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归正传,沈霓裳不理会他打趣,只正色等候答案。
罗才想了想:“要不……我多弄点药?”
……沈霓裳面无表情。
罗才讪讪笑:“你晓得的——那个,我也没别的能耐……”
算了,明显此路不通,沈霓裳放弃。
&是我们走了,你还打算留在东都?”沈霓裳问他。
沈霓裳的语气虽无明显情绪,但罗才也听出了其中的关切。
用余光飞快地瞄了穆清一眼,打了个哈哈儿:“看看吧。”
沈霓裳问出问题后也在垂帘思量,故而也没注意到罗才的小动作,沉吟片刻:“我们若是得手,木临风必定会大肆清查,说不定也会疑心到我们身上。届时一查,最后自然会露陷。你同我们有接触,恐怕也会牵连。”
欧阳泽明虽是暂时幽禁了钱周氏一家,但也不可能杀人灭口,事情一了,自然也要放人。
即便恐吓他们不敢往东都王都来,但一是那家人未必能听,二是即便听了,事后木临风一查,也同样知晓他们冒身份入府之事。
他们从木家救走了人,木临风不可能就此罢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身份应该很难查到,但事情真相很大可能会被知晓。
沈霓裳确实担心罗才被他们牵连。
罗才没出声。
沈霓裳又道:“其实你要查的事情已经过了那样久,就算查到了也没有意义,不如先安全为上。”
罗才笑了笑:“到时候再看吧。”
&了,脚筋被挑断,能接好么?”沈霓裳忽地问。
罗才愣了下,反应过来:“是你们要救的人?”
沈霓裳点头。
&了多久了?”罗才问道。
&该就这两月之内,具体不知。”沈霓裳回道。
穆清看着两人对答,心中对罗才的身份愈发迷惑。
他还没听说过有人能将断掉的脚筋接好的,这人究竟是谁?
罗才有些迟疑纠结:“能是能,可这需用的药材极是珍贵。”
罗才脸色明显的不情愿。
他本对中土人就没什么感情,不讨厌的便是算不错了。
这个女子同他无亲无故,罗才心中着实舍不得,若是旁人问,他早一口回绝了,只因是沈霓裳,他才会这般纠结回话。
&不是一般人。”沈霓裳知晓他心结,顿住,看着罗才若有深意道,“她恐怕同蝉衣族关联不小,她身上有百鸟羽衣。”
罗才蓦地一惊!
沈霓裳看向穆清。
穆清向罗才颔首:“我们都亲眼见过。”
罗才神情立时不同,沉默须臾:“行,我试试。”
这个理由能打动罗才,沈霓裳有想到,但没想到罗才竟然这般爽快,不由好奇。
&就不怕这百鸟羽衣是她从别的途径得来?”沈霓裳问。
穆清也望着他,显然也意外于罗才态度转变之快。
罗才用奇异深意的目光看着两人:“百鸟羽衣是蝉衣族织部司长老代代相传的密技,一代司长老一生只织一件百鸟羽衣,而且,只送给自个儿最心爱的女子。这个女子若有本事从别的地方得来或是从蝉衣族偷来,若有这般本事,她此刻就不会落到这般地步了。”
穆清同沈霓裳齐齐惊愣。
对视一眼,两人皆想起了十万大山外桂城初见花愫时的情景。
那时,花愫正失魂落魄地看着一户人家成亲……
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猜疑,花愫同蝉衣族,该不会有他们想的那种关系吧?
难道就是罗才口中的蝉衣族织部司长老?
紧接着罗才又扔下一句。
&衣族织部历代皆为三部之首,织部司长老也就蝉衣族的族长!”
两人又是一震!
继而说不出话来。
无语片刻,沈霓裳回过神来,忽地想起自个儿搜集到了边族资料中并无蝉衣族人的外貌特征,若是木家同蝉衣族真是他们猜测的那种关系的话,蝉衣族人的外貌应该同中土人无甚区别。
但这般想着,她还是随口问了句:“蝉衣族同中土人是否样貌无异?”
到目前为止,沈霓裳能确定的,百灵族香族同中土人的相貌是没有差异的。
岐山族应该同中土人也没有外表上的明显差别。
&他都没分别,一个模样。”罗才说得也随意,“只一样有差,蝉衣族人皆是六指,手六指,足也六指。”
手足皆六指,这样的区别说明显也明显,说不明显,也不算太明显。
但木家人似乎没有这样的传闻出来。
这种基因领域的东西,沈霓裳了解不多,也不能做评判依据。
&问这个作甚?”罗才也敏感,反问沈霓裳道。
此事说来话长,时间无多,再说也是虚无缥缈的猜测,眼下一点证据都无,沈霓裳也就不提了,只道:“日后再同你说。”
万一说了,按罗才对“骡子”的兴趣,说不定更不走了。
罗才有些不高兴,悻悻道:“亏得你是问我,眼下知晓这些的人可不多了。我什么都同说,你却日后再说。小骡子,这世上就咱俩可是最亲的!”
