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祭神坛内有一块荒凉的土地,那里坐落着一个破旧的小亭,或许是因为被遗弃太久了,亭面上已经堆积出一层厚厚的沙土,就连上方的牌匾也都被时间彻底的埋没,难以分辨。
缘灭站在小亭中,很平静,但细看之下,他的眸光深处,隐藏有一丝淡淡的警戒,深入此地这么久了,他一直很小心,绝不会轻易的暴露自己,那蒙在脸上的黑布,至今都没有取下。
“咔~~咔~~”忽然在他的后方传来碎裂的声响,那是一个冰雕,一丝丝裂缝由内产生,逐渐的放大,片刻间,一个灰眸男子破冰而出。
“多管闲事!”灰眸人冷冷的说道。
“是你把别人想的太简单了!”缘灭淡淡的说道,“你以为你能想到的,别人就想不到么?你这样做,只能是把主动权交由他人,最后想脱身都难!”
“哼!”灰眸人吐了口淤血,说道,“你倒是清闲自在,那边那么多人都在寻找你的行踪,你居然还能悠闲自得!”
“乌合之众,莫说他们寻不到,就是寻到了,我也有脱身之法!”缘灭缓缓转过身,面向灰眸人,说道,“又见面了,左翼!”
“缘灭!”左翼冷漠的开口,“你既然早有脱身之法,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莫非是为了那个叫灵儿的女娃?”
缘灭没有回应,反问道,“你呢?你来这里做什么?”
两个人默默的对视,谁都不肯说出自己的目的,良久以后左翼缓缓的说道:“可以肯定的一点,西蒙若是见到我,不见得会杀我,可若是见到你,那就不一定了!”
“你又错了!”缘灭摇头,“西蒙这个人,我琢磨他有一段时间了,他若真想杀我,不会闹出这么多的动静,只需要亲自出手,配合这些所谓的乌合,我必在难隐藏行踪!”
“怎么?你敌不过他?”左翼幽幽的说道,“还是你对自己没有自信?”
“敌得过敌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缘灭笑了笑,“我内心若真与他为敌,就不会冒险深入此地了!”
“这倒是怪了,你们两个不是为敌,却为何一个躲着不见,而另一个却始终沉默不语呢?”左翼疑惑道。
“这一点我也想不通!”缘灭抬头看像上空的大阵,皱了皱眉,“他以大阵困我,显然是不想让我离去,至于最终的目的,我想就连今天那个萨文丁也不见得能明晓!”
“萨文丁!”左翼冷笑,随后眉头又皱了一下,“西蒙的这个徒弟,不简单啊!”
“岂止不简单,那一招苍灵雪羽虽然强大,但你若是细心观察,你会发现他仍然是有所保留的!”缘灭评价道,“这个人隐藏的很深,若是给他时间,说不定会有青出于蓝的可能!”
“够了!”左翼挥了挥手,不耐烦的说道,“我不想和你谈论这些,你找我来,是有什么事么?”
“说起来你我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缘灭笑道,“如今我们同被困在这里,不如联手,相互有个照应!”
“笑话,跟你联手?”左翼冷笑道,“如今你在这里可是人人喊打,我跟你站在一起,是闲自己命太长了么?”
“你脑子倒是很清醒啊!”听到拒绝,缘灭并没有生气,他顿了又顿,上前问道,“你以身犯险可是在寻一个地方?”
左翼脸色一变,冷冷的看着缘灭,默不作声。
“恰巧,我正好也知道这样一个地方!”缘灭竖起一根手指,缓缓握拳,“今晚你我不妨合作,到时候各取所需!你不吃亏,如何?”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了!”左翼开口,他细想了片刻,最后伸出了手掌,握拳重重的打在了缘灭的拳头上.
午时,巫府内那些新进的弟子被萨文丁以通幽印记为名,都已经带走了。此刻又重新归附了寂静,除了那最深处的后院。
“你还没告诉我,巫魁是做什么的?”灵儿追着七杀询问,她总觉得今天早上那些女子的离去,没有那么简单。
“灵儿,别胡闹了好不好!”七杀皱着眉头,“总之你还是想办法联系到缘灭,让他赶紧带你离开!”
“哼!”灵儿哼了一声,嘴里嘀咕着,“巫魁,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
“灵儿,你真的有办法联系到那个缘灭么?”含月上前,迟疑了片刻,询问道,“到时候你可不可以把我也带上,我想下山去看看阿友!”
