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瞰千年 第77章 梁水间

    “虽说赵苍岚依旧没能脱离危险，但是他赌上性命的战斗却不能就此停下。”夏树将目光从手术室大门上收回，转过头凝重地看着归断尘和艾音，他们四目相对后点了点头，归断尘的脑海中细细回想着夜月公会的那几人的身影——上演惊天逆转打败宁水清的白幻寒，实力突飞猛进的队长叶炫棠，深藏不漏的叶灵和神秘莫测的良，明明都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经过了这么多场比赛后再回头看去，才猛然发现夜月公会今年派来的超越者实力竟是如此强悍！但即便如此东方公会也不能因此退缩，夏树顶住伤痛拿下宝贵的一局，赵苍岚也为此命悬一线，想到这里归断尘狠狠捏紧拳头，身体激动地颤抖起来，“不容退缩，现在不管挡在前方的是谁，我都要跨越过去！你们的付出绝不会白费！”

    “那么南会场第三局，东方公会的归断尘，对阵夜月公会的良，比赛开始！”裁判一声令下，东方和夜月迎来了最终战，会场再次沸腾起来。

    良还是老样子用卫衣后的帽子挡住脸，只能勉强看见他嘴角浮现出的淡淡笑意。归断尘眼神锐利，盯着眼前把样貌藏起来的良问道，“为什么是你上场，你们队的叶灵应该还可以继续比赛吧，为什么弃权？”良摇摇头回答道，“她伤的也很重，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要继续参与战斗为好。你是想寻仇吗？”归断尘哼了一声，说，“她差点杀了赵苍岚，难道我当面问她几个问题还不行吗？”良笑了笑说道，“那就等这场比赛结束后你再去问清楚吧。”

    归断尘心知多说无益，右眼瞳孔变成深邃的红色，像茫茫宇宙一般深邃，散发着像黑洞一样吸扯着万物的魔力，周围的光都在向那颗瞳孔凝聚过去。良看见归断尘脚下的尘土激荡起伏，乍看之下只是力源冲出体外而已，但是良却能够发现那些尘土并不是简单的被力源冲击着，而是遵循着一种规律运动着。看到这里，良不免心中赞道，“力源冲出体外会对周围的物体产生影响，但多半都是杂乱无章粗鲁地搅乱周围的空气，像这种平稳的力源看似没有威力，实则比之前者多了一重‘控制’，能控制好自身力源才最为难得。断尘他从未有过老师，却能无师自通，的确难得！”

    观众席上，莫凡也因看见不同往日的归断尘而认真地看着比赛，“我从没见过这么严肃地断尘哥，他是真的认真起来了.......”旁边的宁水清听闻后紧紧抱拳盯着归断尘，莫思秦也十分关系这场比赛。

    “听说他之前去了北岛，不知是不是天恒教过他，说到控制，天恒可是北岛仅有的高手......”就在良在脑中回想其他事的时候，归断尘一眨眼间冲了过来，抬起左手一拳扫来，良不慌不忙地向后一退轻轻躲过了拳头，但是归断尘的“第七感”能够看透敌人的变化，并不贪图一击毙命，而善于因敌制变，连续攻击。紧接着归断尘收拳变腿，横扫踢去，变化之快，竟没有半点停顿，就像是早就知道良会躲开他的左拳一样。

    良头微微一偏，发现要想躲过这一脚必须还得退一步，但是却有些来不及，于是抬起右手挡住归断尘的横踢，并心想，“‘因为第七感’能够看透敌人的动作，所以他才能流畅的接二连三的抓住空隙进攻，因此一旦能够接近敌人，就能让战斗变得轻松许多......”

