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在玉婷那边喝茶聊天,小丫头蓝灵送了手炉来。
“谁让你来的?”她接过去问道。
蓝灵忙回道:“绿柳姐姐见外面起冷风,便让奴婢送了手炉来。五姑娘这里自然是不冷,可回去的路上难免有寒气。”
“听听,绿柳那丫头又心细又周到。若是单说怕你冷,我少不得挑眼,便强调路上用。还是四姐姐会调理人,粗粗笨笨的小丫头都成了人精。”玉婷语气中满是羡慕,“我跟前的丫头一个比一个蠢笨,什么事情都要教上几遍,还是做不到好处。”
“她不过说得是实话,哪里有你说得那般好。”繁星起身,蓝灵赶忙上前侍候穿披风。
玉婷亲自把她送到门口,看着她离开才回了屋子。
“她答应帮忙了?”周姨娘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
玉婷点点头,“虽说她脾气性子大变,不过骨子里还跟以前一般,见不得人家对她好,听不得几句软话。”
“姑娘大了,心思越发大,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只是我冷眼瞧着四姑娘像换了一个人,眼下太太、老爷又看重她,千万别给她白白做了嫁衣!”周姨娘眼中满是精光。
“事情成不了没我的错处;若是成了,她能入黎嬷嬷的眼,也算她的本事!”她用鼻子哼了一声,满脸都是不屑。
周姨娘见了长叹一口气,抚着她的头说道:“难为我儿,聪慧多才,却不敢露其锋芒。屈居大姑娘之下,每每奉承讨好,我见了心里难受啊!”
“娘不是常跟我说,大姐姐是嫡长姐,凡事都应该占头一份。我若是争抢,必然会被踩得死死。不如韬光养晦,将来谋个人家做正室。哪怕是门槛低些,总比富贵人家的姨娘强的多!
可我这心里始终不服气,凭什么我就要挑个门槛低些的人家?论样貌,我不比大姐姐差;论才学,我也不输她几分,出身就这般重要?
我偏要争争,只是眼下还不是时候!姨娘别再替我操心,有你享福的那一天。
先有罗姨娘风光无限,后有宋姨娘再得父亲宠爱,姨娘也该把心思放在父亲身上。不期盼父亲独宠,只要他心里有姨娘一席之地,这日子也容易熬些。”
“你再有算计也还是个姑娘家,有些事情不懂。”周姨娘回着,“太太是什么角色?罗姨娘是从外面买进来,没什么根基,更无子女,老爷再怎么宠爱都无妨。宋姨娘是太太的陪嫁丫头,更是被太太攥在手心里。
眼下大姑娘马上及笄,到了该说婆家的时候。开春岳麟书院招学生,太太又为两位公子操心。你别以为太太拿她们没辙,不过是懒得理睬罢了。
当年的崔姨娘何等风光..”话说一半,她突然停住。
玉婷见状一皱眉,“府里还曾有位崔姨娘?怎么从来没听人提及过?”
周姨娘马上捂住她的嘴巴,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她不可再提“崔姨娘”三个字。
“今个儿这话你权当没听见,也不许再打听!”她反复强调,玉婷只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不再追问。
自从她懂事开始,就没听过有崔姨娘这个人。再瞧姨娘的样子,看来崔姨娘是府中的禁忌!到底有什么秘辛,姨娘竟然连自己都瞒着呢。
听姨娘的话外之音,太太把这位崔姨娘视为大敌,最终又把她制服了。
太太看起来面善,却是个心狠的角色。当时肯定是腥风血雨,以至于崔姨娘成了不能碰触的禁忌。
看来姨娘知道些细情,这是不是太太始终对她们母女容忍的原因?
玉婷满腹的疑问,却不得不暂时埋在心底。眼下她要勤加练习书法,希望短时间内能够再进一步。
外面飘起零星雪花,繁星抱着手炉裹紧披风,抄近路从流连阁的后面绕过去。
她刚走到侧门附近,就见双菱端着什么进了流连阁。
蓝灵见了笑着说道:“这段时日三公子读书十分用心,太太便时常送些补品过来,不知道这次又炖了什么?”
“哦?”她听了眉头一挑,“三哥哥肯用功自然是好事,就怕他是挂羊头卖狗肉。”说罢带着蓝灵奔后边。
流连阁后面有一条小夹道,穿过去再走不远就是冬苑,平日里没什么人经过。
孟安的小书房和小夹道只有一墙之隔,里面的读书声清晰的传了出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三爷,这个昨个儿好像读过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紧接着是孟安的训斥声,“你懂得什么?先生教导:书读百遍其义自见!《论语》是重中之重,我才读到第二遍,怎么能成!”
“奴婢是不懂,不过明儿个太太要询问。奴婢学不好,要挨骂。三爷只当可怜可怜奴婢,静下心来好好读书,考进岳麓书院才扬眉吐气。”
“不过是一个书院,有什么难的!”孟安狂妄的说着,“爷保证能考上,你就别整日紧盯着,让我心烦。出去,你在跟前我反倒分心!”
“这可不行。太太让奴婢寸步不离,奴婢..”
“那昨个儿晚上我拉你,你跑什么?”孟安的语调变得轻浮起来。
“三爷,奴婢可是太太身边的人。”
“母亲把你给我爷,自然就是爷的人。等爷考上岳麟书院,你也算是有功劳。到时候爷把你长长久久的留在身边,咱们夜夜红袖添香,可好?”孟安嘻嘻的笑起来。
“等三爷考上再说吧。”那丫头的声音也不似方才那般生硬坚决。
繁星在夹道听得清楚,不觉眉头紧皱。倘若他不真心想要读书,旁人谁都没辙。弄个丫头看着不是办法,反倒适得其反,看来太太打错了算盘。
“姑娘,里面说话的是太太跟前的芳瑜。舒桐姐姐嫁人,流连阁缺个大丫头,太太就把身边的芳瑜打发过来。”蓝灵轻声回着。
繁星听了点点头,紧走几步出了夹道,问道:“舒桐现如今怎么样了?”
“起初她被关在屋子里,后来刘老鳖见她不哭不闹,便把她放了出来。别看她那相公傻,可对她却是好得不得了。她在刘家倒是吃香的喝辣的,整日什么活都不用做。”
“凡事总是有失有得,惜福才能常乐。”繁星闻言自言自语的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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