“师姐!”七杀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实在搞不清楚这些女人都在想些什么,“师父下命令了,你不得离开此地半步,更别提踏出巫山了!”
“你是师姐我是师姐?”含月目光一横,挺直了腰身,说道,“师姐的事,你也要管么?”
七杀无语,只能默默的苦笑。
“灵儿,你们这次上山到底想干什么!”含月凑近万灵,低声询问,“你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们!”
“师姐,你!”七杀又插嘴了。
“闭嘴!”含月瞪了七杀一眼,“女儿家家的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老是偷听!”
“没有拉!”灵儿心慌的说道,“我...我就是想学巫术!”
“装!你还装!”含月不满道,“在这样就没意思了!”
“他..他...他在找一个人!”灵儿的内心挣扎了半天,最终支支吾吾的开口。
“找谁!”含月询问,就连七杀也忍不住又凑上前来偷听。
“是我们以前的持剑长老,名字叫图克!”灵儿鼓起了腮帮,抬头看着面前的两人,询问道,“你们知道他在哪么?”
“图克!”含月疑惑道,“好熟悉的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七杀脸色一变,因为图克这个名字在蛮荒是一个禁忌,他还记得十年前那个人从中原归来,当时就与师父西蒙有过一场大战,两个人一直打到荒漠深处,胜负始终不明,后来师父一个人回来了,颁布了一条神令,在巫山,谁敢言图克这个名字,杀无赦。
如今十年光阴已过,此事也就被渐渐的掩埋了,因此更是少有人还记得这个名字。
“图克!”含月仍在沉思,“让我仔细想想,我一定记得过这个名字!”
“师姐!”七杀推了推含月,他感应到院子周围封印忽然间有一股强烈的共鸣产生,很明显有人想要临时打开封印,走进来。
“不好,是我爹来了!”含月脸色微变,急忙把灵儿推上屋内,嘱咐道,“我会帮你问的,你一定要藏好,千万不要被发现!”
灵儿点了点头,默默的藏身在了房内。
院门开启,西蒙走了进来,他脸色祥和,似乎心情不错,在院内扫视一圈,随后定格在七杀身上。
“师父!”七杀很恭敬,“徒儿见过师父!”
“嗯!”西蒙点头,“老三,这些天在这里呆的可好!”
“多谢师父挂念,弟子!”七杀不明白西蒙的意思,只得说道,“是弟子有错在先,甘当受罚!”
“呵呵!”西蒙笑了笑,眸光微细,询问道,“你何错之有啊!”
七杀一直把头垂下,没有回应。
“对了,这些日子多亏你照顾月儿了!”西蒙说道,“为师打算过几天,就将这里解禁,到时候祭奠大会上,你要帮我看着月儿!”
“是,弟子义不容辞!”七杀点头。
“爹!你来啦!”含月从房门内走出,她头发蓬乱,把自己打扮的有些邋遢,来到西蒙面前,撒娇道,“爹,你赶紧把这封印解除了,女儿在这里都憋坏了!”
“月儿!”西蒙似乎很享受含月的撒娇,轻轻的整理了一下女儿的头发,笑道,“据我所知,你可是刚刚才去了一趟苍林的,怎么忽然变的如此邋遢,你是故意做给爹看的么?”
“哪有!”含月眼神飘忽,“爹,你快点把这里解禁,女儿要出去玩!”
“好好好!”西蒙点头,看了一眼七杀,说道,“就明天,爹一定把封印解除,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许在胡闹了!”
“恩恩恩恩!”含月连连点头,“女儿这次全听爹的,爹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西蒙笑了笑,对待自己女儿,他一身的霸气和阴沉,仿佛都消失了,此刻的他,眼中满是温婉和慈爱,尽管自己全然不信含月的保证,看了一眼房门,说道,“怎么,爹难得来看你,不请爹进去坐坐么?”
“啊!当然,爹您请!”含月整理了一下秀发,拉着西蒙就往屋内走去。
屋内很正切,到处都是粉色的装饰,还有一些女孩子用的小首饰,活脱脱就是一个女子的闺房,唯有正厅中央的位置,始终摆放着两样东西,一把木质的弯刀和一把木质的弓箭。
西蒙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两样东西,眼中的柔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怀念。
“爹!您喝茶!”含月亲自斟了一杯茶水,发现西蒙在发呆的看着那两块木头,皱了皱眉,“这两个木头块子,爹要是喜欢,就取走好了,老是摆在这个里,很碍眼啊!”