又来了……
&好好,跟你最亲,行了吧?”沈霓裳投降,无奈看了眼更漏,“不是我不同你说,时辰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
她可不想再被这“老骡子”戏弄一回。
这两日,这院里的丫鬟仆妇见到她,神情都颇为怪异。
她虽不在意这些,但也绝不会说喜欢。
罗才也知沈霓裳他们此际不能惹人疑心,遂点点头,转身走出一步:“有事就来医馆寻我,我就住医馆里。”
沈霓裳表示知晓。
罗才又偷偷看了穆清一眼,走了出去。
这一回沈霓裳注意到了,却也没多想。
穆清同罗才一道过去,同余老太君交待了一声,直说是人有些累,需要多休息,其他并无提及。
余老太君被司夫人陪得很开怀,知晓无大碍后便打发穆清去陪沈霓裳。
穆清回到房中,沈霓裳还在思索办法,穆清便未有打搅。
安静坐在一旁相陪。
没过多久,有丫鬟来叩门。
沈霓裳回到屏风后,穆清去开门。
丫鬟很眼生,之前并未见过,穆清不由提起警惕问来意。
丫鬟很是知礼,语气也谦卑:“奴婢是十六少爷远里的。我家少爷同府中其他的少爷还有些亲友故交家的少爷们一道起了个文会,我家少爷遣奴婢来请石姑爷,还请石姑爷赏脸才是。。”
十六少爷?
穆清反应过来,就是那个头一日迎他们入府的木华。
也是那位木宝珠的胞兄。
穆清不想去,正想出言婉拒。
那丫鬟也是个知机的,抢先一步笑着开口:“文会虽是我家少爷起头,但十七少爷也来了。十七少爷稍有出院子,这回还是听得请了石姑爷才破例的,还请石姑爷成全我家少爷的脸面。”
沈霓裳在里头听的真切,柔柔唤了一声:“锦春,何事?”
穆清便趁机道了个不是,转身走入屏风后。
两人低低商议。
&么?”穆清眼神询问。
沈霓裳沉吟低声:“木靳木华都在……不去恐怕不大好。”
她才让大夫诊过脉,也报了无事,穆清若是推脱,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以“石锦春”的身份,遇上这种场合,还木华亲自派人来请,赴约的举措才是合乎礼仪和人设的。
但沈霓裳也担心。
木宝珠下药的事儿都干出来了,木华是她亲兄长,虽说那日所见木华应不至这般糊涂,但凡事难免有个万一。
穆清经事不多,人也单纯,沈霓裳还是有些不放心。
&姑爷?”那丫鬟在门口唤了声。
&是去吧。”穆清想了想还是决定,“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不去反倒惹人注意。”
也只能如此了。
沈霓裳嘱咐他:“那你小心些。”
穆清点头,行出一步忽地又顿住,折身回来走到一侧,将一块布料厚实的面巾轻轻掌力无声息的一分,取了一截塞了衣袖。
沈霓裳目露不解。
穆清也没解释,只温和笑笑,行了出去。
穆清跟着那丫鬟行到一处院落。
还没进门便听得里面人声不少,皆是男子声音,穆清放下心来,看来这丫鬟身份是真。
进得门去,果然见到不下二三十人在院中。
木华木靳两人皆在其间。
见得穆清步入,木靳未动,只朝穆清颔首笑了笑,木华却大步迎了上来,很是亲近的寒暄了几句。
前日里在余老太君院中发生的事,木华早已知悉。
秦夫人虽是对这家人不快,但余老太君这几日有了这一家三口相陪,再也没召唤过木临风,木临风落得清净,故而对“钱周氏”一家三口观感尚算不错,尤其是“钱妙音”头一日的果决出手,免去了许多可能的麻烦,让木临风也甚是悦色。
那日口头说的奖赏虽还没兑现,也是这几日筹备寿宴忙碌无暇,但对于木华,还小小的记了一功的。
木临风还特地嘱咐木华,老祖宗寿辰之前定不能再生是非,必须保证寿宴安稳圆满。
木华是机灵人。
如何听不出木临风的言外之意。
无论如何,寿宴之前将人安抚好,这家人自然也会哄好老祖宗,老祖宗心情好身子不出大问题,寿宴才能顺顺当当。
今日他表弟提议起文会,他便干脆也顺便请了这“石锦春”一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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