说法,指这条街很短。不管怎么说,一尺街短得不像一条街。但它确确实实就是一条街。
三米三八的大鼓,足有董皋老爹的个头两个高,要想把它弄到人间,绝非易事。董皋老爹虽然会飞鼓法术,也就是坐在大鼓上,飞奔旋转,腾云驾雾。但那是在阴间,若是阳间,他却没有经验。
董皋老爹说唱山东大鼓,是离不开这面三米三八大鼓的。离开琅琊水泊时,他推起那面大鼓,就像小人国的小人儿推着一个大轮胎。结果那面大鼓从山上滚下来后,就再也收不住脚步,飞速朝前跑去。董皋老爹立马慌了,一溜小跑,紧随其后。
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跑得董皋老爹浑身是汗,他想收住脚步歇息一下,都不可能。就在他万分紧张之际,只听得那轮大鼓噗地一声,像是闯进了一座棉帐。紧接着,就是汽车喇叭声,行人的脚步声,小贩的叫卖声,一派喧闹的景象。
董皋老爹一抬眼看,兴奋不已。
到了。他竟然一不留神,把他的三米三八大鼓推到了人间。
董皋老爹继续推着他的三米三八大鼓走过市区,引得路人一阵唏嘘。
“哇,这么大的一面鼓!”
那高度,足有双层公交车身那么高。再看看那位干瘪的老头,正不停地挥动手臂,推动那面大鼓。
“哇,力气真大啊!”
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是来自阴间的一只鬼。一个鬼老头。
董皋老爹在埠东岸边,之字路下,扎下营寨。
背面是一个桥墩,靠桥墩处,顶上一个护栏,可以遮风挡雨。董皋老爹只是把那个处所简单处理了一下,就在护栏下安下身来。
鬼的适应性极强。离开阴暗潮湿的阴间,来到阳世里,哪怕一片草地,一顶树冠,对鬼来说都是好去处呀。
没有装饰豪华的书码头气派,没有茶餐厅优雅的小资氛围,更没有冬暖夏凉的空调开放。董皋老爹秉承的是一种粗粝、开放的格调,是市井街巷式的人人可观的文娱风尚。更为关键的是董皋老爹的说唱内容,都是涉及鬼怪的,自然吸引大众。
所以,董皋老爹的鬼谈社的招牌一挂上来,立刻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众多游客纷纷上前,一探究竟。
董皋老爹说唱山东大鼓,从每天下午两点准时开始,至四点半结束。中间休息半个小时。围观的听众在大鼓跟前,一边听着董皋老爹的奇谈,一边琢磨着那一面大鼓,真是一道奇特的风景。
董皋老爹开唱的剧目是《相爱一百天》。
一开始,董皋老爹还不能放开自己。比如,讲到高兴处,一步跳到大鼓上去。他不敢,他怕把听众吓坏了。人们都不知道他是一个鬼啊。作为一个平常人,没有草上飞的本领,怎能一步跳到那么大的鼓上去。但是他的故事,仍然吸引了一大帮人。
董皋老爹以鬼谈客自居,每日谈鬼、论鬼,狐仙妖怪,鬼语魔音,谈笑之间,让人忍俊不禁。他的大鼓前,天天围满了人。有的听众听了,把故事编成**,连同董皋老爹的图片,一起发布出去。到了最后,直接有记者来采访董皋老爹了。嘿,发出来的题目是《牛人鬼谈客》。
一时间,董皋老爹成了琅琊城街头巷尾的新闻,关于他的八卦比比皆是。
等到苏宁、白袍先生、夷山道人、图门赶到埠东的时候,董皋老爹的鬼谈社已经经营得有模有样了。
苏宁看着那三米三八的大鼓,十分纳闷,问董皋老爹,你是怎样把这面大鼓运到人间来的。
董皋老爹说,他从琅琊水泊,一路把大鼓滚下山,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就滚到一个叫一尺街的地方,紧接着就听到汽车喇叭声、行人的脚步声、小贩的叫卖声。然后就一下子滚到人间来了。
一尺街?那个地方他曾经去过一趟,很短很短的一条街道,短得像兔子的尾巴。
苏宁想,既然能把大鼓弄进来,也就能把其他东西弄进来。反过来,也能把一些东西弄进鬼间去喽。比如汽车,比如枪支弹药。或许,精灵镖局的卡车,就是从一尺街运进去的。看起来,那一定是阴间一个秘密的走私通道。
苏宁看了一遍鬼谈社的布局,若在以前,他在人间的时候,如果弄这样一个书码头,怎么也得有模有样租几百平米的场地,装饰考究,然后再聘请几位资深的艺人吧。
董皋老爹说,你说的那是经典艺术,咱这里是大众艺术,要的就是这种粗粝的效果。
夷山道人也觉得董皋老爹的思路不错。再说了,现在是起始阶段,可以循序渐进,不必一步到位嘛。
鬼谈社的对过,是一个画室。白袍先生一看,不正是周晓葵的画仙坊吗。这么巧。这个地方还真让董皋老爹找对了。与画仙坊在一起,一定能营造出一个灵异气氛来。
末了,苏宁拿出一沓子人民币,对董皋老爹说,这些钱你拿着,缺什么就购什么,入乡随俗,一切都要按照人类的规矩去做,不要亏待了自己。
董皋老爹说,其实用不了多少钱的。对着一条大河,河里什么都有。这几天每天都是去河里捕几条鱼,正吃得快活哩。
苏宁他们在鬼谈社呆了一个星期,辞别董皋老爹,打算回琅琊水泊去。临行之前,苏宁指派图门留下来,帮助董皋老爹打理鬼谈社。
图门正打算随苏宁去琅琊水泊,说我一个粗人,既不会唱,也不会念,留下来有什么用。
苏宁说用处大着呢。董皋老爹一个干瘦的老头儿,独自呆在人间,麻烦随时都会有,没有一个帮手怎么行。
图门听了,想想也是,自觉留了下来。与苏宁、白袍先生、夷山道人挥手告别。他和他们相处了一个多月,就这样分开了,竟然有些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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