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下去之后,良久不回,唐师姐等得心焦,直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天慢慢黑将下来,蓦地大师兄和他的同伴先后从土里跳出来,面带喜气。唐师姐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大师兄拿着一物,递到她面前,笑道:“成了,果如师父所猜。”那物是块红褐色的石头,与地表的不一样。叶求知心道:“奇怪了,这山腹中的石头怎么与外面的不一样?难道他们此来就是为了这种石头?可他们又怎么知道里面的石头是什么样的,难道就凭带回去的野草?”他还真猜对了,唐师姐虽得了他的药丸,但仍不敢掉以轻心,怕他这个乡下小童不能根除她爱宠之毒,因而留着那野草未扔,万一爱宠毒性复发也好据此解毒。不想回去之后,她爹追究她怂恿同伴私逃一事,牵扯出这桩事,拿过野草一看,里面不仅有热毒,还含有灵气,怀疑它生长之地其实是个灵石矿,是以急派她与两位师兄前来勘察。
叶求知见他们三个对这石头甚是看重,灵机一动,心道:“这石头有什么奇异,难道与我的那个一样?”若真是如此,山下都是这种石头,确实让人心动,他对之深有体会,知道此石对修炼之人何等重要。不过此石与他先前的那个不一样,一作白玉之色,一作红褐色,他也难以确定。他却不知道,天分五行之气,便有金木水火土五种灵石,颜色当然不一。
大师兄他们探明了情况,心中喜悦,驾起飞剑,又将叶求知师徒送回青阳镇。临去之前向他们交代,今日之事万不可对外人说,又掏出那锭银子,要酬谢他们。叶求知知道机不可失,大着胆子,道:“这银子我不要,请问可否再给几块当日的那种石头?”
大师兄奇道:“什么石头?”
唐师姐不禁红了脸,扭捏道:“当初他治好我的小兽儿,我没有银两,就给了他两块灵石。”
大师兄道:“荒唐,你怎么给他这个!”接着向叶求知疑道:“你要它干什么,之前的呢?”
叶求知道:“我……我用了。”
那三人同时惊道:“你用了?”
叶求知点点头,大师兄神识在他身上一绕,回头与同伴道:“今天我们可走了眼了,这孩子竟然是个五灵根!”
叶求知浑然不知五灵根为何物,要知天下之人何其多,并非人人都可修炼,还得看你资质如何,要是你始终无法亲近五行之气,那就说明你没有灵根,无法引气入体,便如叶回春这般。而各人对亲近五行之气的程度又自不同,遂分成五种灵根,其中身具灵根越是单一,进境越快,而反之则越慢。叶求知身为五灵根,那是最慢的了。
另一人也用神识扫了一下,道:“不错,正是五灵根。”互看了一眼,那人又道:“此子资质虽不算佳,但面面俱到,倒也可练我门派功夫。”话中竟有收录之意。要知正因为修炼条件苛刻,故而门徒难求,若再挑剔,久而久之,门派不免式微,甚至断了传承也不一定。
大师兄传音道:“先不忙,且看他的品行如何。”问叶求知道:“你是如何修炼到炼气一层的?”他在看叶求知的同时,也将叶回春探查了一遍,知他没有一丝真力,绝非他所授。
叶求知道:“我是依照这本书练的。”取出他贴身珍藏的那本书。
大师兄接过一看,却是本炼气入门之法,不知怎地流传到他手里,心道:“此子悟性不差,仅凭自学就能领悟,不可谓不高。”要知天资不光是灵根,也要看其悟性,唯知见障与肉身障接连打破方能晋级,而知见障与肉身障分别代表了悟性与灵根,难说其中高下。只不过灵根在前期比较重要,毕竟前期是积累元气,打根基之期,而到了后段悟道时,则悟性显得就尤为重要了。
大师兄道:“不坏,不坏,你竟能无师自通,实属难能。只不过你在这等地方屈居小药童,未免可惜,难有大作为!”
