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底抽薪!”
穆东恒一字一顿。
穆清愣了下,拧起眉头想了想,抬首问:“什么意思?”
穆东恒几分不屑地看他一眼:“为今之计只有先下手为强。你当我同你娘认下这门亲事就安稳了。你们的那桩定亲无媒无聘,明眼人一看就知,太后若不想承认有千百种法子否了。何况那姓沈的还是那般出身,太后若是不认,旁人也说不出什么。即便是真定了亲也能退亲!”
“那你的意思——”穆清有些明白了,却不能确信。
不是不信穆东恒的这个主意,只是如今当下这种局面,他想不出能用什么法子达到这个目的。
见穆清露出这般神情,穆东恒露出几分淡淡“孺子还算可教”的意味,但总归是不爽,故而还是冷笑讽刺:“除了这个你还能想到更好的法子?定了亲可以退亲,简王府不会在意。可成了亲,便休妻再娶,那也是继室——你看上的那丫头也不是个善茬儿,我瞧着胆子也不小,想必是不会惧怕在这等情形上同你成亲吧。”
成亲。
直到穆东恒明明白白说出来了,穆清才确信自个儿没意会错。
听明白之后,穆清有些怔然。
也有些不真实。
同霓裳成亲?
以前是想都不敢想。
后来是日思夜想。
可现在……
他有什么脸同霓裳提成亲。
即便这似乎是解决目前处境的最好法子。
釜底抽薪,先下手为强。
可是心里又有些许涌动而出的喜悦和企盼。
他想同霓裳成亲。
也许只有这样,心中的那些忐忑和不确定才能寻到一丝安稳。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可以更名正言顺的守着她,护着她,日夜相伴,一生一世不离。
也可以用一生一世的时间去弥补,去让霓裳谅解。
一时之间,穆清面色神色变幻,忽喜忽忧,忽明忽暗。
“如何成亲?”
穆清听见自个儿轻轻发问。
“跟我来。”
穆东恒瞥他一眼,转身行了出去。
一行三人回了东城别院。
没有走前门,穆东恒带着穆清到了西边的角门。
一名黑甲兵士闪身而出,将角门打开,三人行了进去。
穆东恒此番带了一百名亲兵入王都,如今就安置在别院西边。
穆清知晓,却是头一次来。
走到一处院落,穆东恒回头看了一眼:“你一人进来。”
穆清看了眼走出的一名亲兵头领,转首朝小扇子点了下头,跟着穆东恒进入屋中。
这间屋子似是这名亲兵头领的住处,屋子不大,甚至简洁。
穆清的目光在屋中一扫,几分不明地看向穆东恒。
他不明白穆东恒的意思。
“你娘知道那姓沈的丫头?”穆东恒问。
“知道一些。”穆清看着他回,望着穆东恒的神情,穆清有些明白了,“论武会和药引的事儿娘知道,其他的没说过,娘也没问。”
穆清一说起这个,穆东恒倒是想起了早前就有的一个疑问:“那块黑楠你们从何得来?凌家便是有也不会拿出来,还是凌家后来拿出来用的你们几人的名义?”
穆清不回答。
穆东恒也不是十分在意,淡然讽刺地一笑,回到了原先的话头:“你想要成亲得先让你娘知晓,这样你娘才会帮忙。你同那姓沈的私定终身之事,我不会信,但你娘会信。只要你娘信你便会帮你。不过——”
穆东恒顿住,神情一瞬间暗沉些许。
穆清盯着他,眼底一抹了然:“你怕事情揭开就瞒不住?”
穆东恒阴沉着脸:“我没想过能一直瞒着她,外头的事儿,她迟早也会听说。”
穆清明白过来了。
他一直没问过穆东恒打算如何在长公主跟前将早前的事情抹平。
穆东恒说的,他自然也清楚。
只要长公主醒过来,即便是一直留在王都,终有一日,长公主也会听说。
司夫人说了,穆东恒自会想法子圆。
尤其是在有隆武帝的默许之下,此事对善于谋划又对长公主知之甚深的穆东恒而言,应是不难。
如今看来,穆东恒果然是早有思量。
而眼下穆东恒带他到此处,应是同这一点有关。
长公主的身体在渐渐康复,也势必会慢慢同外界接触,长公主何事会听闻知晓,谁也无法断定。
他需要穆东恒的帮忙。
而穆东恒同样需要他来帮忙遮掩。
已经发生的事无可掩饰,那只能让长公主相信那是个误会,而他们“父子”两人,已经化干戈为玉帛。
穆清看了穆东恒一眼。
“你想如何做?”穆清问。
“十八年前,我曾带兵围剿安平寨——”
穆清身形猛然一震!
穆东恒却未注意,只眼帘半垂继续道:“……那匪首悍勇无比,三千精兵围剿一日一夜竟差点未将他拿下,而后还是为了掩护他几个手下逃走,他才力竭成擒。我两人虽是官匪相对,可我也不得不承认,此人之勇猛为生平仅见——”
穆清紧紧抿唇,袖中手微微轻颤。
“……他的那些手下人虽不多却也是个个能耐,对他忠心无比,于我自是恨之入骨。此人虽非死于我手,但那些逃走的安平寨余孽却是将我视为生死大仇,刺杀下毒样样皆来。我身边的暗二、暗三、暗四皆死于其手,暗一的一条胳膊也是因此而失。”穆东恒顿了顿,眸光冷冷几闪,“若是你娘问起,一切便以此为由便可。”
穆清用尽了气力才维持住:“你想推到安平寨头上?你想让娘以为一切都是安平寨做的——你凭什么让娘相信……我都不能信!”
虽是竭力抑制,但语声还是透出些紧绷震颤。
穆东恒看了穆清一眼,眼神有些奇怪,但他转念一想,便将穆清的紧绷当成了被他这番话牵忆起前事后而生出的怒气。
穆清是恨他的。
穆东恒心里清楚。
设身处地,换做是他,自然也会恨。
如今两人的妥协,不过是情非得已的让步,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这样一想,穆东恒心中的那抹异样也就消失了。
“我自然有法子让你娘相信。”穆东恒语声淡淡,“我也不算说谎,安平寨本就向我和你娘下过毒,只不过未能得手罢了。后来他们不敢动,是因我有人质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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