    归断尘不断地逼近良，抓住弱点发动了接二连三的连续攻势，一时之间良竟没有机会反击，只能步步后退。

    艾音看见归断尘处于优势才暗暗放下心，想道，“还以为夜月最后派出的选手一定比白幻寒和叶灵更加厉害呢，难道是断尘变得厉害了吗？”一旁的夏树也认真的关注着比赛，不停地喊着加油。

    良不断地躲避着归断尘的攻击，归断尘的动作在他意料之外的敏捷而有力，并且每当良想要用力跳开拉开距离的时候，归断尘竟抢先断了他的去路，不但如此，每当良抬起手臂反击的时候，才抬到一半就被突然伸过来的手给按了下去，让良的反击半途而废。然而即便良的动作赶不上归断尘，却也能每每防住他的招式，久而久之，两人竟都无功而返。

    “怎么回事，明明看透了他的动作，他却还是能防住我的每一次进攻，而且做到了滴水不漏......”归断尘轻轻一跃，落回地面，重新审视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良。

    良见归断尘停下了攻势也松了口气，此时才能找到空挡好好地喘几口气，心想，“呼，真是无孔不入的攻势啊，断尘。”

    观众席上的莫思秦看到这里，遗憾地想道，“断尘除了继承了他父亲的‘第七感’外什么也不会了，没有人指导的他，跟水间是天壤之别啊......”

    归断尘狠狠捏得拳头咯吱作响，回想起赵苍岚被刺伤的那一幕不禁浑身发热，力量不断涌现出来，“我一定要，打倒你！”说完脚下一踏，冲向良的速度竟比刚才还要快上数倍，正当良准备迎接归断尘的这一击的时候，归断尘闪电一般的左脚一踏，出现在了良冒无防备的左后方！

    “好机会！”夏树一眼看出机会难得，良并没有来得及转身防御。

    归断尘怒吼着将力量集中在右拳全力打去，不给良一点点反应的机会，而且就算良能躲开这一击，归断尘也能做到敌不变我不变，敌未变我先变，接下里还有更多的攻势等着他。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归断尘竟然一拳就击中了良，良的身体如残枝败叶一般飞出去摔在了地上，而在良摔出去的期间，归断尘巧合之下看到了他衣袖内左手手臂上印着奇怪的黑色环形条纹，这让归断尘好像记起来什么，“那是什么......”

    归断尘看着倒在地上的良，脑中对那一圈圈黑色环形条纹不得其解。这个时候观众席上的温莱看到这一幕整个人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慌张地大喊，“糟了，那......那是无影步！”

    归断尘看着倒地不起的良，疑惑地收起了戒心，准备询问那些黑色条纹的来历时，却突然感到头皮发麻，背后莫名发凉，接着他迅速回头看去，谁知良正好抬起手指，在归断尘的额头上狠狠一弹，归断尘感受到了来自那一只手指上的无穷力源，像一张巨大的手掌一样把自己狠狠地推了出去，归断尘的双脚在地上摩擦了数十米才缓缓泄掉那股力量，他震惊地抬头盯着良，却发现他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而刚才那个倒在地上的良早已不见。

    归断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心有余悸地想，“我居然没有受伤......是他手下留情了么？刚才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打中他了啊，难道我看到了幻觉？”

    莫思秦看到这一幕轻轻摇头笑了笑，心想，“还跟我说要全力击垮对方，结果还不是手下留情了吗？唉......”温莱既惊讶又不甘心地碎碎念道，“他真的会无影步，真的会啊？可恶，他是谁，跟哥哥到底什么关系啊！”

    夏树和艾音看到归断尘转瞬之间被击退数十米，而良仅仅之用了一根手指头而已，从此便可知道良绝对隐藏了实力，“这个良，绝对不是一般人，他用一招无影步就轻松打败了温莱，现在不但能防御住所有的攻击而且再次用无影步压制住了断尘......夜月什么时候有这等高手的？”夏树百思不得其解，艾音也开始担心归断尘起来。

    良对着归断尘淡淡一笑，而归断尘却有些不自在，那种胜券在握的笑容在此刻看来的确让人蛮不愉快的。“不过，这个良，从一开始我就看不到他动用体内的一丁点力源，仅仅徒手就能化解我的攻击，再加上他还能施展出那种幻觉，实在有些让人不知如何进攻才好......”归断尘额头上慢慢流下汗水，此刻的良看上去没有任何防备，却让进攻者人感到一种引颈长叹的绝望，“怎么回事......这家伙给人的感觉，简直无懈可击......”虽然两人仅仅交手不久，但良已经摸清了归断尘的能力，归断尘却依然对良一无所知，这种看不透对手的感觉让归断尘倍感压力。