叶求知起始看到他们上天入地,心慕无比,但此刻心意已定,说道:“有何可惜,像师父这般治病救人也挺好。”
大师兄心道:“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尚不懂修炼的好处。”口中道:“依你资质,若出去拜师学艺,说不定便有人收你,你自此脱胎换骨,跳出凡尘,延年益寿自不用说,如我们这般御空飞行也不在话下,还能学到各种穿山入地,吐焰吞刀,行云布雨的本领,岂不强胜似你困在这个穷乡僻壤,终老一生好。”
叶求知听了不禁悠然神往,心想:“原来修炼尚有这许多本领!”可随即看到师父,说道:“父母在,不远游,我父母固然不在了,可师父尚在,修炼再好,我也不能抛下师父,一人去求道。”心想:“待我服侍了师父百年之后,再去也不迟。”
大师兄看到他眼中的羡慕及挣扎之意,知他所言非虚,暗暗点头,说道:“若我现在收下你呢,你也不愿吗?”
叶求知咬咬牙,摇头道:“多谢仙长抬爱,只怪我没那个福分。”
叶回春听了大急,跺脚道:“你这孩子怎地如此不识好歹,仙长既要收你,你还不跪下磕头。”
叶求知只是摇头不允,那二人之前不过是想考验其为人,不料此子竟如此执拗,像这样拒绝他们好意的尚属第一次,不禁都摇头苦笑。叶回春忽然道:“你不肯去无非怕我老无所依,无人送终,难道我能收你为徒就不能收别人吗?我如此医术还愁再找不到传人?你如不去,我现在就断了我们之间的师徒之情!”
叶求知见师父说得如此决绝,只好答应。当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随三人离去。临去之前,想到也许这是最后一面,不由得泪如雨下,重重磕了八个响头,挥泪而去。
到了镇外,大师兄两人却不御剑,而是一拍腰间锦囊,从锦囊中顿飞出一只黄颈白羽的大雕,两个翅膀展开足有三四米长,劲风几乎将叶求知刮倒。叶求知骇然之极,顿忘了伤痛,不住去打量这只大雕,但见它顾盼之间,雄骏非凡,睥睨自威,心想:“这个袋里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大一只鸟?”他已不是第一次看到锦囊,知是仙家神物。
唐师姐有意要转移他的伤痛,待四人骑上大雕起飞之后,向他拍拍腰间,道:“这锦囊是专门放东西的,你别看它小,其实里面很大,能放许多东西,其中一种是专门装宠兽的,叫做兽袋。”又亮亮手上戴的指环,说道:“这个也是。”右手在上面一抹,从中抽出一柄长剑,晶莹透亮,寒光闪闪。她握着长剑,挽了几个剑花,刷地一声,又藏了回去,直是来无影去无踪。
唐师姐瞧出他的羡慕之情,说道:“你别急,入门之后自会发给你。”她生性活泼,又好为人师,一路上叽叽喳喳地抢着给叶求知说门中的掌故,使叶求知的离愁别绪倒也淡了几份。从她口中得知,师门名唤介赑门,地处汵州,在极北方位。她爷爷是门中掌门,已臻元婴之境,而她本人叫唐可儿,此来的两个师兄,一位叫朱世杰,一位叫黄文义。
他们一路晓行夜宿,既不投宿也不打尖,黑了就在山岭荒郊歇宿,饿了有随身干粮。说是干粮,却是精致之极的糕点瓜果,口味之佳,是叶求知从所未尝,一口咬去,口齿留香。叶求知心道:“果然是仙家之物,不同凡响,就连饮食都如此考究。”可却从不见朱黄二人饮食,似不知饿饱一样。他有次悄悄问唐可儿,唐可儿笑道:“这叫辟谷,到了他们这个地步,餐风饮露,以天地之气为食,哪还需要吃喝,你到了筑基之后也便这样。”叶求知心道:“难怪世人都说仙人不食人间烟火,原来确有其事。”
路上非止一日,看不尽的高山大川从大雕翅下而过,对于叶求知这等从未出过远门之人自是新奇无比。他们向北而行,天气渐转寒冷,已是一派北国风光,与叶求知来处烨州大相径庭。唐可儿告诉他,已进入到汵州地界。
又行了三五日,眼见已近介赑门所处之地天一岛,朱世杰和黄文义忽对看一眼,轻按白雕,让其徐行。过得一会儿,便有两人慢慢靠近。到了他们附近却停步不前,似有戒备之意。
朱世杰朗声道:“介赑门朱世杰及师弟黄文义,见过两位朋友,不知两位跟着在下等人,可有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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