“先放着吧,你要是不喜欢,就拿块布,蒙起来就好了!”西蒙摇了摇头,“这可是当年爹的师父,送给爹唯一的东西了!”
“那为什么不取走呢?”含月反问,“还让女儿每天都按时打扫,不让它们蒙上灰尘!”
“月儿啊!”西蒙回头看向屋外,怀念的说道,”你知道么,爹小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多少个春秋冬夏,已经记不清了,对了,还有你那两个叔叔!而这些东西,就是属于他们的!”
“两个叔叔?”含月嘀咕道,“从未听爹提及过!”
“你当然没有听过了!”西蒙笑道,“那时候你还懵懂无知,他们都还抱过你呢!如今过了差不多二十年了,物是人非,谁还记得他们!”
“谁说我不记得了!”含月眼珠子一转,尝试着问道,“是不是有一个叫图克的!”
“咦!”听到这个名字,西蒙脸色一变,反问道,“你竟然还记得,是有人告诉你的么?”
“哼!”含月昂起头,“女儿我冰雪聪明,过目不忘!何须别人告知!”
“唉!”西蒙叹了一口气,上前抚摸那两样木质的武器,回忆道,“既然你还记得,我不妨跟你说说吧,你知道么,爹小的时候,经常与他们缠斗,而这两个人往往会合为一气,所以每次都是我处在下风!”
“以二对一,那岂不是很卑鄙!”含月反问,她对这两个所谓的叔叔,印象瞬间跌落。
“卑鄙!”西蒙笑了,“那个时候我们都还小,哪里知道这些,但我心高气傲,始终不肯服输,就靠着这股劲,努力的修炼,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终于可以击败这两个人的联手了!”
“那很好啊!”含月说道,“爹爹终于把坏人打跑了!”
“我原先也是这么想的!”西蒙摇了摇头,“可你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么?从那以后,在也没有人愿意主动找我说话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个少年,除了师父偶尔来督促修行以外,根本不会有人和我说话!”
含月眨了眨眼,没有开口。
“就这样,我独自在后山风崖之上,呆了两年,最后我终于忍受不住这无休止的孤独,向师父主动开口询问!”西蒙闭上了双眼,思绪似乎真的回到了当年的崖上,“我说,师父,为什么没人愿意跟我玩!为什么我那么孤独!”
“师父先是沉默,后来他回应了我!”西蒙开口道,“他说,这个问题如果过十年你会自己明白答案的,但现在,他可以告诉我,他说,道行一始,你却想要求全,葬缺两祸!”
“这是什么意思?”含月疑惑道。
“我也不明白!”西蒙说道,“可随后师父又点播道,“你还记得拜师夺兵之祸么?””
“后来,师父走了!我一个人坐在风崖之上苦思!最后终于明白了!”西蒙拿起那两把武器,叹道,“是我自己太过锋芒!拜师之时我心有执念,师父在我们面前拜放了三样东西,一柄木杖,一柄弯刀和一柄弓箭!他我们选择,同时也为我们寻的将来的方向!”
“就是这些么?”含月指了指那两件木质兵器,“还有一柄木杖!”
“是的!”西蒙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金黄色的木杖,与另外两把放在了一起,“图克选了弯刀,你的另外一位叔叔北辰选了弓箭,可轮到爹的时候,一切就都变了!”
“怎么了?”含月见爹爹闭上双眼沉默,忍不住追问道。
“爹那个时候心里满怀仇恨,一心想要求的最好,在拿起木杖的同时,我走向了另外两个人......”西蒙的眼睛忽然变的锐利了起来,“我夺了图克的弯刀,抢了北辰的弓箭,将这三样东西全部握在手中!那些时候大家都很小,又不懂得巫道,瞬息间三个人就扭成一团,在前面的祭神殿内打的头破血流。当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唯有师父始终摇头叹息!就是这件事,在我们三个人的心中,产生了无法磨灭的隔阂!”
“那这些年,爹爹心里应该很苦吧!”含月偎依在西蒙的肩上,轻声说道,“娘再世的时候......”
“不要在说了!”西蒙冷声打断道,“明天晚上,你的这两位叔叔应该都会去雨竹亭,到时候爹带你见识一下,这两个人的风采!”
“嗯,好!”含月点头,“不管怎么样,女儿永远都会在爹的身边,陪伴着爹!”
“傻瓜!女儿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西蒙伸手,轻轻的将含月揽在怀中,柔和的目光下,却闪烁出一道异样的神采,微微瞥了一眼屋子的内侧,嘴角上凝聚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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