    这时候，玉崇茸、雷诺和海宁也从北会场来到了南会场，他们也有些关心这一边的战况，当玉崇茸看到场上的归断尘时，立刻提起了兴趣。

    “我知道你很想为你的朋友讨回公道，我能够理解，但是希望你不要为难叶灵，我相信她也绝不是故意的。”良语重心长地说道。

    归断尘见良突然岔开话题，于是愣了愣，说，“我也没打算把她怎样，只是没想到一个外表柔弱的小女孩居然会下这种毒手，实在叫人很难理解......所以我想要当面问清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良盯着归断尘严肃地表情看了一会儿，说道，“看来你很重视跟同伴的感情，他们都是你十分重要的人，对吗？”良话语间朝夏树和艾音的方向看了一眼。

    归断尘犹豫了一会儿，他心里突然想到了前些天因为挑战女王而受伤的玉崇茸、雷诺和海宁，想到了那时候女王斯邦特冰冷的话语——“只要足够强大就能肆无忌惮的做任何事”“超越者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归断尘没有这种觉悟，更加不想有这种觉悟，他不认为这个世界像女王所说的一样那么冰冷，更加不希望有某种残酷的规则，归断尘怀念起在北岛的日子，那时他带着莫凡和宁水清一起走在美丽而辽阔的草原上，晒着太阳吹着风，空气中能嗅到花草的清香，接着在花谷的谷外被漫天的花瓣围绕，并且感受着那淡淡的忧伤和绵绵的温柔......那样的世界才是归断尘想要的世界，不止是归断尘，当时的莫凡一定也这样想，水清也一定这么想，相信所有去了那里的人都会发出同样的感叹——原来这世界竟也能如此美丽！

    是的，世界本就是这么美丽。它一直都在那里，遗憾的是没有人愿意静下心来去感受和欣赏。

    “我只是想要化解矛盾，解决那些不必要的纷争罢了。”归断尘缓缓答道，“我......没想要报仇，毕竟仇恨解决不了事情，我不曾有过什么远大的理想，只是希望身边的人不要受到伤害，希望她们都能幸福......”说到这里归断尘瞥了一眼在休息区内加油的夏树和艾音，“我想要的世界就像是那天的北岛一样，莫凡和水清都能开心地笑着，没有争斗，更不会有死亡......”说道这里归断尘脑海中想到的是玉崇茸，“是每个人都能简单而快乐的活着的世界！”

    良安静地看着归断尘，听他认真地说完了心里的话后，也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而沉默了很久。归断尘见他不说话，接着自嘲地说道，“哼，我知道这种想法很幼稚，很可笑是吧？但是我是不会放弃这种想法的，因为那天莫凡和水清快乐的笑容，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玉崇茸三人来到了最靠近场上的归断尘的位置，因此才勉强听见了他说的话，玉崇茸知道归断尘刚刚说到了他，于是心想，“臭小子，居然提到我就想到死亡两个字，是在咒我么？不过说起来，之前韩灵来抓我的时候，归断尘拼命地跟韩灵战斗，却在韩灵将要从楼顶跌落的时候拉住了她，这家伙终究太善良了，每个人都能幸福的世界怎么可能存在呢？哼......”

    “莫凡跟水清啊......”良回忆起了那两个小孩子，“莫凡从出生就是一个普通人，跟从小就天资超凡的水清在一起难免会遭人闲言碎语，而水清虽有才能，无奈父亲却十分严格，并没有什么可值得一提的童年伙伴，这两个孩子都不轻松，不快乐......这个世界因为人们追求利益的脚步而变得浑浊无比，而他却能抓住这仅有一缕的光芒，断尘，你所想的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本来模样。”

    良重新审视了一次归断尘，轻轻笑着想道，“这时候应该说，不愧是师父的孩子吗？”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但你也不必笑这么久吧？”归断尘不痛快的说道。

    “和平......”良徐徐地说出这两个字。

    “啊？”归断尘一头雾水，“你突然说什么啊？”

    “归断尘，你可知道......”

    “和平，即是最崇高的理想！”

    良在心中深深地感叹着，这也是他追寻许久的理想，但是他现在并没有对归断尘说出来，因为归断尘还太年轻，他还要经历更多更多的事情，总有那么一天他口中的那句自嘲的玩笑话，会成为让他奋斗不止的理由，直到那一天到来前，他会引导着他——就像当年归逆鳞引导着梁水间一样。

    “第三局结束！胜利者是，夜月公会！夜月公会今年依旧闯进决赛，接下来他们将于北会场的胜利者毒蛇之牙，进行总决赛，决出最后的优胜——！”

    “可恶！”归断尘精疲力竭地趴在地上，狠狠地捶着地面，虽然十分的不甘心，但是他已经全力以赴了，可依旧不能动摇眼前这位叫做良的男人半分！这次的惨败，不仅是归断尘的最大的一次败北，也是东方公会的败北......

    在休息区里看完整个比赛的夏树眼里透出着遗憾和自责，还有不甘心！不甘心东方公会等待了数年，可迎来的依旧是失败！

    “我不甘心——！”归断尘的手指深深地插进泥土里面，伤痛和疲惫远不及这场失败来得更加痛苦万分。

    良静静地看着那个不愿承认失败的归断尘，心中徐徐想道，“断尘，也许失败很痛苦，但是练失败的痛苦滋味都没有尝到过的人绝不可能成功，抵达最巅峰的人往往是失败了最多次的人......说到这里，我的师父曾遇到过一个未曾一败的天才，他在师父那里遭遇到了滑铁卢之后，才到达了他从未想到过的最高峰，今日的场景跟那时还真颇有些相似......”

    “听说你曾经想要拜白金为师，她却拒绝了你，是吗？”良缓缓走到归断尘的跟前，问道。

    归断尘惊讶地抬起头，看到了良的那双藏在帽子下的眼睛，接着看见良微微一笑，温柔且熟悉，归断尘忽然想起了陆天恒说的话，“若你有缘遇上水间，可凭两点认出他来，一是后颈上的羽翼纹章，二就是可在左手手臂上的黑色环形刻印......”

    “你是......不会吧，难道你是......水间哥？”归断尘愣愣的抬着头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有种身在梦中的错觉。

    “好久不见，你都这么大了啊，断尘。”梁水间嘴角轻扬，背后的阳光愈发灿烂，只要是见到他的人都能感受他如阳光般的情切感，接着他向地上的归断尘伸出手掌，说道，“欢迎回来，断尘。”

    “他是第二个这么对我说的人，第一个人是白金姐。”归断尘望着梁水间的时候，感到心里酸酸的。一直以来归断尘都觉得自己没有家，总是感到很累很孤单，他的心里时常空空的，像是在水面上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的落叶，没有方向没有根，即便他再怎么努力去克服，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再怎么多，但依旧不能代替家人的位置，因为血脉之情才是世间剪不断搁不下的真情。“还记得那时的白金姐也是用同样温柔的语气这么对我说着，看到那样的白金姐，我才看到的家的模样......现在又有一个人这么对我说，虽然看上去是很微不足道的简单话语，可是从中我感觉到了自己很重要，很重要......”归断尘看着眼前那只手，宽大而温暖，不觉露出一丝笑意，然后眼一斜狠狠地一巴掌拍了过去，兴奋地说道，“说什么呢水间哥，我可是一直都在呢！”

    梁水间毫不在意归断尘的倔强，只是淡淡笑笑。归断尘却又问道，“不过奇怪了，你怎么会帮夜月比赛？”梁水间回答道，“因为我在这五年的旅途中夜月的会长帮过我很多，这次只是履行我跟他的约定。”归断尘叹了口气说，“但是你知不知道夏树和赵苍岚他们有多努力啊，大家为了赢得比赛真的吃了很多苦头！最后居然都输给了夜月公会，真的很不爽啊！不过......这场夜月赢了的话，下一场就是对战女王的公会了吧，水间哥，这个你也考虑过了吗？女王的实力可是说几乎没有人摸得清楚......”

    梁水间点了点头，说道，“她的确不是一般的超越者，不然也不会被称作‘Queen’，我也没有把握稳操胜券，只能期待夜月的运势能够继续延续下去吧，哈哈！”

    “......真亏你笑得出来......”归断尘一脸无奈地看着一脸开朗的梁水间，想道。

    就在这时，观众席上的某处通道外，一个有着紫色头发的瘦小的女人双手抱胸，规律性地点着手臂的食指微微一顿，用那双深邃的紫眸注视着场上的梁水间，接着她带着嘴角的一丝笑容转身消失在通道中，她正是女王——斯邦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